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叶不敢忘》骈四俪六

64、粉墨

　　顾叶二人僵站在一处，落玉上去一把扯开二人，笑道：“如今叶姑娘竟与顾姑娘先行争抢起来了，既然三位姑娘都对这鸡血石山茶有意，不如就由三位姑娘比拼一番，胜者夺山茶。”
　　顾清欢面色沉静，落玉捏着叶仙手腕，“叶姑娘意下如何？”落玉手上用劲，叶仙被她捏的受痛惊叫了一声，落玉抽开她手中金簪，微笑道：“好，既然三位姑娘都无异议，那就请三位姑娘先行更换舞衣。”
　　“乐起”。
　　叶仙的头发有些松脱，落玉抽下另一根金簪握住她长发，“梳什么发式？”
　　叶仙有些颓然，落玉低哼：“顾清欢回去定没有好果子吃，陆青羽自然会收拾她，你几时学会动辄下杀手了？” 叶仙长叹一口气，耍赖道：“落玉姑姑,我不想跳舞。”
　　落玉淡笑，“外面的人可都看到了你和顾清欢的小动作，你不去跳，那血山茶就真的是顾清欢的囊中物了。嗯，不过那崔家姑娘我看也不是个省事的。你们三个女人一台戏，最后真要鹿死谁手也说不定。”叶仙噗嗤笑出声来：“那就有劳落玉姑姑替我把头发全部绾起来，绾紧一些。”
　　顾清欢着方领长袖衫与阔腿裤赤脚站于高台之上，歌韵从头铮铮响起，众人望向抚琴者，那人一身白衫飘逸，却是纪明泽无疑。
　　琴曲入破舞腰，顾清欢弯起双臂甩袖起舞，曲节抑扬，她亦随之踏红乱旋。舞衣轻盈，顾清欢跳了一曲胡旋，台下有人喝道：“飘渺霓裳天女队，奉一仙，满把流霞举。”顾清欢一舞未完，台下便叫好声不断，落玉站在叶仙身旁拍掌称赞，低声道：“跳的不错，她这是想要一舞动京师了。”
　　一舞毕，落玉上到台前，“顾姑娘一曲胡旋博得满堂彩，下面是崔家小姐的踏鼓舞。”
　　有小厮抬上三面大鼓，三名大汉手持鼓槌击之，一面银盘大小的小鼓平铺在鲜花之上，崔菲菲着桃色宽袖手持一把团扇站在小鼓上作鼓上舞。她舞姿轻盈灵巧，身后鼓点轻锤，她在鼓面之上踏鼓而舞。身后鼓点突然急骤，她从鼓面上下随鼓点来腾挪辗转，鼓声逐渐消寂，崔菲菲抬腿跃至大鼓之上持团扇柔美谢幕。顾清欢挺直肩膀遥遥远望了陆青羽一眼，这一眼恰巧被朱凤标捕捉到，他颇有意味的看向陆青羽，嘴上调侃：“胡旋与踏鼓，一个出塞，一个拜月，两位姑娘之间可谓旗鼓相当，陆大人可不能偏心太过了。瞧，咱们顾姑娘都紧张得坐不住了。”
　　陆青羽看看台上，向朱凤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台上拉起藏青帘幕遮住一墙鲜花，叶仙穿着一身湖蓝的掐腰长裙斜坐在圆凳之上。
　　叶仙双腿曲着，她手持一面精致妆镜端详自己十分的美貌，她左顾右盼，镜中少女娇羞无限。琵琶声如绵绵细雨舒缓响起，少女双臂微展站在圆凳之上侧身眺望，她的眼底是少女的娇柔与对思慕之人的无尽盼望。少女误认为窗边有人，她步伐轻快跑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她摆动着修长的手臂微微倾斜跳跃翻转。突然一阵心跳般快速的琵琶声连奏而起，少女再次看向窗边，她的期盼落了空。少女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愁眉不展欲哭无泪的表情，少女重新回到圆凳之上对着妆镜顾影自怜。
　　箫声呜咽，少女原本妩媚灵动的眼睛此刻黯然失色，她站在圆凳上甩头回望，君不来，我不老。
　　一阵笛声响起，这笛声如思如慕、如泣如诉，少女春情渐失，笛声似唤还叹。少女轻轻颤动，箫声微凉，少女在难掩的失望和落空中结束了舞蹈。落玉在台下暗自喝彩：“总算把看家本事拿出来了，甚么顾姑娘、崔姑娘，都不是叶仙对手。”
　　恭王心内亦是辗转万分：叶仙本不是名门闺秀，她就像安放在深山石隙间的一丛幽兰，疏花续蕊，迎风吐馨，虽无灼灼之艳，却自有一段清高拔俗的风韵。
　　有仆人扯下深色帷幕，众人从少女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情思中回过神来，有人赞道：“真是丹唇翳皓齿，秀色若珪璋，此女秀而不媚，娇而不妖。”有人应和，“确是轻歌曼舞，婀娜多姿，让人一见难忘。”
　　叶仙从圆凳上跃下谢幕，她向人群中张望一眼，乐师中并未曾安排吹笛之人，那刚刚吹笛的是谁？
　　日头渐高,叶仙背上早出了一身薄汗,她扯了扯身上沁了汗的舞裙,有人递上一方冰蓝丝帕,那人的手指白皙修长，叶仙挑起眼角对上那人微笑轻渺的眼眸，那人的眉眼还是一如云边的朝霞凝露的山花，叶仙突感自己败下阵来，她转身就要走。
　　“仙儿，你瘦了许多”。
　　废话！就自己那样还能胖许多不成？叶仙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她觉得自己快要五内俱焚。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身边人一眼，陆青羽一时觉得她的眼神愤怒又杂着些许哀伤，他的心被她这眼狠狠抽了一下。叶仙的嘴角抿得愈发紧了，陆青羽抬起手臂想要去拭她额角的汗珠，叶仙的唇角却有血丝渗了出来。
　　陆青羽将叶仙往前一拉，他抬起叶限消瘦许多的脸，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分毫，叶仙觉得自己听到了陆青羽胸腔内隐秘的那一声叹息。
　　她用手指揩去嘴角血迹转身就要走，陆青羽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叶仙觉得指尖处有一阵温暖湿润的潮气沿着滚动的脉搏流动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地方，陆青羽在亲吻她沾染了血迹的指尖，叶仙因充血而鲜红的嘴唇颤抖不止。
　　“叶姑娘...叶姑娘，你在吗？”厅外有人走近了，小婢看到叶仙与她身后的陆青羽松了口气般脆声道：“陆大人也在这里，倒教婢子们好找，二位快随婢子过去吧。”小婢话语间的轻快让叶仙的沉默有了些许的松动，叶仙露出笑容：“那是谁能拿下那朵红山茶？”
　　小婢很是机灵，“各位大人争论不休，落玉姑姑说既然众位大人没商量出个结果，那便只看陆大人的意思如何了。”叶仙点点头，陆青羽看到了叶仙颈间那道日渐淡去的疤痕，近午的日光将舞衣轻薄的面料照了个通透，叶仙轻轻扯了扯粘在背上的舞衣，她肩上的伤痕赫然展露在他眼前，陆青羽突然很想扯下这袭湖蓝的长裙看看她身上的伤疤。
　　崔菲菲和顾清欢已经换了衣裳，崔菲菲笑意盈盈看向陆青羽，顾清欢则淡淡地扫了叶仙一眼。恭王翘着腿坐在花荫下，见叶仙过来，恭王起身似要去拉叶仙的手，叶仙斜着眼眸盯着他，恭王拉起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语：“君不见陆卿如今行情极好，本王这是给你机会。”
　　叶仙冷哼：“王爷有心了，奴家就是个山匪，王爷拿翰林院掌院家的小姐来给奴家作陪，那真是拿天比地，折杀奴家了。”
　　恭王嘴角笑意盛极，“你若是不中意陆卿，那中意本王否？”叶仙嗤地笑出声来：“王爷，不知王爷可愿随奴家回那小小叶家寨做个压寨相公？”
　　恭王握着叶仙的手低头微笑，叶仙低声叱道：“弄什么名堂？这么多人看着呢。”恭王却只管握着叶仙的手掌低头摩挲，叶仙被恭王这莫名其妙的的表情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她正想甩开恭王的手，恭王却幽幽开口：“那本王且随叶寨主去好了。”
　　已有目光望过来，叶仙一掌拍在恭王手背上，“正经点，你到底想闹什么鬼？”
　　落玉手捧着鸡血石山茶站在鲜花丛中，红山茶在阳光下鲜艳欲滴，崔菲菲目光明亮的看着那一抹鲜红，顾清欢却有意无意扫过叶仙和恭王暧昧的低笑浅谈，叶仙勾起恭王清瘦的手指，眉眼低垂：“你想借我做什么文章？”
　　“叶姑娘这一局的彩头是齐云白的《戏虾图》和陆大人的鸡血红山茶，恭喜叶姑娘..”落玉话音未落，恭王将叶仙用力一推，叶仙一个踉跄，一抹青衫扶了她一把。
　　落玉笑着看了她和陆青羽一眼，叶仙将东西收在怀里，“什么图，戏虾？”叶仙暗自嘀咕一声，陆青羽笑道：“你似是不大喜欢的样子，齐云白是当朝大家，这一幅画千金难求，你随意出售给在场的任意一位大人，他们都会趋之若鹜的。”
　　叶仙嘴角抽了抽，价值千金？她能不能换了钱回龙门去买个大宅子安安稳稳做大当家的，顺便招个夫婿，若是宽裕的话，还能多招几个。晚上就随着心情翻牌子轮着招幸他们，叶仙嘴角暗暗扯出奇怪的笑容，陆青羽走在她前面，她抱着字画低着头想心事。等她抬起头，陆青羽已经将她带到了西风阁。
　　陆青羽随叶仙走进房间，叶仙看了他一眼奇道：“你来做什么？”陆青羽反手关上房门，叶仙将红山茶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桌上，“喏，你的东西，你拿回去吧。”叶仙又要去看那张《戏虾图》，陆青羽已经走到她的身侧，她指着画上寥寥几只虾和几根水草笑道：“这画价值千金，你逗我的吧？”
　　叶仙一转头，陆青羽一手勾起她的纤腰一手放在她后脑上吻了下来，叶仙张口就要骂，陆青羽顺势与她唇舌纠缠，叶仙伸手用力去掐陆青羽线条极好的背，陆青羽却捉住她的手吻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