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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终结(四) ...

  •   人群中走出的是一个年貌三十五六,身着锦衣华缎的汉子,兀秃的络腮胡子几乎遮住了他大半般秀气的脸,看起来极其不搭调。
      “是他。”坐席中有人诧异的看着两步并作三步快速走太楼台前,再一个飞跃跳上楼台的汉子。
      “他,他是谁?”有人认识那汉子,自认也就有人不认识那汉子。
      “神匠铁通。”
      “神匠铁通?不说他是武林第一美男吗?就他那模样……武先生都要比他来的出色。”有人对江湖传言失实。
      “是第一美男不错啊,如果他肯将自己脸上的招牌假胡须给撕掉的话。”有人笑答。
      “招牌假胡须?啊?难不成,难不成他就是……”
      “不错,他就是那个丢尽我们男人脸面以怕老婆而名震两江的孬种男人。”是不屑,更是鄙夷。
      而那个被人谈论被人耻笑的男人神匠铁通则是笑眯眯的看着一脸惨白的和卫辛,极为自得的道:“如何,我说了这东西骗骗外行人可以,却骗不过内行人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和卫辛冷着脸。
      “哎呀呀,我在说什么?和长老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神匠好夸张的惊呼,伸手捋着自己脸上的假胡须,“二十天前不就是你亲自上门要我尽快帮你仿制出足可以假乱真的柳叶玉镖吗?若不是看在你给我玉石实在是千年难得一见,你送出的价码实在是太吸引人,而你手中的柳叶玉镖一枚难求,仿制难度极大,实在太有挑战性,否则我铁通还不接呢。要知道仿制柳叶玉镖要是被人发现话,我往后的日子可不可能不大安分啊,我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为你做事,你怎么可以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看吧,这不就是,被人像粽子一般的绑架过来,一点尊严也没有。他家那婆娘只知道报恩,一点也不知疼惜自家相公,动手半分轻重也不分,毫不留情。啧啧,都两天了,他现在下巴还是痛的很,害他一说话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一派胡言,血口喷人。”和卫辛恼怒之极,“你有何证据?”
      “证据?证据啊?”神匠抓了抓脸上,假须微微脱落,他慌连忙托住,将松动的胡须粘好。好险好险,要是让婆娘意外的人看到他这张脸,婆娘肯定要将他从床上踹下一来,他可不想享受“空闺”的寂寞,“证据是有的。呐,这可是你给开得盛丰钱庄的银号凭证,虽然过期了。”好心痛,要不是那婆娘多事,他早就兑取出一大箱白花花的银子了,以后有事一定要小心瞒过她才是,“不过上面的的字迹可是你的吧,而且这手印也是跑不了。”
      哼,偷鸡不成蚀把米吧,活该。神匠好不得意,在和卫辛眼面前显耀着他早有准备的银号凭证。看来婆娘太过是非分明的性子也有对的时候。
      和卫辛脸色顿变,立时伸手向那中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凭证夺去。
      “干嘛,耍赖不成改抢啦!”神匠如跳蚤般的快速跳开,躲到殷念远身后。
      和卫辛的双手尚未触到神匠半分毫毛就被殷念远手中折扇轻轻一拍而立马如火灼般的缩了回来。他不由低首一看,却发现手上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就好像方才刺骨般的灼痛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
      殷念远微微掉头看了眼身后的神匠,伸手轻松的从神匠手中取回一张数额巨大的银号凭证字条,半为冷笑的看着神匠说道:“如此大数额,你也吞的下,不怕噎着。”
      “哪有,哪有。”神匠赶忙陪笑,“这不没有吞下吗,我还有自知自明的。”
      殷念远轻瞥了眼神匠,调转视线,扬着手中的凭证,笑对着和卫辛道:“人证物证俱在,不知和长老还有何话可说?”
      和卫辛眼脸抽搐,只能狠狠的瞪着神匠,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姓和的,你这边鄙小人,竟敢用此卑劣手段,我等险些就上你大当了!”韦甫第一个冲着和卫辛跳了出来,眸中喷火。
      “没想到……”邱沅摇首,长长一声叹息,“没想到你竟然……”又是一声长叹。
      局势逆转,戴正堂一旁看的直直冷笑,如果说韦甫是无脑,那么邱沅则是假过头了,变色最快之人非他莫属,墙头草也没他倒的快!
      白衣男子轻瞥了眼和卫辛,若有所思起来。
      和卫辛变了了几变,笑而击掌,走向殷念远:“厉害厉害,不愧归云山庄武先生。武先生今日有备而来,为的是戴长老吧。”
      殷念远笑了笑,摇首道:“或许。”他的答案有些模棱两可,“若说是望月教孤云祭司加速了你争夺权位的野心,那么我更为感兴趣,究竟是谁让你为夺权位,连为人最基本的人性也给抹杀了。”他高深莫测般的瞥了眼角白衣男子,又调转视线看着和卫辛叹息,“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人乎?”
      众人根本不知殷念远究竟在说什么,倒是白衣男子神色微微凝重了起来。
      “你想见见他吗?见见被你逼迫的已成不人不鬼的弟子么?你想见见那个因你而老态的不成模样的儿子么?!”殷念远的话一声盖过一声,语调却是一声冷过一声,手一扬,也不知是向谁下令,“将他带上来!”
      “请问,他是谁啊?”神匠问着殷念远。这么老的人,是那人的兄弟才是吧。
      “松涛?!”他怎么变成这样了?戴正堂诧异的看着楼下形容枯槁,满头灰发几近全白的青年,他不意会见到这般神态苍老的他。
      “他?虞小子?”他是和卫辛的儿子?
      “师傅,”苍老的声音几乎是破碎的自虞松涛喉中吐出,他的脖子似乎断掉了,一个头无力的垂挂着,就连他的手脚也全都是那般软绵无力,他的手筋脚筋却给挑断了,“请您收手吧,不要再一错再错了!”粗糙的如同沙粒摩擦的声音透出的是一种无望的乞求,“请不要一错再错了。”
      “松涛?!”戴正堂尚未从震惊中回神。
      “我们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不是吗?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虚位而互相残杀?”他问出他的不解,问出他的疑惑,“我们回到以前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
      他是玉清堂中被利用的最是彻底一号人物,不仅他最敬重的师傅利用他,就连他敬为知己的戴正堂也利用他。他一直所坚信的团结与和平,让他陷入了泥沼的最深处,四周泥沼的腐臭将他唯一赖以生存的洁净空气全给挤掉了。他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也做不到同流而乌,更做不到冷眼旁观,所以最后的结局自能是自毁生命。那根紧崩的弦,看来已是到了极限了。
      戴正堂无法回答,在场诸人都无法回答。
      “师傅,我已说了,我将我所知道的全部都说了。”粗哑的声音继续说着。
      “你说什么了?!”和卫辛拧眉,直直盯着虞松涛,他或许向出手,但是虞松涛左右尽是高手,他若出手未必占得到什么便宜,他只能狠狠的盯着虞松涛,警告道,“你最好想清楚你究竟说了些什么?”
      “玉瀚楼的事,沁芳园老板的事,师傅暗中与人交易的事……”
      “你在胡说些什么?!”和卫辛出声打断虞松涛的话语。
      可是虞松涛却不加理会,继续喃喃道:“师傅同徒儿被血毒空制的事以及今日师傅妄图混淆视听……”一滴滴含着绝望的泪水滴落在他衣襟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理想的破灭,被人多方的利用与背叛,应该到了伤心处吧。
      “你病了!”和卫辛暴怒,再次打断虞松涛的话。
      “徒儿是病了,病的分不清你们亲近我,都只是为了利用我。我只是你们为达目的的工具而已,戴长老,对吗?”他出声问,低垂的脑袋怎么也抬不起来。
      戴正堂脸色一阵僵硬,满是愧疚。
      “师傅,不要挣扎了,放弃你的计划吧。这人才是玉面游侠,就算是传文上写的是您……以师傅的所作所为,大概也行了。以前是徒儿费尽心思去寻他,害他与他妻子几乎劳燕分飞,如今却是他派人寻徒儿,保住了徒儿这条在你们大家眼中一文不值的命。原来,原来徒儿的命也可以是无价的,是有价值的。”粗哑的声音更见低沉。
      虞松涛一连串的话,令邱沅惊异,韦甫错愕,台下之人如坠云雾以及震惊。
      众人震惊于虞松涛口中的血毒,惊诧于武先生竟然就是玉面游侠,讶异于玉面游侠也会娶妻生儿。他们看向文先生,可得到的却是文先生斯文的抱歉一笑以及归云山庄特有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处事之道。记事公子们依旧各干各的,记载着台上台下所发生之事。这些东西,不定都有价值,今日之事归纳整理放入汲古阁中最后可能就是寥寥数十字,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尽可能的记载着。
      台上台下的谴责声四起,和卫辛脸色变了又变,戾眼看着殷念远:“你是玉面游侠?”
      殷念远未应,处在他身后的神匠倒是笑嘻嘻的接话:“没错,所以这回你算是撞在铁板上了。”在对上和卫辛愤恨的眼神时他有嬉皮一笑,“你也看到他的厉害了,我可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是不得不为之啊,他手下探子云集,信息收集厉害的很,开罪不得。”
      和卫辛愤懑之极,对上殷念远温和的过分几乎含有冷漠之色的双眼问道:“探子云集吗?那么我倒要看看信息收集厉害到何等程度!”他冷笑,大叫一声,“弓箭手!”
      只听得唰的一声,四周立刻布满了弓箭手,大批的黑衣杀手将场中众人团团围住。
      场中众人一阵惊愕哗然,只听得刀剑出鞘声四起,战火似乎一点就燃。
      “和卫辛,你想要做什么?”邱沅脸色多变,看着对准楼台的密集箭阵。
      “姓和的,你可不要乱来!”韦甫将满腹的火气压了又压,怒目而视着和卫辛。
      戴正太心下的惊骇不必众人少,僵硬的脸色、骇异的眸光可见一斑,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向殷念远,寻求他的帮忙。
      “那个……”神匠左右看了看,朝着众人笑哈哈道,“这里没我事,我可不可走了?”不能怪他没义气,他若不小心翘辫子了,他家婆娘会哭死,哭死了不要紧,怕就怕死后进了阎王殿也要追着自己的打,那很悲惨的耶。
      然而现场没人理他,整齐的弓箭如长了眼睛般直直的对准了他。
      神匠只有讪讪笑着收回迈出去双腿,回归原位,一副标准的怕事主儿的孬种模样向着楼台四周的弓箭手道:“说笑,说笑呢,呵呵呵呵。”忽视台下台上众人的怒色,有些哀怨的开始数起弓箭手人头数来。死活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希望到时能自力更生逃的出箭阵,他可不想万箭穿身,死的不光不彩。
      台下早已因四周箭阵出现的场面掀翻了,剑拔弩张的局面一触即发。记事公子们依旧面不改色的做着他们手头的工作,完全不受外因影响。
      “这该称做狗急跳墙吗?”殷念远笑起,极为感兴趣般,墨玉般的双眸竟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犹如夜色中移动的磷火。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白衣男子,对向和卫辛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以此要挟掌控玉清堂权势?抑或者要求更多,比如控制在场所有人,让他们顺应与你?!我想是后者吧。虞松涛道你亦为血毒所控,然事实果真如此吗?你向掌控玉清堂,从头到尾为的就是借玉清堂替鸢尾组织牵制江湖,要挟朝廷吧?!”
      和卫辛有些自得的脸色微微变了下,而后哂笑:“你这话都是你一人在说,可有何证据?”他看了看一旁巨鼎上插的三支巨香,向着下边之人下令,“但是没关系了,无论是与不是又如何?你现已是强弩之末,瓮中之鳖,多言又有何益?你难道不觉自己有些不舒服?是不是觉得心口开始窒闷,浑身有些乏力起来?”
      殷念远随着和卫辛的目光扫过鼎中焚烧的三支巨香,眉目微拧。
      和卫辛不提醒还好,这般一说,众人纷纷紧按胸口,狠狠的看向得意洋洋的和卫辛。
      “阴险!”戴正堂向着和卫辛唾弃道。
      “妈的,你这卑鄙小人,你究竟对我们做了些什么?”韦甫大怒,一掌向和卫辛劈去。
      然而他的手还没沾到和卫辛的一角,就猛然一下载到在地,动弹不得。
      和卫辛看着台上台下开始变成软脚虾的众人,哈哈一笑:“怎么样软骨松筋散的滋味不错吧,这可是老夫特异为各位准备的厚礼。”大手一挥,“将他们全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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