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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CHAPTER 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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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朔见我呆呆不动,用手在我眼前晃晃,“公主?你怎了?”
“没什么……”我叹气,再叹气,实在提不起精神说话,忽然觉得压力激增了一百倍。
东方朔在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我,道:“公主,小老儿将此物相赠,以助公主一臂之力。”
我接过来,打开看里面是一只小小的金色指环,皱眉道:“这球求婚戒指看起来不错。麻烦你换个造型,单膝下跪,手里拿一把大的能打死人的花,身后再停辆保时捷。我会考虑。”
东方朔脸皮抽了抽,干笑道:“公主说笑,帝姬身份高贵,小仙岂敢高攀。此物乃是天界特制,小仙在上面稍微施了些禁制,专门给公主控制那百越之用。公主只要戴着这个指环,那百越一举一动都受公主控制。不能随意变形,亦可以将它定身。”
“我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那檮杌乃是蚩尤的桀傲不驯之气所化,哪里肯臣服人下?小仙给公主此物,只是以防万一那檮杌又任性妄为,破坏公主行动。”
我又不是去做间谍,有必要搞成这样吗?“不要,谢了。”我兴趣缺缺的把戒指扔给他,“不用那么麻烦,我一个人去就好,你带百越回了吧。他和那完颜亮很不对付,果然是前世有仇,带着他也是添乱。”
“帝君吩咐,公主当与百越共历此劫。”
我深吸气,我大喘气……这根本就是给我增加难度嘛!“给个理由先。”东方朔掂起三根手指捋胡须,又露出他的招牌微笑。我一看赶紧摆手,“得了,得了,不用说,又是天机不可泄漏是吧?”
他拱手微微笑,“公主天资聪慧……”看我瞪他,马上改口问:“那这戒指?”
废话,要带那个麻烦去,还能不上个紧箍咒?我忿忿的把戒指抓回来,随便找根手指戴上,尺寸居然刚刚好。正要再问他几句,萧裕忽然匆匆从后堂跑出来,对我长长一揖到地,恭恭敬敬道:“请姑娘随在下前去更衣。”
我莫名其妙的看他,“啊?我是刚刚换了衣服来的……”
“姑娘可不要如此说,小人招待不周,岂能让姑娘如此上路!”言罢,死拉活拽把我请回小院,丫鬟奉上一身朱红锦衣,上用金银线绣了各色花草,十分华丽。
我看着闪得很,忙摆手道:“我看身上这件很好,不用换了。”
萧裕苦了一张脸,“姑娘乃是贵人,当然要穿这般服色!这可是完颜大人亲自吩咐的,姑娘就不要为难小人了罢!”
我听他说的苦,只勉强换了,他又挥手奉上一盘首饰,叫丫鬟给我插了满头。这一番打扮下来我只觉得头重脚轻,迈不开步。萧裕也有办法,教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搀了我,生生把我架到门口。
那厢收拾已必,阿保和完颜亮已经在等那里。完颜亮也换了身衣服,身穿一领紫色团云外衫,足蹬四缝鹰爪靴,真是显得他丰神如玉,俊朗不凡。大概是等的有些无聊,他手里轻轻抚摸着身边那匹五花云片狮子骢,眼睛却落在更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冷峻。阿宝见我们来,忙轻轻咳一声,成功唤回神游天外的他。
完颜亮转过来见我如此盛装打扮,嘴角向下弯了弯,不悦道:“我们这是去黄龙府,还有千把里路要行,姑娘穿成这样做什么?”
我本想反嘴说,就是他叫我这么打扮的。余光看就见萧裕在旁边已经抖得不行,猜想又是他自作聪明的结果。只好忍耐,淡淡说道:“既然要晋见皇上,自然要穿戴隆重。”
他斜眼一瞥萧裕,没说什么,只是摇头。伸出手把那满头珠翠三俩下拔的干净,扔在地下,那丫鬟好不容易帮我挽的发髻顿时倾泻下来。他又轻轻挽了我的头发,从自己头上拔了只金簪插上,我顿时觉得头上一松,舒服了很多。
他退了几步看看,脸色有些奇怪,别过目光去,对阿保说:“上路了。”一偏身先上了马,走在前面。
我也赶紧提了裙子四周看,问:“哪匹是我的马?”
阿保无奈的抹一把脸,上前道:“姑娘,这次你要坐车。”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门口不远处停着四匹马,拉着好大一辆马车。车周身漆成黑色,车框上细细雕刻了花鸟,跟座小房子相似。后面还站着着两个健壮的仆妇,手中大小包捧着东西。我眼睛瞪得老大,急切之间亏他找的到这样的东西。
点点头迈开步就要上车,后面东方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府中送出来。哭道:“侄女儿啊,自此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你千万要自己保重!”
我翻了个白眼,还是配合的压低声音做哽咽状,搀了他的手,凄切道:“舅舅,你回了吧,我自会照顾自己。”
他一听,哭得更加大声。“侄女儿啊,舅舅也没什么送你的,这是舅舅的一点心意,你千万收下。”说着,手中递过一个大大的竹篮。
我双手接了,掀开一看,里面是小白狗百越脖子上绑了彩绸带躺在篮中,瞪着眼羞愤交加的看我。吓得我手一抖,差点直接把篮子扔出去。尴尬的干笑了两声,把篮子盖得死紧,对东方朔拜了一拜。“舅舅一番大礼,侄女先谢过了。”
侍女把我架上车,放了门帘子,只听赶车的吆喝一声,车子一震,碌碌前进。我掀开窗口向外望,燕京,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和东方朔泪眼的涟涟的老脸一起,渐渐缩小在我的视野中。
☆ ☆ ☆
这次旅行不同以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逦迤前进。
我坐在车里,车里遍铺柔软的白色兔毛拼成的毯子,座位下面的暗格里有各色吃食、几瓶水酒,有书、有棋,甚至在最底下的格子里还暗藏了一大盘金银。车窗是木刻镂空的,糊了一层薄薄青纱,透光通气。一路走的晃晃悠悠,我靠在窗棂上,被阳光晒得舒服开始犯困,忽然有声音从身边的传出来。
“放我出来!!”
我吓了一跳省起百越还关在篮子里,赶紧掀开盖子,两手把它捧出来。它居然乖乖的依偎在我怀里没有反抗,仔细看,眼神非常愤怒。
“小白你还好吧?”我担心的看他。
“可恶,那个东方老头居然敢定我!!我……”它两排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赶紧捻了捻手上的戒指解了定身的法术,它马上一跃跳起来就要窜出车外去。我一把拽住它的尾巴,“你干什么?”
“回去咬他!”
我无奈的嘀咕了几句又它定住,举起手上的戒指给他看。“这是东方朔给我专门制你的,我也不瞒你。先说清楚,我这次是去替‘你的’公主应劫的,麻烦合作一点。不指望你帮忙,别捣乱就好。我真是~~拜托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做事情之前先替别人想想好不?”
它听了,呆了一呆。“这种话,从前都是由我来说的……”它愣着看看我,忽然十分沮丧的垂下头,“对啊,你……不是公主……”
我看它那死样子,没好气的回答说:“对不起啊,我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和你的公主换回来的。”心中有点郁闷,真是吃力不讨好。
看它老实了我解除定身,后半天它就像是得了忧郁症一样,闷闷的趴在我身边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马车晃阿晃的,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下来的震动摇醒了我,通过纱窗向外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于是掀开帘子问:“什么事?”
车后面跟着的仆妇上来报说:“大人命令搭帐篷,今夜在这里宿下。”
我揉揉眼睛,觉得脖子有点发酸,于是跳下车走几步,找了个木桩坐下。不远处完颜亮手里捧着书简,一边看,一面命令人不知道在做什么,神色威严,隐隐真有几分王者气势。自从知道他的身份以后我还没好好跟他说过话,现在远远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身好衣服的缘故,忽然觉得很陌生。原来那个装腔作势、总是咪咪眼笑着的书生,现在是看起来还挺有王爷的架子。
正想着,只见阿保捧着一包东西从眼前跑过。“阿保,过来。”我对他招手。
“姑娘有什么吩咐?”
“姑娘很闷,陪我说说话~~”我讨好的笑。
他只犹豫了一下,回头叫个兵士把手中的东西接了送去给完颜亮,就走到我面前恭敬的站住,问:“姑娘想说什么?”
我拍拍地,“别站着,来坐。”夕阳照在他还有些稚气的脸上,看起来粉嫩粉嫩的。“阿保,你几岁了?”
他脸色一红,“我,今年十七。”
我怀疑的上下看看,觉得他也就是十五、六的样子。“你跟完颜大人多久了?”
“有十年了。”
可怜的孩子,原来是个童工。“是你父母把你买给他的?”
大概是我怜悯的眼神太明显,他急忙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不是被买给大人的。我们布萨家从太祖时候就跟着打天下,我爸爸跟着辽王,所以我也被送到大人府中学习做事。虽说是大人手下,但不同于一般家仆。”
我点点头,“那你一定很了完颜大人了。”
“姑娘想知道什么?”我想了想,又看看那个人。阿保看着我笑,“姑娘可是想问我关于大人的事情?”
“也没什么特别的的……”我玩着衣服上的锦带,“他,这几天是不是很忙?”
“大人在这几天没去看姑娘是因为……”
“喂,我又没问这个。”我白他一眼,“我只是想问……他最近怎了?自从知道我的身份以后,连句话也没好好说过,这几天也不见人,今天又发一场无名火……好歹相识一场,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阿保露出点笑容,“主人发火,还不是因为知道萧大人天天跑去姑娘那里。主人这几天在忙着见各处的猛安大人,又要给姑娘打点路上要用的东西,从早忙到晚,所以抽不出空来。不然我怎么可能一个时辰就把所有东西都备好?其实我家大人每次深夜做完所有的事情以后,都会去姑娘的小院门口兜一圈,不过那时候姑娘屋里已经熄灯了。其实我家主人对姑娘你……”
“你又要说‘一片真心’是吧?你可以省省了,再见到他之前,我已经在群众那里了解过他在女人方面的名声了。”半个燕京的女人都排着队等着候补我的缺内~~
阿保面色窘了窘,“姑娘别听那些谣言……我家主人在女色上,虽然有些……这……但是之后……”
我摇摇头,他实在不怎么会说谎。决定还是换个话题,“刚才你说猛安,我记得箫裕箫大人也是猛安吧?那是什么职位?”
“猛安,就是我们女真话里的‘千夫长’的意思,是世袭的职位……”阿保忽然有点结巴起来,紧张的说:“姑娘,我刚才说主人见猛安的事情,可千万不要在主人面前提起,就当我没说过,千万要忘记!”我听了翻了个白眼,大概是什么军事机密一类,被他说漏嘴了。
“放心,我已经忘记了。”我笑笑。
他小心的看我的脸色。“……姑娘早上可是在生大人的气?关于办的那场法事……”
我摆摆手,“都过去好几天,别提了。我原本就欠他一条命,随便他说我是他小妾还是他家的侍女,我都不会在意的。”自从东方朔告诉我和他的前缘后,我一看见他的脸就有种很对不起他的感觉,哪里还敢生气。
阿保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忽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致,只是沮丧的托着自己的头,脑子开始进入空白状态,看着远处的完颜亮悠悠的发呆。
他把手中的几卷书信交给身边兵士,神情严肃的说着什么。我看着他漂亮的侧面,想象那个被青羽毒死的穷奇长得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有百越一样,有一身又长又软的白毛;又或许也有一双像这样看着我的,漂亮的像黑色宝石一样的眼睛……
看着我的眼睛?我这才发现,就在发呆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我的身边。
“头发散了。”他伸手轻轻抚摸我的垂下的发梢,眼睛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叫那两个仆妇来给你打理一下,公主。”这‘公主’二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却带着种讥诮的意味。
我觉得他这种莫名的怨气大概是从前世带来的,对此只能无奈笑笑。““不用了,不如让我穿回男装,把头发全扎起来更舒服。”
他皱眉,“你这疲懒样子,到了皇城再不可如此。虽然我金国没有宋国对女儿那么多规矩,但若是真证实了是公主,宫中的规矩也不少。”他上下看看我,“从明日开始,每天我都抽出时间教你些宫中礼仪,你还要学些女真话,以及女真和契丹的文字。这些都是贵人该会的。”
啊?还有‘公主’教育课程?!我听着十分头疼,想说不学,但对着他好像写着‘屈死’两个字的面孔,最后只是干笑几声。“一切都听大人的。”
接下来几天一路颠簸,这次却不比上次,走的都是官道。沿途过州过县都有地方官员出来招待。虽然旅行是舒服了,但精神上受到的折磨也是不同上次的恐怖。
完颜亮自从号称要对我进行再教育后,每个白天都叫仆妇在车里教我女真话,晚上就在住的地方教我两种文字。学说话还好,我本来就听得懂,偶尔还要假装不会一下免得让人怀疑。但学写字就……基本上我是拿出当初和老爸学画画的劲头,临摹下来的。至于什么意思,老子十万个不明白。学了半个月只认得女真和契丹的‘皇上万岁’四个字,气得完颜亮几次都差点扔笔走人。只是我态度好的要死,一张脸笑得山花烂漫,让他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出口,最后礼仪部分干脆让阿保来教,自己一边缓缓怒气去也。
“姑娘,其实你学的很快啊。”不过是行礼动作而已,阿保一教我就会,他很高兴。
我还维持着笑脸,“还行,是你教得好。”
“啊,姑娘你这几天很奇怪。”阿保左右看我,“脸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笑?”
我揉揉自己的嘴角把它拉回正常位置,“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听说过没有?”阿保摇摇头 ,我拍拍他肩膀,小声说:“别说姐姐不教你,我看这招对付你家主人挺好用的。你别看我学得慢,他也不好意思对我发脾气不是?”
那边飞过来一本书,正正砸在我头上,外加一把平静的让人觉得恐怖的声音。“明天起,教学的时候不许笑。”
靠,他是狗耳朵吗?这么小声他也听得见……
于是在他加倍严厉的教学下,到达黄龙府的时候我的学习终于上了一个层次,自动自发的多学会了四个字——‘好汉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