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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倚西楼—把酒相见欢 ...

  •   事情得从半个月前展昭偶遇白玉堂说起。

      日落酉时,镌刻 “开封府”三个苍劲大字的牌匾也沉入暮色,渐渐黯淡。辞别包大人,展昭手持巨阙剑跨出府衙大门。

      廊檐下一树枝与干草编作的鸟窝不知何故掉于地,正巧落在展昭皂色的官靴旁。所幸廊檐与地面的相距并不远,是以,雏鸟卧于地上扑腾着尚显纤弱的翅膀,煞是可怜。

      见此情景,展昭眼里顿生一丝怜悯,轻托幼雏入巢,纵身上树将鸟窝稳稳地搁在一处交错的树杈间。他身悬半空,徐风轻扫而过,顺势吹起袍服的下摆,不禁飘飘然升起腾云驾雾的错觉。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展昭走进一家酒馆,这酒馆本也不算大,这个时辰店里的五六张桌子几乎坐满了客人,显得分外拥挤也分外热闹。他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

      “小二,随便给我几样小菜。”

      “呦,原来是展大人。”伙计脸上挂着笑跑了过来,用抹布掸了掸桌子,“您等着,马上就好。”

      展昭笑了笑,点头道:“我看你这店里,倒也热闹。”

      伙计道:“展大人是嫌太吵了?”

      展昭摇摇头,道:“也无碍。”

      伙计道:“不瞒您说,小店生意确是一向不错,过路的、拉单帮跑江湖什么样的都有,这些人不比大人是有身份的,难免吵闹些,还请担待则个。要不,小的还是给您……”就在这时,一阵很大的说笑声打断了伙计的话。

      展昭抬眼望去,有几个人从旁边的一道门走进了这酒馆,他们衣着拖沓凌乱,挽袖撩腿,走路的样子旁若无人。有个客人一不留神撞上其中一人的膀子,那人立时握着拳头晃了晃,吓得那客人一个劲躬身赔笑,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几人便是泼皮无赖。展昭不禁暗中皱了皱眉。

      展昭身边的伙计也在皱眉,嘴里嘟囔道:“您瞧,来这的还真是什么样的都有,若是江湖豪杰咱也是欢迎的,但今日怎得招惹了这些市井无赖进来?”

      展昭笑着叹了口气,但见伙计向那些人迎了上去,皮笑肉不笑地道:“对不住各位,小店客满了,几位还是上别处照顾去吧!”

      其中一男人铜铃大的牛眼一瞪,道:“你敢说没空位?”

      伙计失色道:“小的说的是实话,这店里头坐满了呀!”

      “妈的,明明就是狗眼看人低。”另一个汉子盯着伙计上上下下扫了几眼,那眼色就像两把蘸着刷锅水的湿刷子,黏而潮湿,让人不由地厌恶。他攥住伙计的前襟,骂道:“大爷给你脸,别不要脸。胆敢不伺候好,老子要你好看!”

      伙计挣扎道:“你们这般蛮横又如何?这是京城,讲王法的地儿。”

      汉子闻言嗤笑道:“王法?王法在老子眼里算个屁。”

      这一切展昭都看在眼里,他叹了口气,摇头道:“果真是无知者无畏。”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小,那三个泼皮的眼睛马上一齐向他瞪了过来,其实展昭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撇除方才说过话的两人,还剩下一个穿蓝衣的,捏起拳头佞笑道:“你小子嘴倒是挺快。”

      展昭闻言失笑,那边的伙计却叫道:“喂,劝你这泼皮别自找晦气,也不打听打听这位客官是谁?”

      “老子不认得你。”闻听伙计之言,蓝衣人指着展昭,“自己报上名姓。”

      展昭挑了挑眉,道:“在下姓展,单名一个昭字。”

      “展……”对方的一张脸全都抽搐起来,也不知是哭还是笑,“您……就是江湖中人称南侠,又被官家亲封御猫的开封府展大人么?”

      展昭道:“如假包换,正是展某。”

      “……哥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蓝衣人立刻挤出笑,“展大人,方才得罪之处请多包涵。”

      旁边那两个凶恶的大汉也赶紧跟着打起了哈哈。

      “我说,你们几个家伙真没骨气,听到人家是个官儿就吓成那副怂样。”

      突然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凭空冒了出来。

      那几人被这人说的面红耳赤,全齐刷刷盯过去。

      那人道:“瞧什么?你们不认得么?”

      脸色蜡黄的大汉道:“确是眼生得很。”

      那人笑道:“不认得最好。我也不想认得你们。”

      “你存心找茬是不是?”三个大汉火了起来,把在展昭这吃的哑巴亏都发泄到那人身上。“哥们几个也是在江湖上混过的。你晓得我三人的名号不?”

      那人不以为意道:“你们不必亮名号。既然要找茬,不管你们是谁,我好歹是找定了。”

      展昭忙起身阻拦道:“白兄,不可如此。”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锦毛鼠白玉堂。他哼笑一声,道:“没事,我不过逗他们玩呢!”

      那三人一听怒道:“等打得你满地找牙,看你还玩不玩?”

      “好说,白爷爷随时奉陪。”白玉堂话说得一溜子的快,但出手更快。语尚毕,他已从袖中摸出一样物件一记就往其中一个大汉头顶天灵盖敲去。

      展昭右手迅如闪电般地探出两指牢牢夹住“暗器”——一把扇子。

      “算了,白兄,得饶人处且饶人。”

      白玉堂未答话,蓝衣汉子却大吼一声,道:“好大胆,想不到你竟暗算我兄弟。”

      白玉堂傲然大笑道:“得了吧!且收起你这副虚张声势的蠢相。白爷爷若真下手,你那兄弟早就玩完了。”人在江湖,倘是有几个“未曾想”,那饶有几条命也是枉然。展昭看的很清楚,白玉堂确是无意伤人,否则那一扇子无论带了几分内力,都足够要那人当场脑浆迸裂了。

      “抱歉了几位,我这位友旧并无恶意。”展昭叹了口气,向那几人解释道。

      蓝衣人道:“展大人,咱兄弟是看你面子。要不然……”要不然如何?他也没来得及说下去,就被另两人拽着衣服逃命似的奔出酒馆。

      酒馆终于恢复了方才的气氛。

      展昭道:“白兄,数日未见,你一来便如此热闹。”

      “展小猫,你这话是在说我白玉堂多管闲事?”白玉堂面上露出不屑,一脚踏在展昭面前的桌子上。哼,这只假么道学的臭猫就知道装模作样。

      “自然不是,展某岂会不知好歹。”白玉堂之举动显是对自己那戏言不甚满意,展昭心中暗笑,连目光中也有了笑意,“方才多谢白兄。”

      白玉堂怔了怔,未料展昭此番倒是干脆,他不觉泄出些惊异之色,但很快便将头扭在一边,道:“稀罕,又不是讨着要你这猫儿谢。”

      展昭笑道:“相逢不如偶遇,以白兄之为人,不过顺水人情罢了。”但见白玉堂那股子气还没过去,并不买他的帐,是以展昭又道:“如此,展某这谢且先收着,改日请白兄喝酒,如何?”

      “展某本也是这个意思。”展昭点头道,“但不巧明日还有要事不得耽误,怕是不能陪白兄尽兴。”

      “别日不行,就现在。”白玉堂瞪了展昭一眼,道:“你这猫儿,以后少在五爷面前说那些个官话。年岁倒不大,怎么就和个老头子一样不懂变通。”许是白玉堂今晚兴致不坏,他口中多少留了点口德,言语少了些尖酸刻薄,也不似平日那般太过斤斤计较。

      “嘭”的一声,白玉堂不知打哪变出个酒坛搁在桌上,坛口的泥胚尚在,却难掩酒香四溢。

      好酒!

      展昭眼瞅这物,不禁暗自赞叹。

      只听白玉堂忽然道:“我这人平素喝酒最不喜两件事。”

      展昭扬起眉,笑道:“愿闻赐教。”

      “其一是吃饭之时发现满桌的人不会喝酒。”白玉堂撇了撇嘴,“其二就是有人明明会喝酒,却偏偏噜嗦麻烦。”

      闻此言,展昭不再笑,反而叹了口气,道:“展某明白,既然白兄来请,若再推辞,就太不给白兄面子了。”

      白玉堂好似白了他一眼,一甩袍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就坡下驴有违白五爷桀骜之性情、风流之气概,是以他仍摆着副“因为是你求我,我才给你面子”的姿态。展昭抿嘴一笑,瞧着对方的目光中充满了愉快的神色。他甚少遇见能令他觉得有趣之人,这白玉堂素日作风犀利,不悦之时更全然一副呲牙咧嘴要吃人的模样。然待摸透了脾性,陷空岛锦毛鼠在展昭眼里恰恰既是个侠义之士却也率性可爱,实在有趣得很。

      嫌腰上的剑碍事,白玉堂将剑解下来往旁边一搁,力道大了点,剑柄的丝穗还在不停地颤动。他一掌拍掉酒坛的泥封,醇郁的酒香立时喷薄而出,这是竹叶青特有的味道。

      展昭让伙计取来两个碗,伙计顺道在桌上摆上展昭要的小菜。白玉堂倒了一碗酒给展昭,自己又倒了一碗,仰着脖子喝了下去。

      “猫儿,让你家包大人替你寻门亲事。不是每个人都像白某人如此善良。五爷可以陪你喝一时酒,但喝不了一辈子。”

      白玉堂放下酒碗,回味着酒香顺道睨了一眼展昭。充满了桀骜的眸子里,露出一点温暖的感觉。

      他的话坦诚又实在。

      展昭听得他的话眼皮猛地一跳,有些吃惊,顿了顿才道:“多谢白兄关心。展某觉得白兄你倒是应该……”他后面的话本来是“你倒是应该先考虑自个儿才对。”但这当口,展昭却不经意想起一位已然早亡的女子。他当年对白玉堂和她之间的缱绻之情也有所明了,奈何造化弄人,终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往事电光火石一闪而过,思于间,创人心者,莫先乎情,他怎能忍心再说下去。展昭立刻咽下后半句,端着酒碗敬了敬白玉堂,凑在唇边一口喝完,微笑道:“说说这竹叶青的来历,展某猜度它必出自行家之手。”

      他说的也是实话。这酒色泽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入口甜绵微苦,口感温和,使人产生心舒神旷之感。

      白玉堂嘿嘿一笑,拿起酒坛给展昭倒了一碗,道:“算你小子有眼光。展昭,我敬你。”也不拿碗,他就着坛口灌了一大口。

      白玉堂自然察觉出展昭方才说了一半便忽然岔开的话头,也知晓这猫儿是有意回避自己此前的话。其中的种种,对方既不提,他便也无意探究。待咽下酒,续道:“这么样上好的竹叶青,外头纵然使再多的银子也未必寻得着。”

      展昭淡扯嘴角,笑了笑道:“可还是让白兄寻着了。”

      白玉堂得意地颌首道:“此酒乃我娘一朋友独门所酿,并不外传。也是巧了,适逢大哥将过生辰,那人便送了几坛到酒坊托娘带给大哥。我瞧着不错,就顺手带来点给你尝尝。”

      展昭了然地点点头,难怪酒味如此出色。只是……这酒虽好,可听白玉堂那话,应是他私底下拿的。他人赠与卢方的贺寿之礼,却先进了自个儿与白玉堂的肚子,白玉堂倒也罢了,他喝的才真叫那个名不正言不顺。

      展昭想了想道:“白兄,与你喝酒是高兴之事。但这酒既是卢岛主之物,未知会婆婆便拿来,恐还是不太妥帖。”

      白玉堂闻言并不以为然,道:“不过就一坛子酒,如今都喝了还能怎么着。我娘那有的是,大哥自是不会计较这个。”他抱着膀子撇撇嘴,“再说我也是凭本事拿的,难不着娘会拿捆龙索捆我不成?”说着,又抬手一拍展昭的肩头,“得了,猫儿。该想的白五爷都想着了,你就少操那份心吧!”

      展昭默叹了口气,失笑道:“白兄之意展某明白,可是……”

      未待他的话说完,白玉堂立时截口道:“还可是,告诉你展昭,五爷我最烦大男人瞻前顾后,和个娘们似的。”

      展昭一听这话,瞪了他一眼,道:“白玉堂,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白玉堂好似盯着展昭的神情挺乐,嚣张地双眉扬起,嗤笑道:“猫大人,你那猫眼瞪那么大做什么?不服气我说的么?若是不服气,有本事便来咬我啊!”

      这可好,两个人本是相安无事,可瞬间风水流转来了个大翻个。且偏偏就坏在白玉堂那张嘴上。

      展昭用眼角瞟着他,而后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激将法?

      可笑!才懒得理你这只自以为是的鼠辈!

      俗语有云:“一只碗不响,两只碗叮当。”白玉堂方才本也不过随口突漏出这么一句而已,可展昭恼过一下后,便愣是不接招也不做声,把白玉堂心里挠得痒痒的,却偏偏找不着对手。

      “喂,你这闷葫芦猫预备要死不活到几时?再不说话,五爷可走了!”

      白玉堂眯起眸子恶声恶气地嚷道,他再也耐不住性子,满肚腹内沉淀的憋气无处宣泄。

      但见展昭闻此言终于有了动静,抬眼看向白玉堂霍然叹了口气,略略沉默才接着道:“白兄切莫动气,并非展某故意冷落白兄,只是方才在想那寿酒之事按白兄之言,若说卢岛主不会太计较,展某原也是信的。展昭与卢岛主也打过些交道,倘使向之道明缘由诚意赔罪,想必应是能过去了。然则江宁婆婆那儿,展某与白兄一样,对婆婆心存敬畏,只怕……”

      “打住。”白玉堂插嘴道,“什么叫你和我一样对我娘心存敬畏?!展昭,你要对我娘敬畏是你的事,可别把我扯进去。”

      “哦,看来白兄并不惧怕婆婆。”展昭微微一笑,神情似乎很轻松自然。

      白玉堂挺起背脊,荒谬的哼声道:“那是自然。她是我娘,我怕她做什么。”

      “原来如此。”展昭瞅望白玉堂轻笑着,然而他的眼神缓缓游移开,在看白玉堂身后的刹那间陡然生出一抹难掩的惊诧,脸色也有些微变,仿若毫无征兆地就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怪事似的。

      白玉堂挑开眉角,狐疑的眼瞠睨过去,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哎,猫儿,你怎得装神弄鬼,都瞧些什么呢?”

      展昭收敛神情,起身朝那个方向一抱拳微笑道:“展昭见过江宁婆婆,适才正与白兄聊起您。”

      白玉堂身子一震,立即从凳子上跳起来,口中呼道:“娘,儿子那些个胡话就随口一说,您万不可上了臭猫挑拨离间的当。”展昭之举动令他心中一片慌乱。居然说曹操曹操就到。白玉堂急得汗都快下来了,可回头一望,身后空荡荡的,哪有江宁婆婆的影子——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再回头,但见展昭嘴角微挑,泛起一丝计谋得逞,却又免不了微带戏谑的笑容。

      “展小猫!”白玉堂顿感脸上无光,指着展昭暴跳如雷道:“你居然敢这么骗白爷爷!”他懊恼地肺都快气炸了,枉他自负聪明,竟被这千刀万剐的烂猫耍得团团转。

      白玉堂一脚踹翻凳子,这木条凳子当场就碎裂成好几块。好在他俩所在的位置有些偏,没引起什么大动静。那些个食客看到一地的碎木块虽也是愣了愣,倒也没说什么,只当是这凳子自个儿不大结实。

      白玉堂抄起桌上的剑,鞘尾对准展昭道:“我们上外头去,大战三百回合,爷非出这口气不可。”

      展昭非但没有应他的话出去,反而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白玉堂见他端坐着一动不动,咬牙道:“莫非你怕了不成?”

      这话纯粹就是磨嘴皮子,无聊得很。

      展昭悠然道:“白兄,你错了。展某并非是怕,而是你我何等身份,岂可当街动武,这若传扬出去在江湖上也不好听,白兄以为呢?”

      白玉堂吁了口气,嗤笑一声道:“那请展大人给个说法吧!”

      他说话的口吻长满了刺头,酸不啦叽的。展昭好似也没当一回事,笑道:“依展某看,何时何地那都是后话,展某尚未用完饭,而白兄也非小气之人,想必自是宽限些时辰也不过分。”

      一句“白兄也非小气之人”把白玉堂堵得哑口无言。他自然死活不会承认自己小气啦!这下可好,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待这也不好,不待这也不好。白玉堂抱着剑暗自琢磨,先是感叹那猫儿是越发奸诈了,而后又呕自个儿阴沟里翻船,丢人丢到姥姥家。

      他一个人胡思乱想,展昭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偷偷一笑,招呼伙计过来,道:“小二,你这店里头有何好酒?”

      伙计瞧着那碎裂的木条子也不知说什么好,听得展昭问自己,回过神答道:“哦,小店有上等的花雕。”

      “好,就来一坛花雕。”展昭点点头,将手里的银子递给伙计。

      伙计怔了怔,道:“展大人,这银子够买好几坛呢!您不是只要一坛么?”

      展昭笑道:“不错,就一坛。剩下的权当赔这个吧!”他指了指地上那些木条子。

      “白爷爷一人做事一人当。”白玉堂擎着嘲讽啐了一口,他掏出一锭二十五两的雪花银放在伙计手里,将原先那银子塞回给展昭。

      “用不着你这猫儿多事。”

      伙计盯住这大锭银子咽了口唾沫,好家伙,一个比一个出手大方。

      白玉堂见他瞅着银子也不动弹,呼道:“你还愣着做甚?”

      伙计陪笑道:“大爷,这也太多了。”

      白玉堂好笑极了,道:“这年头竟也有人嫌给钱给多了。”他朝伙计抬了抬下巴,“多了就当赏你小子的。手脚麻利点,给搬条凳子过来,白五爷站累了。”

      待伙计上了花雕,搬来凳子,白玉堂一屁股坐下来,立马就大刺刺将左腿屈着搁在凳子上,旋即打开扇子扇扇风。

      身旁的展昭瞧了一眼他的坐相。未等展昭说话,白玉堂却先发制人,脱口而出道:“申明在先,五爷坐着从来就图舒坦,莫提那些个斯文不斯文的规矩,不爱听。”

      展昭心觉好笑,道:“白兄只管放心,展某也不会白费口舌做那些无意义之事。”他若听得进早便听了,焉能待如今还是本性难移。

      白玉堂一偏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展昭给他倒了一碗酒,道:“白兄横竖闲着,不如就喝一杯吧!”其实,展昭也有点后悔自个儿那药下了猛了些,这老鼠极重脸面,倘使偏认死理转不过弯来,岂非真就要弄巧成拙了。

      “方才展昭做的不当之处,烦请白兄莫往心里去。”

      “行了,我可受不起。”白玉堂嘴上不饶人,倒也未驳了展昭好意,仍拿起那碗酒喝了。

      展昭道:“不知卢岛主何时生辰?”

      白玉堂想了想,道:“再过五日便是。”

      “白兄此时还不回去么?”

      “时日又没到,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我走水路两三个时辰就赶得及。”白玉堂蹙着眉,收了扇子放回袂内,“前几日大哥倒还提起你来着。”他斜睨着展昭,故意板着脸道:“叫你有空去陷空岛坐坐!”

      陷空岛?

      展昭沉默了半晌。开封府掌管京畿,向来公务极为繁重琐碎,剔除日常政务外,连大牢里也时不时蹦出些事儿来锦上添花。说来惭愧,譬若今日不是碰上白玉堂“不请自来”谈起这事,自个儿大约还真想不到这头。

      不过话说回来,得闲了倒确是要去拜访拜访。况且他又吃了人家的寿酒,人情世故上怎得说也该“还礼”。

      思至于此,展昭展颜一笑,道:“既然卢岛主相邀,展某自当不会推却,从命便是。”

      白玉堂怔了怔,两眼瞪得溜圆,道:“你这猫儿还真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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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倚西楼—把酒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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