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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入松—出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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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空岛
一虎背熊腰的虬髯大汉手持铁锤打外头回来,刚进内宅,便拉开那洪钟般的嗓门叫道:“大哥,不好了……”走在他身后之人急急扯了他一把,“老三,那些话回头再说。”
“哎呀,你烦不烦啊,二哥。”虬髯大汉一甩膀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得先知会大哥一声。”
身后那人一眼瞥见堂里的情形,顿然变了变脸色,着急地道:“不行,千万不能说。”
说了就出大乱子了。
然而他的气力实在不及虬髯大汉,转眼被其挣脱开去。
正在内堂喝茶的卢方见门前二人拉拉扯扯,手捧茶盏一蹙眉道:“老三,你适才说甚么出事了?”
虬髯大汉──徐庆呼了口气, “哦,大哥是门……”话未说完,却被旁边的韩彰狠狠踩了一脚,立时痛得嘶了一声,抱怨道:“二哥,你踩我干嘛?!”
卢方将杯盏搁到几案上,沉声道:“你们两个瞎胡闹个甚么劲?老三,你把方才的话说完整,门甚么?”
韩彰赶忙摆了摆手,道:“大哥,没甚么,老三是想说游廊口的大门坏了,得修一修。”说罢,他偷偷朝徐庆努努嘴,示意他不要乱开口。
“坏了?”卢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门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徐庆一跺脚,指着韩彰的鼻子急道:“二哥,你少胡扯,我要讲的不是这个。”他侧回头,挥舞着双臂比划,“是这样的,大哥,我跟二哥去江宁酒坊和干娘商量大哥寿辰的事儿,完了又顺道绕到东京办点事,结果城里纷纷传闻说那门晋元出事了,他不是老五……”
“三哥,门大哥出事了么?”但见旁边椅子上覆着的一条白狐斗篷,突然被人从里头掀开,冒出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他一个箭步上到徐庆跟前,“你没听错?”
“嗯……”徐庆讶然地瞅着近在咫尺的白玉堂,忽然顿住语声,瞪着韩彰,凑近他耳边,咬牙道:“二哥:你老早就看到老五人在这,对不对?”
韩彰同样低声道:“看到又有甚么用?我让你这二愣子别说,你偏要说。”
徐庆心里直后悔,我怎么就没瞧见呢?
白玉堂早前在内堂打瞌睡,卢方怕他着凉,就替他盖了条白狐斗篷。白狐皮衬着白玉堂的白衫,像徐庆这种粗枝大叶的,瞧人向来从下往上,随便扫一眼,自然也就分不清哪和哪。
只是此刻说甚么都已经晚了。
白玉堂用力揪住徐庆的衣服,道:“三哥,你老实告诉我,门大哥到底出了甚么事?他如今人又在哪?”
卢方拍着他肩头劝道:“五弟,冷静点,先把事情弄清楚再做计较……”
白玉堂截口道:“大哥,门大哥遇到了大麻烦,你让我怎么冷静?”
要说韩彰此前为何阻止徐庆将门晋元的事说出来,就是担心白玉堂要急死。陷空岛其他四鼠自是晓得,门晋元未竞功名之前与白玉堂的大哥——清风剑客白金堂是极好的结拜兄弟,也是白芸生的义父。是以,他在白玉堂的心里,和亲大哥没甚么区别,极为受其敬重。
如今,门晋元出事,凭白玉堂的性子,要他坐视不理,又如何办得到呢?
卢方将白玉堂硬摁回椅子,抬手让徐庆把始末完整复述一遍。
徐庆有些后怕的咽了咽唾沫,道:“大哥,我和二哥在东京听说,门晋元因为私通西夏土匪的事被官家扣在都尉府,不日将被提审大理寺。”
白玉堂闻言怒道:“全是一派胡言,门大哥乃刚强正气之人,就算别人都与西夏土匪苟且不清,他也绝不会这么做。”
卢方劝道:“五弟,我们兄弟几个也不相信门晋元会做这样的事,可如今既然已经由大理寺受理此案,你就且先等等结果再说。”
白玉堂瞥了卢方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声音有些痛楚,“不,大哥,其实你并不相信他。”他又摇了摇头,“毕竟……他和大哥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
卢方听到白玉堂这么说,面色已变了,失声道:“五弟,你的兄弟也是大哥的兄弟……”
白玉堂晓得自个儿冲动失言,露出愧色。“对不起,大哥,玉堂失言了,不该……”
卢方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道:“大哥理解你的感受。”
白玉堂道:“多谢大哥。“他忽然瞪了瞪眼,眼神决然,“我走了。”
卢方道:“五弟,你要去哪?”
白玉堂道:“去为门大哥讨回公道。”
卢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道:“五弟,现在官家要大理寺审讯你门大哥,自有道理可言。此事内在种种情形复杂,非你我可以轻易断言。”
白玉堂点头道:“大哥说的不错,我也了然门大哥身上这件官司非是公堂之上随意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是以,玉堂要替他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卢方目光闪动,道:“五弟,到哪儿查你有头绪么?”
白玉堂微微摇头,“暂且没有。不过西夏土匪素来在宋夏边陲活动猖獗,我打算去那儿查查,有无线索可寻。”
卢方闻言,坚决制止。“不行,那些地方太危险了,大哥不放心,五弟你不能去。”
韩彰和徐庆也纷纷合道:“是啊,是啊,老五,你一个人不能随便去,万一有个好歹,哥哥们鞭长莫及,岂不是叫我们担心死么?!”
徐庆还加了一句,“老五,你不为我们几个哥哥想,也得为干娘想想。干娘虽然身子骨硬朗,但毕竟年岁一年年上去,你绝不能做不孝儿子啊!”
几个人对白玉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是哄又是劝。卢方最后言道:“五弟,或许你觉得为了兄弟朋友的义气去拼命,一条命又能值几何?可是,对我们而言,你的命比任何人都金贵,我们要保护你。”
白玉堂听了卢方这番肺腑之言,片刻没有说话,看了大哥半晌,才垂下了头道:“好的,大哥,我答应你,绝不轻易涉险。”
“这就好,这就好。如此大哥便放心了。”卢方满面俱是兴奋激动之色,拥住白玉堂道:“五弟,你放宽心等等消息,我们几个做哥哥的,一定帮你想法子。”
待晚上,蒋平也回来陷空岛,他晓得那件事后为了活跃气氛,便嚷嚷着大伙儿不醉不归,给五弟压压惊。其他几人对此也深表赞同。大伙热热闹闹地搞了一桌子菜,摆上几坛子上好的女儿红,白玉堂拿起一坛酒拍开泥封,道:“先前是玉堂让几位哥哥操了心,蒙哥哥们大人有大量,这厢就借这坛子女儿红给哥哥们赔罪。”
他拎着酒坛给在座的四鼠一一倒上一大碗酒,没有人留意到白玉堂在开酒的瞬间,手指一晃,些许粉末从他的指缝悄悄撒进了酒里。四鼠捧起酒碗酣畅淋漓,“咕咚咕咚”全灌进了肚子里。白玉堂见几位哥哥喝了酒,自也是捧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酒,还是没有人留意到,他在喝酒之前,不动声色地从袖里摸出一物放在口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朝阳将一个人的影子轻轻地送了进来,长长的黑影盖上了卢方的脸。有个孩子在他耳边唤道:“爹,你醒醒,天都亮了。”
卢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向孩子,“是珍儿啊!”他打了个哈欠,浓浓的鼻音透露着些许困顿的慵懒。
卢珍扶着卢方的胳膊道:“爹,你怎么和几个叔叔喝了一晚上酒呀!”
卢方笑道:“你五叔心情不好,所以爹和几个叔叔就陪他喝酒,解解闷。”他边说边随意四下打量,韩彰、徐庆、蒋平还都迷迷糊糊趴在桌上,唯独却不见白玉堂的身影。
“珍儿,你五叔去哪了?”卢方问卢珍。
卢珍摇头道:“珍儿并没有见到五叔。”
卢方闻言心里隐隐不安,赶忙推醒其他三人。蒋平抱着头哀嚎,道:“大哥,我头疼。”其他两人虽然没叫头疼,但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在场的所有人对白玉堂之去向一头雾水,大伙儿分头派人在陷空岛里里外外,找寻白玉堂,皆无所获。整座岛上无一人知晓白玉堂究竟到哪去了。
徐庆一捶桌子,“老五怎么回事?出陷空岛也不说一声,连个字条都没留下。”
蒋平揉着太阳穴,蹙眉道:“大哥,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韩彰捏了捏蒋平的肩膀,道:“我也觉得不对劲,老四,你何时酒量差到都会宿醉了?”
两个人在一旁嘀嘀咕咕,但见卢方沉思了一会儿,拿起昨晚喝过的酒坛凑近鼻子仔细闻,忽然道:“糟糕,我们都着了五弟的道了。”
韩彰忙道:“大哥,五弟做了甚么?”
卢方叹道:“他为了离开陷空岛,在我们喝的酒里下了药,这药是秀秀以前配的,几近无色无味,却可瞬间将人迷倒六个时辰。”
韩彰不解道:“我明明记得五弟也喝了酒,为何偏偏他无碍?”
卢方道:“那迷药你大嫂做过解药,定是给了五弟些许。五弟事先服过解药才喝酒,当然安然无恙。”
蒋平觉得太阳穴那儿更痛了,“哎呦,大嫂疼五弟也没这么疼的,把迷药当糖丸给他玩呢!哥几个这下算马失前蹄了。”
“老五也真是的 ,有话不会好好说么?”徐庆跌足,攥了攥拳头,“我去找他。”
“且慢,三哥。”蒋平叫住徐庆,“你晓得玉堂去哪了么?”
徐庆讪讪地摸摸脑袋,“这……四弟你说怎么办?”
卢方双掌交握,沉声道:“五弟定是为了门晋元的事去了东京。”他招呼韩彰、徐庆,“你们两个收拾一下,定要尽快追上五弟。”
韩彰、徐庆点头,急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