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暮的天空》西渚沙碛

3、第 3 章

　　（三）
　　心烦了一夜，水树总觉得周围的黑暗在向自己挤来，这种感觉让他窒息，天已经开始麻麻亮的时候水树才在昏昏沉沉中睡去。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再很重地敲她的门，水树睁开眼，有阳光从窗格子里照射进来，日上竿头，想是中午了吧，不知道昨天结果如何了，想到这儿，水树又觉一阵胸闷。
　　挣扎着起了床，开了门，丫头竟面有喜色地说是叫他上傲蕾屋去。刚出门，便碰上了秋籁的父亲，正匆匆地往外走，神色有写不对。
　　“爸爸！”水树叫住他。打小，水树就多病，秋籁爸爸是小镇上最好的医生，所以，水家无论是谁得了病都是他在治。因此，水树和他一向很亲。但在这个时候看到他，水树心里竟有种不祥的预感
　　“啊…，是水树啊”秋籁父亲停下了脚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少爷，夫人催您赶紧去呢？”丫头在一旁催促道。
　　“呃，你快去吧，我店里面还有事，我先走了”说着秋籁爸爸就转身往外走去。
　　目送着他出去，水树的心里更加疑惑了。
　　来到傲蕾房前，还没跨门槛，他母亲就迎了出来，还笑着牵着傲蕾的手。“树儿，傲蕾有喜了，是秋籁的父亲号的脉！”
　　这不啻一个惊雷炸响在水树的头顶。看着傲蕾似乎很害羞的样子躲在母亲身后，他只是觉得很厌恶。
　　父亲在一旁满意地笑着，没有看到秋籁。
　　母亲永远是最理解自己的孩子的，看水树的神色，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休书我帮你填了，今天一早，秋籁就走了。”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所有的人都在他旁边笑，可是，他已经不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觉得那么悲伤了。
　　秋籁走了，带着他所有的在世间的牵挂和留恋。水树只干笑了两声，张开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消息很快几传开了,说是秋籁掀了家祠的香炉,所以被赶出了水府。
　　水符的下人们议论纷纷,说不相信那会是秋籁少夫人干的,如果是傲蕾少夫人的话,或许他们还会相信。但事实就是事实,秋籁走了,带着水树的不舍及众人的疑团和惋惜。
　　小镇虽然封闭,闲言闲语还是长了翅膀为了秋籁,秋家迁离了这个祖辈生存的伤心之地,不知所踪。
　　秋籁走后，水树就干脆拒绝踏进傲蕾的房间，傲蕾的肚子并没有如期大起来，这令水树父母很失望，也很着急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水树的病也并没有因为秋籁的离开而有所好转，反而却更加严重了，他常常地闷坐在暗暗的角落里咯血，不然就是一声不吭的走出去整日不归。
　　又一年的寒冬来了，很冷很冷，冻得水府里所有人的心都在打颤。
　　水树的病明显地在恶化。
　　一整年的找寻，秋籁仍然下落不明，水树已经疯狂到有些绝望的程度。水树的父母也有点失望中夹杂后悔了：他们怕水家绝后。
　　当他们千方百计地劝水树接纳傲蕾的时候，水树死了。
　　是的，水树死了因为一封信，一封他在给秋籁整理关闭了一整年的房间的时候发现的信。里面只有两张纸，一张是她给水树开的药方，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另一张纸空白很多，整个就是一句话，三个字：
　　我爱你！
　　下人发现水树死的时候他倒在书房外厚厚的白雪地里。他身旁光秃秃的树上卡着一张沾着红色粘稠血液的信纸在风中飘啊飘的。
　　惨白的天上，白亮的太阳，亮得没有一丝温度。
　　一如那惨淡的世道。
　　就是同一天，在水府人所不知道的一个偏僻小村里，秋籁也死了。因为她第一次翻看休书的时候，看到了水树很有预见地放在末层的一张纸，一张空白很多的纸，纸上也是那句话：
　　我爱你！
　　那年冬天的劲风聚集了整个世界的寒冷和悲伤，在双芳父母的心中不知停歇地吹啊吹，把他们心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口吹得愈来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