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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峰回(一) ...

  •   青城一战,伤亡人数达三千余,对于江湖武林而言,是为一巨大重创。这伤亡中人除了江湖散人即无归属门派之徒一百零六人外,其余之众全给个武林帮派之人士,所谓的鸢尾之众,亦是里边之人。
      青城事败,远在他山之人却未露出任何怒色,下颚微扬,一双凤目轻合,在黄昏斜阳的照耀下,有种说不出的清雅与阴邪混合之气,似地狱中滋长的曼陀罗花,外表纯白,内在却早已腐败不堪。
      心惊胆寒的下属看着青袍男子平静无波的面色,忐忑不安的跪在一旁等候着其下一步的指令。
      “令主,那我们下一步是不是……”恭敬的站立一侧的绿衣女子问道。
      青袍之人张开眼,看着眼面前的景致,静默不语。
      这里是大片的鸢尾花开的山谷,一朵朵紫蓝色泽的鸢尾花在空气中微微的颤动着。莹莹的水珠点缀着紫蓝的花瓣与翠绿的剑叶,似晶莹剔透的水晶,灼灼耀眼。
      沉闷许久的天气终于在申时三刻左右落了场惊人的雷雨,轰隆隆的雷声惊的世间万物躲进了巢穴,疯狂的风暴将树木拦腰折断,猛烈的骤雨将青城山冲出了一条宽广的血河,冲向山下的小镇,浓烈的血腥之气在狂风骤雨当中渐渐转淡消失。
      因为是山谷的关系,即便是刮了一场猛烈的狂风,但四周厚重林木的遮挡消弱了狂风的力量,山谷内的草木并无多大的破坏。再加上谷内四周低洼之地开发出来的一条条水渠,则又顺利消除了此处草木被水淹埋的可能。被风刮雨淋紧贴地面的鸢尾在雨停后不久便慢慢舒花展叶,只留片片随着清流而向水渠之处汇集而起的花瓣。
      水流轻轻做响,混在林间微微树叶抖动的音响中,竟也如仙乐般,令人沉醉。
      “不急。”良久,青袍男子才道。
      “不急?”下属不解着,若还不急,那什么时候才急。
      青袍男子钩唇,似笑非笑着。
      青城一战,表面看似鸢尾惨败,事实上却是鸢尾小败,而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则是大败,唯一得利的,或许也就只有那个渔翁得利的朝廷了。那身亡的一两千人,本就不是完全属于鸢尾组织,所以这所谓的“重创”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属于隔靴搔痒,并无大的损伤,他们唯一真正称的上的损失大概也就只有莫少了。而武林各派,以极大的代价,虽说的清除了门派中的危险存在,但谁知还有多少危险系数会出现在他们身边,此番回去,自是免不了一番的调查整顿,而如此一来,必然闹的武林各派人心惶惶,人心难齐,如此又怎能不算大败?
      雨后的幼蝉又开始鸣叫,随着谷间清风,四处飘散。
      夜色降临,猫头鹰诡异的叫声也因夜色而唱响。炊烟升起,山谷间的茅草房中也开始烛光闪烁。里边有幼童哭闹的声音,男人呵斥孩子的声音,女人轻哄着幼儿的声音,嘈杂中,有着属于家的温暖。
      同样闪烁着烛光的是于茅草房对面的一座精致的木屋,精致的外观包裹着的只是满室的清冷。
      信鸽在屋檐下扑腾了几下,收翅落在窗台之上,发出“咕咕咕”的叫声。灰袍男子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窗前抓起白色信鸽,取出信轴,一眼将信中内容扫完。阴沉的笑起,轻轻击掌,一行人出现在他眼前。
      烛火因这空气里流动的清风而左右摇晃,忽明忽灭,烛光照耀在灰袍男子身上,落下一片的斑驳的色彩。
      ……
      夜色弥漫,静夜山岚中处处充斥着各式的虫鸣与鸟叫之语,溪流山间流淌的声响在夜色的空气中无限的放大。灯火摇晃,随着车马疾驰,而飞速的穿越与重重山岚间。作为徐州到往万德县的那处驿站里,驿站长早在烟萝等人车马飞驰而过时迅速执笔润墨,让信鸽自西北一角飞翔而去。
      于夜子时左右,马匹突然惊慌呼叫而起,左右林间倦鸟惊起。石邈诸人一时根本无法让坐下马匹安静下来,只得紧拉着马缰在原地打转着。因马车的激烈摇晃而一头重重磕在车马窗上的烟萝一手稳稳抓住窗沿,出声道:“怎么回事?!”
      只是她的声音还没落下,虎啸便在林间响起。任是烟萝再镇静,双眸仍不免猛然睁大,脸色微变。
      “保护公主!”石邈拉住掉头就要跑的坐骑,起头将烟萝所在的马车团团护住。
      虎啸声由远及近,一阵压过一阵。数十头吊斓大虎自林间飞扑而出。
      马群顿然慌乱四起,各自逃奔。激烈挣扎妄图挣脱索套的两匹御马令作为御夫的铁衣一时无法架控,烟萝所坐的马车猛然一个策倒,向一旁翻去。
      “啊……”小可不由发出一阵短促而低哑的惊呼,头向烟萝一侧撞去。
      “二小姐(公主)!”
      惊声四起,石邈跃而起,稳住马车,协同另一驭马铁衣一同控制者马匹。
      被马车颠的七荤八素的烟萝从头到尾都未曾哼过一声,除了一脸的如纸般的苍白,紧的扣着窗栏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大,而将窗棂的一格给硬生生的掰了下拉。马车稳住了,可是烟萝紧扣窗棂的手指却还未松下来。
      “二小姐……”小可担忧的看着烟萝,可是满口的忧虑尚未道尽,一个声音便即刻将小可的话语给堵住了。
      “我家公子等命我等在此恭候德馨公主,敬邀公主殿下前往阴山一游。”没有开头的自报家门,只是直奔主题,怪异的语调,吐出来也只是些不伦不类的中原话语。
      虎群在马车翻到的瞬间迅速将烟萝一行人团团围住,堵住了烟萝众人突围的路途,五彩斑一行人跃下虎背,右手按在心房处,恭恭敬敬向着马车中人行礼道。
      石邈诸人凝眉沉思,紧扣手中利剑。
      紧闭双眸的烟萝因车外之人的话语而缓缓呼了一口气,张开眼,扬起了一抹清淡和雅的笑容,只是却看得夜能视物的小可一阵心惊。
      “请问尊家公子大名是……”柔和温婉的语音如柔滑的丝绸般自车厢中轻缓飘出,拂过人心,荡漾起水波无数。
      “公主殿下到了之后自然会知道。”来人如是回答,怪异的语调中尽是傲慢。
      石邈诸人凝眉,紧按腰间之剑。
      烟萝轻轻一笑,温婉依旧,只是丝绸般的声线不再温和:“这便是你们的邀客之道?胡人粗鄙,果然难等大雅之堂啊,连最起码的礼节都不知晓。亏得楼然希图一直被称为礼仪之城,原来也不过尔尔。”
      “楼然希图?!”众人诧异。
      “难道是希图公子羽图成兰到阴山来了?”小可不由出声问道。
      烟萝淡笑不语。
      倒是车外的铁衣们则不由面面相觑了起来。希图公子羽图成兰,虽说只是个外氏王族的人物,然对于这个门下食客三千被称之为楼然信陵君的人物,中原上至庙堂下至武林,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羽图成兰人在阴山,让人不得不暗自揣度其不远千里到□□是有何目的。
      “公主怎知他们就是楼然希图人!”有铁衣不禁满心狐疑的问道。
      烟萝微微抬首,粉唇翕动:“楼然希图城善饲养虎兽,出入常以虎代步,此为其一;一山不容二虎,然今夜却顿现此般庞大的虎群阵容,此为其二。再者,本宫久居京都,曾与各国往来商贾所有接触,楼然希图城来人接触亦非少,其人一开口,本宫便已辨晓,此为其三;至于最后一点嘛,”烟萝淡淡一笑,“你们日后便知。”
      听闻烟萝这般一说,众人这方恍然大悟。
      五彩斑斓者心下微拧,只是表面却已是一派轻松:“既是如此,那么公主殿下请吧。”
      “请?!”烟萝轻笑,“本宫何曾答应过来。”
      五彩斑斓者脸色微微一沉,道:“公主可是看不起我家公子的邀请?!”
      “你家公子?”烟萝再是一笑。“你家公子是谁?羽图成兰吗?羽图成兰自幼双足有疾,不宜远行。而阴山湿气重,山北日短,山南临江,于公子羽图成兰而言,可是大大不妥,除非他那双腿不要了!”接着又是一声冷笑,“你敢说你口中的那位公子是羽图成兰吗?”
      众人再是一阵惊讶,一时间剑拔弩张再起。
      虎群越发的躁动不安了起来。
      一声马蹄长嘶。
      五彩斑斓顿然把刀,响着马车处闯杀而去。
      “保护好公主!”
      一时间,刀剑声起,星火四溅。虎啸马嘶,满场混乱。
      御马铁衣拉紧缰绳,伺机而动。然而多方探寻出口,却因为越逼越紧的虎群限制而无法动弹。
      空气中栀子香因管道之上的混乱而更加浓烈了起来。
      黑暗中,小可惊诧的看着烟萝扯开手中一只巴掌大的飘散着栀子花香的香囊的口袋,淡漠而迅速的将其向窗外重重扔了出去。
      粉末漫天飞舞,浓郁的栀子花香气迅速飘散四方。
      躁动中的虎群一时虎毛竖立,未听从主人号令攻击想众铁衣的它们反倒是一步步警惕万分的后退,而后嘶吼着撒腿冲向林间。
      众人见状皆心下不由惊愕顿起。
      空气中,有栀子花开的声音,素白的色彩因花香的飘浮而在众人眼中一朵朵的绽放。
      “花……我的眼睛……这香气……这香气有鬼!”五彩斑斓中有人拼命揉擦着双眼,胡语惊呼起。
      洁白如雪的栀子花在众人眼面前一朵朵缓缓的绽放,无限的放大,直至如一层白幕将他人的眼眸遮掩。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迅速的沉淀,散发着陈酒一般的醉人的气息。
      五彩斑斓者迅速迅速掩鼻屏息,然而却已为时太晚。
      沉醉的香气,令人宛若醉酒了般,力气顿失,脚步变得沉重而飘忽了起来,眼前模糊的景象,四次摇晃着。而这一切的一切,竟然也只是片刻之间发生,令人防不慎防。
      “中原人……卑鄙!”断断续续的怪异腔调再起,带着说不出的愤恨,“竟然用毒!”
      “二小姐……”石邈惊愕,怔怔然地看向车厢之处。空气中四溢的香气,于他而言仅仅只是林间的栀子花香而已,并无何不良感觉。
      “卑鄙?非常之时自然要用非常之法,对于非常之人又何必拘泥于正统形式?相对尔等以我万德数千无辜百姓性命为代价的举动而言,本宫现之所为又何止算是小巫见大巫。”烟萝清冷的语声如因着寒夜的冷风而更显冷冽,冰冷的质感一丝丝缠绕上场中诸人脖颈之上,“难不成本宫还得洗净脖子等待着尔等刀起刀落?尔等若是君子,本宫自然以君子礼仪相待,然而尔等只是潜入我□□兴风作浪鼠辈之徒,本宫又岂能让我将士儿郎染尔等污血?!”
      烟萝的话,着实是字字铿锵有力,一直给人风轻云淡般感觉的她这连番下来的话语让人不由自主的肃然起敬,毕竟能够将理由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而又激愤人心之人毕竟是少见的。
      手脚无力的众人利剑纷纷脱手,咣当声响不停。力有不及者,立时瘫软于地,挣扎了几下竟然无法动弹了起来。
      五彩斑斓领头者见状,面色冷硬,唇角僵硬的扯动。重重一甩头,猛地一把挥剑割破自己左手虎口,以刺痛来刺激自己。
      “这点迷药还别想困住我!”他很很一咬牙,自怀中掏出一块紫红的根茎,紧紧一咬,挥剑向着铁衣众人冲去。身后仍在挣扎之众依样,亦以剑刺伤自己,换得短暂的清醒之后将紫红的根茎往口中紧紧嚼去,让苦涩的汁液在口中翻腾。
      夜色中,红花翻飞,血腥之气漫延。
      五彩斑斓者如同神助般,领头之人在铁衣众人大惊之中一把躲闪开了几名铁衣的围攻阻拦,一跃一丈来高的向马车顶飞跃而去,一脚稳稳踹在马车顶上。
      车中小可大惊,立时拍剑而起,向着车顶一剑刺去。
      石邈诸人亦是大惊。石邈一个翻身,追跃而起,然立马遭道身侧五彩斑斓者的阻拦。
      御马铁衣一个抽刀翻身而起,向着车顶商人横刀劈去。怎奈领头之人一个下翻,人如蛇一般的向着车窗口往车厢中迅速钻去。
      众人更是大惊,面对着这即便人马因烟萝所下之药而减半功力却突如其来增强的五彩斑斓之众,铁衣们顿感有着些许的吃力。
      “二小姐……”小可一把迎向窗口飞拍向烟萝的掌,一时血气翻涌,受不住掌力的倒在烟萝身上。
      御马铁衣及时一把扯住五彩斑斓领头者的双腿,用力往后拉扯。
      领头者只是一个翻身,一手迅速的向烟萝右肩抓去,双脚用力一缩一蹬,挣脱开御马铁衣的掣肘,迅速进入车厢内。
      小可见状立即做出反应,将自己的肩膀送了过去,左手匕首如闪电般向着领头者伸过来的手臂重重的插去。
      两道闷哼声几乎同时响起。小可右肩骨发出碎裂的声音,而领头者则是右手肘部被短笛给重重刺穿而一时血流不止。
      “小可!”烟萝惊呼,骨裂的声音在她耳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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