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暮的天空》西渚沙碛

2、第 2 章

　　（二）
　　一整个下午，水树一直站在自己书房前的一棵树下发呆，深秋的风很凉很凉地酝酿着他的忧伤，没有云的天空如当时的世道一样惨黄而空洞，有色泽而无温度的太阳挥洒着血色往下落。
　　天，已暮。
　　一只晚归的鸟儿扑腾着翅膀从水树头顶飞过，猛地回过神来的水树直觉性地抬头去看，就在那一瞬间，树上的最后一张枯叶随风飘摇而下，苍凉和悲怆尽收眼底。
　　茫然若失间，水树转身回到书房。丫头来叫他吃饭，他没去：现在哪还有心思吃饭？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等着看他在写好的休书上填上谁的名字。
　　傲蕾和秋籁该选谁能选谁，他不知道。
　　水树是念四书五经长大的孝子。傲蕾是他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回来的门当户对。他不爱她，甚至还可以说有点讨厌她大小姐的颐指气使和自命不凡。
　　傲蕾虽然不知道水树讨厌她，水树不爱她她却是知道的，所以，水家大院里，除了水树，她便是最愁的了。与生俱来的孤傲使得她固执地认为，自己应该是永远的胜利者！她才不管手段如何，她要的只是结果。自己是高贵的大小姐，这点是最重要的。
　　水树是爱秋籁的。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水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在活着，她让他有抱负，让他渴望将来，让他觉得自己有满腔的热情去实现理想。也只有她，会比他父母还精确地记得水树吃药的时间，并定时地去给他煎药。
　　出于对儿子的爱，水树父母让他娶了门不当户不对的秋籁，对于这桩“自由恋爱”，他们显然是不甚乐意的，更何况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秋籁却是识字会医的“无德”女子，也正是他们的这些不乐意，使得他们对秋籁的体贴，娴良和谦恭视而不见。
　　秋籁知道水树父母对自己不满意却还是嫁到了水家。因为她爱水树，但她也知道水树的难处，所以，她不想让水树为难。虽然她家世代为医，并不相信什么八字不合、克夫之类的话，但是，公婆是深信不疑的。水树不作出选择，这件事是不会有了结的。水树身体不好，他没出来吃晚饭，秋籁担心他是不是病又犯了。所以，她饭也没吃完就去给水树煎药去了。这，也更坚定了她的决心。
　　是该抽个空回家一趟了。
　　端着药来到水树的书房前，秋籁轻轻地敲响了房门。水树透过映在格子窗上的那个影子看出，来的人是秋籁，再看看窗外的天色，也是该吃药的时候了。于是上前开门。其实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现在没脸见她，但是秋籁的心脏不好，他知道她不看看他会不放心的。
　　接过她手中的药放在桌上，水树和她久久地凝望着对方，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用言语,那种心酸和痛苦都是共通的。
　　就在这个时候，水树父亲响雷般的声音传来。
　　水府上下沸腾了：家祠里祖先牌位前的大香炉被人掀了，这可是大逆不道的忤逆行为。
　　按规矩，进家祠的只有主子。
　　有人说，只看见夫人和老爷进去过；秋籁的丫头小声地嘀咕了句好象见到傲蕾少夫人也进去了；傲蕾的丫头马上还口大声地说，我还见秋籁少夫人进去了来着……
　　于是，水树的父母马上唤了秋籁去开了“家庭会议”……
　　结果，大家都觉得已经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