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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郑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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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媚娘一听说午饭是馒头蘸盐,当机立断决定请大伙儿去望江楼。这女人富得简直可以流油。绝色公子很为难,说:“这个恐怕不妥!”
陈青口一见,忙跟着说:“那是,读书人不受嗟来之食!”
戏还没唱足,就被清风一句话给噎了一个半死。
这小子早不说晚不说,现在才说:“公子!依清风看没有什么不妥,咱出来闯江湖,窝在马车里怎么能行,不如跟着去见识见识。”
绝色公子觉得小书童的话很有道理,这是他们第一次独自离开富贵山庄,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饭馆茶肆的确是打听情报的好场所。
余媚娘拿眼赞清风,催着绝色公子就走,小包虽然是不讲究,但是有好吃的等着,谁愿意白馒头啊。迈开小步子,紧跟余媚娘。
这几个人竟没有一个回过头看陈青口一眼的,陈青口急得双脚跳,双脚跳也不管用。
只得惺惺作态地喊了一嗓子:“你们走吧,都去吧,我在这里等马车。呵,等马车。”
于是乎,陈青口被杀千刀且没心没肺地一群人干晾在路口。
陈青口无所事事东瞧西瞅,对街路东,数过去三个门面,挂着大大的“赌”字。蓝色的牌楼下,有人推推搡搡把一个黑不溜秋大个子赶了出来,然后十个人围起来,拳打脚踢。有人走过去看热闹,陈青口也凑上前。
大个子还真经得起打,那些小拳头小腿儿敲在他身上顶多也就是个皮外伤。他也不躲来也不闪,就这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打人的一共有十六个,其中有人骂骂咧咧:“傻大个,让你别来你还来,就那么几个铜板,来就输,输了就砸东西。你不嫌麻烦,爷们还真没这个兴趣陪你玩。每次打完你齁累的,你小子啥事没有,拍拍屁股就走。”
陈青口笑了,第一次有人让他这么开心。
傻大个也不待见他们,他一说话,瓮声瓮气,房子都颤三颤:“打。。完没?打就打,还,还,啰嗦个啥!打。。完之后,你。。。爷。。爷。。还要接着赌!”
不单是个傻子,还是个结巴。
那人好悬没把嘴气歪,手里加劲:“你娘生你的时候吃错啥啦?你还有钱赌?不都输没了么?”
傻大个不乐意,抡起蒲扇还大的巴掌,啪一掌,将说话那人打出去三个跟头。
“打。。归打,骂。。归骂,说我。。娘,可不行!你。。狗腿子!我没钱。。我没钱你不能借我啊,我。。没钱!”
你别看他傻,傻子还很有心眼。
其它十五个人也烦透了他,下手的时候就没有轻重了,拳头像雨点往下落。傻大个没有武功,只凭蛮力,也不知道护住软肋。这么打下去,早早晚晚要打坏了的。
陈青口也是练武的人,看到傻子这么好的材料,要毁在这些小厮手里,总有些不忍。人家说,识英雄,认英雄。也只有英雄稀罕英雄。不过,从来只是陈青口一厢情愿地把他自己当成英雄,从他太爷爷那辈子开始,他家离“英雄”两个字就差出去几十万里。
陈掌柜摆出他招牌式的标准动作,一手提扇,一手撩花袍角,分人群来到里圈。镇上的人好几个都认得陈掌柜。交头接耳:“呦,陈青口!呦!瓷公鸡!”
陈青口不得不拿扇子遮住脸,虽然那扇子也遮不住多少,不过还是要遮,谁让陈掌柜那么有名望。
他讨好地开口:“小哥,这样打下去怕是要死人的!”
刚才说话那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口里吐出一颗牙来,流了一嘴的血,踉踉跄跄走了回来。他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地方宣泄,恰巧了,陈青口管上这档子闲事。
“你是干什么的!”说话还带漏风。
旁人有不怕麻烦的,接口:“这是佛笑楼的陈掌柜!”
“掌柜的?”说话那人怀疑地打量陈青口。
陈青口不得不解释:“小本生意!”然后比出蝇头大小,意思是利薄的买卖。
那人问明白了,就不把陈青口当回事:“去,别插手,这狗娘养的傻大个,今天就给我放这里。往死里打!”
他脑袋一热,往上一扑,要打黑傻子。却不料,陈青口来不及收腿,他整个人绊在陈青口的脚板上。陈青口捂住腿就是一阵哀嚎。这小子乐子大了,站不稳往前跌出去几步,说来也该着倒霉,本来一群人打得热闹,他跌上去也是跌在人堆里。
可陈青口嚎得太厉害,打人的那几位,一没留意,一走神,都想看看怎么回事,往边上一分,让出条道来。这小子实实在在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等别人再把他扶稳,他从嘴里又吐出两颗牙来。眼泪都下来了。
傻大个拍着肚子乐:“好玩。。。好玩。。。。变戏法。。吐红牙!”这傻子真是个傻子,自己把自个儿的肚子拍得铛铛响。陈青口很担心里面的肠子。
这时候,有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从赌坊里走了出来。皱着眉问:“小狗子,怎么那么吵?不是告诉你把傻子赶走就得了么。”
陈青口见过这个人,具体在什么地方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乡镇一级的掌柜的代表大会。
那叫狗子的人哭着诉说:“掌柜的,这黑小子打人!掌柜的要替我做主!”
中年人看他那幅模样也怪可怜,只得吩咐人,扶到里面擦药。
对着大个子,正面就一拳头,呼呼带风。陈青口本能地一惊:这是个练家子。
大个子还挺能挨,吐了一口血唾沫出来,就从地上骨碌了起来:“打。。完没?打完咱。。接着赌。。”
那中年人又好气来又好笑:“郑傻子,你还有钱?”
“没钱!”
“没钱你拿什么赌?”
“没钱你。。。你。。借我!输了再打一次!”
中年人板脸:“借你多少还是个输,回去回去吧!” 一甩袖子就要进去。傻大个死活拖住他。
“俺。。俺啊。。要赚钱,给娘。。。治病。。。”
中年人冷笑:“你输进来的钱也有白来贯,平常的大夫也可以请一个了。莫要再来胡闹!”
傻大个晃大黑脑袋:“十七里外。。沈神医说了,要看病,黄金。。万两!”
陈青口摸摸鼻子,沈之春那个疯子,又漫天要价了。这比他的金鸡还黑。
围着的人窃窃私语:“傻子遇上疯医!哈,正好一对!”
人家十五个打手跟着掌柜挑了帘子进去,再也不搭理傻子。
傻子一屁股坐地上,号啕大哭。
哭声虽然难听。但也悲到骨头里去。围观的人见没啥好瞧的,也就散了。
陈青口软硬不吃,刀枪不入,对着这个孝子倒也怜悯起来。
悄悄拿扇把子捅他:“别哭!哭多没出息!”
傻子倒也听话:“嘿嘿,你说不哭。。。爷。。爷。。就不哭。你。。。借我银子?”敢情,这傻子也会用计,哭是为了要银子。要银子的时候还管自己叫爷爷。陈青口觉得他很有趣。
“借你可以!借你你肯定能赢么?赢不了,我怎么借你?”
傻子愣在原地算这笔帐,算来算去也不知道怎么答。
陈青口给他出主意:“我借你,我帮你赢黄金万两。我还可以去找神医替你娘治病。但是我有啥好处?瓷公鸡不做亏本的买卖!”
傻子一愣:“你小子。。。细皮嫩肉,吹。。。吹牛吹到。。天了!你。。要能治好俺。。。俺娘的病!我就给你当孙子!一辈子孝敬。。爷爷你!”
陈青口眯着眼睛看他,说:“好,一言为定!咱们是在这家赌,还是换家大的?”
“就。。就。。这里,龟儿子赢了爷。。爷好多钱,还打了我八。。八天!”傻子也挺记仇,陈青口越来越喜欢他这个个性。
商定之后,陈青口就带着傻子进去。
屋子里的人没有不认识傻子的,见了他就纳闷,怎么没个完?
陈青口一摆手:“我带他来赢钱!”
那中年人勾起半个嘴角:“陈掌柜要替人出头?好好好,那么这厢来赌”
陈青口苦笑:“出头倒不是,陈某人出了名的爱财,只是,我忽然也需要万两黄金。”
“废话!谁不需要!”边上的赌客觉得陈青口也呆了,跟傻子说同样的话。
其他人也不赌了,直接让出一个桌子,很简单大小点。
中年人亲自坐庄,陈青口倒是无所谓。只是旁人都劝:“陈掌柜你走吧,这桌上别想赢钱!”
中年人面冷,咔咔咔咔咔,上下摇动色筒。最后扣在桌上。
陈青口直接摸出一百两,想也不想就押了一个小。然后双手离桌,环臂胸前,以示买定。
“开!” 中年人脸色都变了。
一二三小!
而后,陈青口买大,他就大,陈青口买小,他就小。陈青口喊豹子,他就决不会开出老虎。无论中年人怎么变换姿势,或者换其他的庄家,色子就像是生了根,只认得陈青口。傻子看得高兴,在一边叫好。
“爷爷嘿!你是我爷。。爷,你是我亲爷。。爷!”
一百两变成两千两,四千两,五千两,到了万两银子的时候。中年人不干了,直接把色子给扔了出去。
打手们不用提示,一窝蜂地围上。
陈青口把银票握住:“怎么?输不起?”
只听门外,余寡妇银铃般的脆妙嗓音:“瓷公鸡你有眼不识泰山,南岭铁家大江南北几千号赌坊,铁掌柜的怎么会输不起呢?”
声音到人也到,余寡妇带着小球小包清风,后面还拖着个绝色公子。
中年人脸一红,见到余寡妇就没有几个人能不脸红的。
“余。。媚娘。。”这回儿他反倒是结巴了。
傻子苦闷找陈青口算账:“爷。。爷。。我服了。。不过。说好。。万两金子的,怎么变成了银子。再赌。。赌啊!”
陈青口合了扇子朝他笑:“看见没?这位美貌夫人!你求她,沈之春那里就好说了!”
傻子很乖,他对陈青口早就心服口服。一头给余媚娘磕到底,“娘娘。。您长得就像土地。。娘娘。。求求你。。咧!我以后就是娘。。娘的亲儿子!比亲儿子。。还亲!”
傻子的嘴也很甜。
余媚娘白捡了这么大个大儿子,她居然也很受用。一点都不介意傻子又傻又结巴。拉着手直夸:“好孩子慢慢说,你娘生病了?什么病啊?沈之春怎么说的呀?”
小球忍不住打岔:“余娘娘,恐怕这大个子,比你还长几岁!”
余媚娘怒斥:“小娃子懂啥,一边凉快去!”
陈青口也不介意,反正辈分这方面,他还占了上风。
唯一觉得不妥的人是铁掌柜,他可是输进去万两白银,那简直是挖肉。干张嘴不知道怎么说这话,不过那些银票早就被陈青口装在了怀里。
陈青口一步一步往外挪,铁掌柜可是见汗了。再要不说,人可就跑了。
他鼓起勇气吐出一个词儿:“且慢!”
只听头顶房梁上有人发话:“铁掌柜不能放他走,这人出了千的!”
飞身下来的是个妙龄女子,杏眼透着俏皮,朱唇微扬,乌黑的秀发披肩,看上去未到及笄的年纪。容貌比起余寡妇那当然要差一些,不过仗着年轻,也有十足十水灵。
这姑娘一扬手中的金牌,“御猫”两字,打眼!
陈青口思量,这一窝老鼠没走出几步,咋就遇上猫了呢。倒霉倒霉!
口上却很镇定:“这位姑娘是来卖牌子的么?陈某不感兴趣!铁掌柜,陈某下次再来叨扰!”
那姑娘那里会放他走,一剑指在脖颈上。
陈青口一吐舌头:“完!”
小球直埋怨:“掌柜的,你好好的饭不吃,来赌什么钱!糟了糟了!”
她也不避讳,直接来绞陈青口的手。余寡妇忙给拦住:“这位姑娘好无理!你我都是女人,你的心思奴家明白,想捉个男人回去快活是不是?可这瓷公鸡只是个赶车的。又不会武功,不如姐姐我给你指条明路,挑铁掌柜的,我不怕告诉你,包你满意!”
就算再小的姑娘也能明白余寡妇的意思,两颊早就羞成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