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木下伊文

5、回家

　　雨走了，突然又回到了一个人的日子，回到过去那本该熟悉现在却陌生的日子。
　　每天睡了就不想起来，希望一直睡下去，在梦里拥抱雨；醒来就不想再去睡，害怕梦里雨也会离开。
　　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不会有事，不会有任何事。
　　于是，一个人努力向过去那样生活，没有雨笑着把我踢下床以防止我赖床，没有雨固执地倒在我碗里的蔬菜以免我挑食，没有雨兴高采烈的拉着我逛街直到把我身上的钱全用完，没有雨每晚带皮鲜榨的柳橙汁。我不知道自己对雨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我已经习惯有这样一个人，没有了她，自己好象连活着的理由都找不到。
　　雨，快点回来。只要你回来，我绝对绝对不回去，除非你和我一起。
　　可是，雨并没有回来，更让我难过的是，雨连电话都一次也没有打回来。
　　我在学校里依旧像过去那样微笑着，回到没有人等我的家时，我就会伤心。我从不知道，思念一个人会如此痛苦，雨呢，雨有没有这样的想着我。

　　雨才走几天，已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的我感冒了。想了很久都想不出自己是什么时候受凉的。
　　找不到感冒药我就放弃了吃药的念头，而仅为了个感冒就去医院不是我做的出来的事，我就一直让它去了。以为凭自己的体质，过几天自会好的，结果却发烧了。
　　流羽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睡的迷迷糊糊连是自己的电话铃还是隔壁的门铃都分不清。
　　不知道是他打了第几次的时候，我终于想到要接电话，那时候，我想到的是雨。
　　“九夜。”雨的声音好奇怪。
　　“唔...雨你终于想到我了啊。”脑袋有种快烧坏的感觉，消防队的电话是119还是911？
　　“......九夜你叫我什么？”流羽一时想不到我会发烧烧到弱智。
　　“雨...”雨变的好奇怪啊，连我叫她都不知道。
　　不过，雨的声音怎么像男的...
　　“九夜，我是流羽。”流羽好象要确认什么一样这么说了。
　　“唔...流羽...不是雨啊，”头脑好象空了一下，之后我就反应不过来了，“流羽是谁？”
　　那边没了声音，过了许久，那边挂了电话，轮到我对着电话发呆了，“坏了？”
　　觉得说了几句嘴干了，或者说其实本来就干就是没发觉，我爬起来寻找水源。走路还是蛮稳的，我开始怀疑体温计上的四十度三是以前没甩下去的。
　　但事实上，应该不是体温计的错，我的确是放了杯自来水就这样喝了，那是我当时唯一能想到的水源...水龙头有点漏，一直在滴水。

　　之后似乎没睡多久，我好象听见电话铃又响了，拎起来好象听见是流羽在叫，一直叫着九夜，而铃声依旧响个不停。
　　电话坏了，我想着，顺手就把电话一甩，翻了个身想睡的舒服些。
　　但耳边很吵，铃声不停的响着，还有人不断叫着我，叫我开门...
　　开门。我突然清醒了点。是流羽在敲门。
　　我把门打开的时候，流羽的拳头差点砸到我。
　　“九夜！”流羽的脸通红，头上都是汗。“你在干嘛？”难道他发烧了？四十度三是他？
　　“没干嘛啊。”我想了想又想了想。“帮你开门。”下意识的却把手探到他额头，好凉。
　　他吓到了猛的退后一步，“九夜你怎么了？”之后感觉到我手的温度而突然睁大眼，手反探上我额头。“混蛋，你发烧了？还烧那么厉害！”
　　“白痴，我想睡觉。”我觉得很累，转身找我的床。
　　流羽跟在我身后进了卧室，盯着我放床头柜上的体温计看了很久。在我准备窝进被窝的时候流羽一把拖住我，在我的睡衣外直接套了外套便往门外拉。“去医院。”
　　“我要睡觉。”我反复重复着。在被塞进他车里之后，我放弃了睡床的念头，奔驰的皮垫子也很软很舒服。我很没形象的趴在流羽边上入梦了。

　　其实这种不算病的病在医院里也没什么好看的。留观室里的床在我而言不如流羽的车，一点都不舒服，只有流进身体内的液体冰冰的，让人很安心。
　　还有就是一直握着我的手的那只手，同样的冰凉舒适。
　　或许握太久流羽觉的累了，他想抽出那只手的时候，我死命地拽住，“不要走..雨...”
　　不知道流羽有没有听清我说什么，只知道他最后放弃了他换手的想法。后来他说他那时那只手都僵掉了。
　　“九夜，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去。”流羽靠在我耳边，很轻的声音很温柔的语气，哄着我。
　　我闭着眼，点点头，“好。”

　　退烧之后，我就在宇文家了，老头和那女人都不在，我睡在流羽的房间里。
　　很让我不爽的事，发烧时做的所有事我都有印象，很清楚的印象，包括所有的傻事。有够丢脸的。还好没什么人看到。我自我安慰。
　　但，这成了流羽一直偷笑的理由。他用好玩来形容我。
　　我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统统被流羽弄了过来，我甚至没有在自己房间里逗留一下，怀念一下，悲伤一下的机会。
　　在我还没从这些突发事件中回过神的时候，我就要面对我很不见到的两个人了。
　　流羽说他们去了另外个城市，但很快就会回来，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我回到家里的事了。
　　想也不用想，当然是流羽告诉他们的。但流羽说不是，他说他宁愿他们晚些知道晚些回来。
　　我笑笑，无所谓，没区别。

　　他们就像从天而降似的。我和流羽在吃早饭，他们就这么开门进来了，就这么走了过来，就这么摸了摸我头，然后，“九夜，流羽，我们回来了。”
　　那样的微笑让我心中一阵恶寒，距离一下近的让我无法接受，但是，难道我就一直这样僵在那傻笑？在流羽不断催促的目光下，我硬了硬头皮，含糊的咕哝着，“爸...妈...”然后一直呆笑着，痛苦。
　　更痛苦的是，他们努力的想对我好，比流羽还好，把我当亲儿子，比流羽还亲。
　　凡事做的太过火，反而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