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叶不敢忘》骈四俪六

65、成婚

　　叶仙眉眼氤出怒气：“陆青羽，你这样有什么意思，你就那么闲？”

　　“你是堂堂命官，我呢，我是什么，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来自山寨，你还灭了我的山寨，你想要如何，陆青羽，你说你想要如何？”

　　陆青羽手指在她肩上的伤口处顿了顿，“宋璧没给你擦药？”

　　他并不回答她，叶仙反而笑了，她轻轻笑，眼光锁在他身上，“你喜欢我是吧，我成全你，我也不是十分看重这些，你这样合我的心意，不会有人与你一样，这样合我的心意，我也喜欢你，真的。”

　　似有一根骨刺横在陆青羽喉间，他确确实实有一种如鲠在喉的刺痛感。

　　叶仙盯着陆青羽微颤的长睫，疲惫道：“我累了，这短短几个月我太累了，我命如草芥，谁都可以踩上一脚还碾几遍。你说我背上的疤有没有又如何，人的伤口生在心里，而不是背上。叶仙本就是个该死的人，我又顶着这皮囊苟活许久，陆青羽，我有时候特别想家，想我自己的家，我想我要是死了也许就能回家了，对不对？”

　　这样的语气平静又孤凉，他放开她的手，叶仙松了口气，陆青羽却又冷笑道：“仙儿，你长进了。”

　　微风吹着窗纸沙沙作响，正要问他待如何，就听见寿王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前厅没有，后院没有，这里也没有，她到底去了哪里？”

　　外间有丫鬟回：“寿王爷安好，叶姑娘还没回来，请您在厅外稍等。”

　　陆青羽在她桌上放下一瓶药，“你不如随寿王爷搬去紫金别院，他要回龙门的时候也方便捎上你。这是祛疤的药，背上还是不要留疤的好，心里的疤痕时日久了也会磨平。日后不要动辄妄论生死，于己于人都无益。”

　　分明一袭青衫站在光亮处，强光模糊了他精美的眉目轮廓，他好听的声音似要消歇，叶仙心凉，他在与她诀别。

　　叶仙猛地起身，她推开窗户：“寿王爷，我要嫁给陆青羽，他不肯娶我，你快点帮我想个办法！”

　　叶仙的声音极大，午间的静谧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嘶吼打破，屋檐下的燕子振翅欲飞，院中梧桐几许树叶飘落，寿王本在凉亭里翘着腿喝茶，听闻叶仙这一声吼叫，他一口茶水喷到身旁小婢浅浅粉色的绣鞋上。

　　她就那么站在窗口嚷嚷她要嫁给陆青羽，小婢们都低下了头垂下了脸。寿王再转眼看过去的时候，窗边已经没有了人，他指指那扇仍然开着的窗子，犹自惊恐，问道：“里面那人是谁？”

　　小婢回答得磕磕巴巴：“像是..像是叶姑娘，奴婢没看清，寿王爷恕罪。”小婢原先同寿王说叶仙不在，这会儿叶仙鬼魅一般出现还鬼叫了一声，小婢瞬时觉得自己魂魄都有些不稳了。寿王又开始喝茶，然后装模作样的“哦”了一声。

　　陆青羽一把拽下叶仙，他神色不好，“你做什么？”叶仙笑嘻嘻的：“亲爱的，我在向你示爱啊，你没看出来？”

　　陆青羽语气淡淡，“哪个女人像你一样..”叶仙气闷：“一样不知廉耻？你千万别说出来，我会不高兴的。”他说，“我有哪里好，你爱我什么？”

　　“你的颜色好，我爱你鲜艳的容颜，这样行不行，陆大人？”

　　陆青羽叹道：“若到了我年老色衰那一天，你..？”

　　“陆青羽，你有完没完？信不信老娘我..”

　　他替她整理好鬓发，笑意抵达眼里，“寨主息怒，别拍坏了桌子又弄伤了手，这是桩赔本买卖。”

　　“刚刚你说甚，本王听得不甚清楚，你？”寿王推门进来，叶仙装模作样的捧着《戏虾图》赞叹不已，陆青羽则坐在小几旁低头喝茶。寿王一屁股坐到陆青羽身旁的黄花梨雕花木椅上，他指着陆青羽的茶盏满脸疑惑，“杯子里一滴水都没有，他在喝杯子？”

　　陆青羽合上杯盖，轻声道：“恰巧都喝完了，唤人给王爷倒茶便是。”寿王摆摆手，“不喝了，喝了满肚子水，听说皇上为纪明泽和费幽云指婚了，这是谁的主意？”

　　圆脸小婢进来为三人上茶，小婢看了英挺的寿王和气息温良的陆青羽一眼，她对着叶仙眨了眨眼睛，叶仙笑瞥了她一眼。陆青羽与寿王在一旁低声交谈,小婢又对叶仙眨了眨眼睛,叶仙起身将小婢拉到一边,“闹什么呢，有话和我说？”小婢点头，“姑娘，你能不能同王爷说，我是说我们府里的王爷，不是寿王爷，能不能带我也去紫金别院住几日，我还没去过皇家别院呢。”

　　叶仙挑眉，“恭王爷说要去别院小住了？”小婢的圆脸凑到叶仙眼前来，她满脸兴奋道：“姑娘还不知道呢？就方才，方才朱大人看中了香宜姐姐，他想向王爷讨要香宜姐姐跟了他去。”

　　香宜，朱大人，那位出手阔气的朱大人？这么一会子工夫就看中了人家府中的丫鬟，还读书人！叶仙眯了眯眼，诗会都能成就一桩情缘呐。

　　小婢接着道：“王爷就问香宜姐姐愿不愿意跟朱大人走，谁知香宜姐姐当场就点头了，然后王爷的脸色都冻成冰了。等朱大人带着香宜姐姐走后，王爷立马就发了脾气，说府中的人都生了外心，他要带几个听话的人搬去紫金别院住。”小婢顿了一顿，“姑娘，王爷要走，你肯定也要跟着去，你不如也带我去住几日吧，走了许多人，我在这西风阁里还有什么意思。”小婢满怀期望看着叶仙，叶仙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那我们就一起去，你放心就是了。”

　　小婢露出圆圆的酒窝，“姑娘饿不饿，我去拿点心给姑娘吃。”小婢高兴走开了，叶仙目光闪了闪，恭王这场诗会，女子代笔，只这一出就轻易往朱凤标身边插了个人。恭王府里养了这样多既通文墨又擅歌舞的伶俐女子，叶仙又陡然想起籍贯远在龙门的李思敏来，各处搜来的歌伶舞姬，这是......？

　　“我听说有御史参奏今届会试结果不公，很多成绩优秀的举子都榜上无名，又有人说考官阅卷不严要重新阅卷，有没有这回事？还有，纪家不是相中了许盈袖么，怎么转了一圈费幽云还是指给了纪明泽，君度，这到底是谁的意思？”寿王问题一个接一个的甩过来，陆青羽手指轻抚过青花杯盖，他似乎在斟酌用词，“王爷，您是藩王，这......”

　　寿王英气的眉毛皱起，“我是关心老九，邝元醇马上要进京了，还有费銛那个老匹夫也要进京了，再加上南边姓段的，这些人滚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如今又在传会试不公，这水搅得这样浑，他到底打算怎么办？”

　　陆青羽长睫微垂，给出答案：“皇上的意思是科场为抡才大典，这次科场案作意在揽权，要概置重典，弄权者革职，行贿者处斩。还有，这届举子终身不得再入科场。”

　　生不入科场，那就是剥夺了一个人一生的政治前途。苏之衡，这个倒霉鬼，他还说要金殿折桂入宴琼林，这次不仅是取消成绩这么简单，他被剥夺政治前景了，他怎么这么倒霉，他完蛋了。叶仙觉得这消息给人的感觉就是打了人一闷棍还不让人喊疼，她咽了咽口水，她是不是应该给苏之衡通个信，事先知道总比临场一闷棍要来得强吧。

　　叶仙垂下眉眼，她想她还是给苏之衡写封信才好，陆青羽瞟了一眼叶仙极不好看的脸色，她这么紧张做什么，她在担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