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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圈套(二) ...

  •   青衣客左右扫视了眼楼上,看到的却只是楼上的一片空寂,哪还有他所要追寻的那两人的身影。
      他不禁暗叹糟糕,上了那人声东击西之计。眸光犀利的四方打量,蓦然间,只见的他眸光一亮,盯向一扇大为敞开的西窗。一个箭步快速掠去,伸手取下一缕勾于窗沿,在阴清处隐隐闪着几分亮色的雪色碎丝帛。丝帛细长,只有女子秀气的小指甲的三分之一大小,若不细看,倒也不轻易能察觉。
      他拧了拧眉,以指轻触碎丝帛,只觉得它带着股说不出的清凉味儿,很是滑溜,细闻之下,竟也隐隐含上了几分药味。这显然是那个身着银纹滚边雪缎袍的女子在匆忙间不小心留下的。青衣男子沉思了半晌,探头往下看了看。西窗所对的只是一般的街道,不若东街闹市的喧闹,倒有一种独立于闹市中宁静的味道。其间偶有数人经过,却也是除了间或的话语便就只剩下东街传来的宛若隔夜的喧哗之声了。他不再有半丝的迟疑,纵身一越,如只飞鸟般自窗口掠出,向着巷道北处曲折的方向飞步而去。
      “大哥,这般就好?”一道清凉而柔和的女声自楼梯口处传来。
      寻声看去,竟是那不知何时自楼上消失去的烟萝,优柔的体态宛若弱柳扶风,但又隐隐透着几分刚毅。
      “嗯。”殷念远轻应了声,轻拍了下手中折扇,柔中带冷的声音含着点点自负的笑意,同时也夹杂着丝说不出的顾虑。
      他虽远离江湖数十载,但并不代表其对于江湖中事与人不知情不了解。方才那青衣人,若他未曾记错,那人应该不是中原人士,也绝对不可能是西域人士。
      西域人士身形多是高壮,颚骨较高,双眼内陷,鼻梁高挺,言行举止也颇是豪放,就便是身形颇似中原人士的昆山山主濮阳明霁也可明显看出其与中原人不同之处的西域特征——高挺的鼻梁与微凸颚骨。方那人不论是外形容貌或是言行举止都与中原人士无异,甚至其语调都带有明显的江南吴语的柔软味儿。只是……
      那人虽不曾用何武功路数,可就其浑身隐隐散发的气息便已证实其功力的强劲绝对不是一般的高手所可以比似。而归云山庄的情报网几乎可称是无孔不入了。除去四方游弋探访的一百零八位记事公子外,其手下密线便遍布天下,上至庙堂,下至市井,就便是居士隐者中,莫不也混杂着归云山庄的密线,更何况乎是那正邪两分,事态复杂多变的武林。如这般的情报网,没道理会漏了那尾巨鱼而其却依旧一无所知,除非那人并非是中土人士。
      但如果他不是中土人士的话,那么他那口吴语官话又是如何学来的?或者他本是吴方之人,却一直不曾出现于中原武林,而是归隐在某个归云山庄无法涉及渗入且不为人所知之地,但这有可能吗?
      不,不是不可能。这世上还真有那么个是归云山庄一直以来想进入却无法进入的地方——玄月城——一个神秘的不知身处东南海域何处的岛屿之城。
      但那人真会是从玄月城过来的吗?若果真是如此,那么他来此又究竟是所为何事?有何目的?
      明剑山庄庄主梅少隼便已在徐州全境开启的次日到达了徐州。梅少隼到此的目的或许好猜些,毕竟这些年来他的野心一直未减,就是被朝廷所监控也不忘有朝一日成为天下第一庄,武林的统领者,能够与朝廷并驾齐驱。故而他此次所来,大抵目的就是为了他的野心。但是作为与明剑山庄有着秦晋之好的玄月城,此次所来又是为何?难不成只是简单的就为了达成梅少隼的野心?这样做对他们可不见得有何好处。
      思绪千百转,诸上总总终归为猜测,当不得万分的真。殷念远自能肯定此次徐州当真是凶相之极,一旦徐州出事,国将必有大乱,到时其少不得是为一千古罪人,遗臭万年。遗臭万年他不在乎,但令举国陷入火海他却不得不三思再三思。在有生之年守护这个国家免陷于战火是他向帝王许下的诺言,他是个重诺之人,即便在如何恣意行事,遇此事自然是要三思而行了。
      “那人可是我们要寻之人?”殷念远过久的沉静,让烟萝不得不做如是猜测,空洞的双眸无光的对向殷念远。
      殷念远摇了摇头,淡笑道:“或许。”这话答的含糊,太多不确定与多变因素让殷念远多少有些顾虑起来,“若他今晚敢赶闯入府的话,那我们便就清楚了。”
      引蛇出洞,或许他所真正该做的便是以静制动,隔岸观虎斗;又或许他该将这滩浑水搅动得更是混浊,好来个浑水摸鱼。但无论是那一种方法,他现所要做的就便是掌握所有该知不该知的资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烟萝点了点头,有些漫不经心的接了句道:“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五色鸢尾花来做文章?”
      “不可!”殷念远一口否决,连半分思考的余地都没有,“烟萝,不要玩火。不要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你就是想见那人也万不可用这法子,何况我们并不清楚那人是否与你族人真有关系,弄不好那也不过是他人玩得一个障眼法而已。”
      烟萝听此也不气恼,只是粉唇微勾,似笑非笑,眼眸半垂,一时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但就这般也叫殷念远不禁眉头紧拧,不慎放心的又道:“无论如何,我总会让你们见面的。”
      “嗯。”这回烟萝轻应下,隐隐的笑意自其粉唇中露出。
      殷念远见此不觉微感纳闷,问道:“你……笑什么?”
      烟萝摇头,笑意更是加浓,盈盈的笑声点点散发出来,如玉玲珑的相碰:“没什么?”
      “没什么?”就便是殷念远再是厉害也一时弄不懂烟萝此时的想法,他并不觉的方才有何事值得引人发笑。
      “大哥这承诺许得还真是不一般的轻易,”烟萝笑靥如花,软软的语调如丝绸般滑腻,夹着些沁人心脾的味儿,“可不似大哥素来的作为啊?”
      “素来的作为?”殷念远先是半愣了下,继而领悟,扬唇笑起,如墨玉般温润的双眸泛出水般润泽的波光,对着烟萝,微俯身笑道,“或许只是因为对象是你。”低沉的嗓音,柔软的语调,折射出无数醉人心魄的温柔。
      他的话并不称得上算是何甜言蜜语,却让人听来却比甜言蜜语还要甜腻几分。烟萝不觉一抹热潮上涌,淡淡的红霞显现与白净如玉的面皮上,染上了一股说不明,道不白的妖娆姿态,只是可惜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依旧空洞无光。僵硬的扯着唇,拉出一抹不大自然的笑意,暗自深呼吸,等待着殷念远接下来的话。
      “烟萝,你说该如何是好,我不想再止步不前的等你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接下来的话多半就是如此,他又开始向自己施压,索要承诺了。
      烟萝硬着头皮,选择忽视殷念远方才的话外之音,僵硬的笑了笑道:“大哥对于‘情’这一字是如何理解的呢?”
      殷念远挑眉,温润的眸子微沉,浸染上了点点冷色,答道:“情之一字,含盖万千。烟萝,你会避开话题,我一点也不希奇,但你性子内敛,会提这一字,必是话外有话了。你若想借这一字而绕着弯儿重提‘以五色鸢尾花做文章’之类的话,烟萝,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好。”
      烟萝的性子,他摸了十成十,烟萝心底在想些什么,他还能猜测不出?
      烟萝并未否认殷念远的话,只是轻扯了下唇角,微微低垂下头,默而无语起来。这让殷念远一时无法猜度烟萝此刻心地的想法。
      他看了看楼下,伸过手放至烟萝手边,道:“走吧,寇焱也该得知你的消息赶来了。哼,你的手下对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忠心,都无半丝利益关系了,他竟然不改其志。”
      这口气,多少带上了些酸味儿,让烟萝听的不由的愣怔起来,而后唇角上扬,微显无奈的摇头,探索般的将手放进殷念远掌中,道:“许是他重情义,念及旧日我对他的恩德。”
      “哪来那般多的情义。”他冷哼,对此不以为然,“烟萝,现是非常时期,万事更是要小心些。”他不忘叮咛,拉着烟萝一步步的小心向楼下走去。
      “嗯。”
      “哦,小二,方才你可有按我吩咐好好招待那个客人?”刚一下楼,殷念远便展扇向着迎上来的店小二温和有礼的招呼道。
      “有,公子。小的全按公子吩咐了。”店小二恭敬的回道。
      “他可有用食?”殷念远又问。
      “没。”店小二摇头
      “没动?”殷念远微微凝眉,问道,“你给他可真是上尽了好酒菜?”
      “是啊。”店小二开始有些困惑了。
      “不会你那些菜中皆放了些辣子吧?”
      这问得……徐州重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哪样菜食里不会放些辣椒什么的。再者这家酒楼的招牌菜色就是以辣为名,谁到这里不是图它个鲜?
      烟萝一听,不由的暗自摇头替这店小二叫不幸了起来,敢情是这店小二有何地方不小心得罪了殷念远。
      店小二点头:“是啊。”这又有什么问题?
      “无怪乎,无怪乎他一上楼就直瞪着我。”殷念远摇头,微显苦恼,“我本是要你好好招待他,可是你……他是吴太人,不喜辣,你给他上些有辣子的菜肴,他会食用才怪。”
      店小二不禁哑口无言,这人不会是来找茬的吧?再看看他身旁的女子,一直低垂这双眸,宛若睡着了般,宁静的如同月下的睡莲。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既然那些酒菜什么的他没动,那你就帮我将他送到……”殷念远顿了顿,“嗯,送到玉清堂吧。”
      这也叫做不为难?诧异的何止是店小二,就便是烟萝也不禁微抬起头来了。玉清堂现可是满地硝烟味,谁有那个胆到那里去。
      “玉清堂?!公子您这是……”开玩笑吧。店小二想说,可却立马又被殷念远手中的银子给吸引过去了。
      “我知道那地方不好去,所以我也不会让你白跑,这锭银子就算是给你的跑路费。”殷念远笑宛若春风化雨,使人不自觉的沉醉其中。
      “这……”店小二搓着双手,接过殷念远手中的那锭银子,咽下口水,谄媚道,“敢问公子,这酒菜要送到谁手中,要为公子传些什么话?”还好,脑袋还能思考,没全给掉入钱眼里。
      殷念远微微沉思了下,道:“玉清堂四大长老,你见谁送谁手中就是了。至于要传些什么话,你就对他说,十多年不见,老友特来拜会,送上好酒好菜,不要太过见外,尽情享用。”
      殷念远是说的随意,可店小二却听的闷了。玉清堂四大长老,那是说见就能见的吗?没准人还没见到,自己就先将自己小命给玩完了。
      他张了张口,突然觉得自己手中的银子分外沉重,喃喃道:“小的只是个小伙计,怎么可能见到玉清堂的四大长老?”他总是舍不得手中的银子。
      “你把这个交上去就行了。”殷念远笑了笑,带这几分计算,将一枚薄如蝉翼的柳叶玉镖放到店小二手上。
      “这……这就行了?”店小二吃惊,拿着玉镖,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是啊。”殷念远肯定的应着,携着烟萝越过店小二,直步向外走去。
      “对了……”蓦然他又回头,看向依旧有些处于发愣中的店小二,“不要给我耍心机,若没按我的吩咐办到,到时定要你百倍的归偿我的损失。”
      这银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烫手,店小二心中不禁发凉了起来。
      “还有,要你东家今晚到万兴楼来一趟,就说他老东家要见他一见。”
      殷念远抛下这么一句话,便再也没回头过。只可怜店小二依旧处于惊骇当中久久无法回神:他是不是被人给上了套子了?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圈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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