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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圈套(一) ...

  •   火烧城门,殃及池鱼。
      江湖之争,多属义气之争,其中虽然含有正与邪的对立,可这终究是这与平凡百姓终究还是太远了些。它对于江湖之外的人而言,只不过是一场精彩绝伦,充满正义的戏文,可听而不可看,更不可触,若遇其定要及时远离,否则小命不保,毕竟江湖可非是人人皆可触的。
      如果仅仅只是那以讹传讹而满天飞舞的谣言,那么徐州百姓虽是人人自危,但还不至于到恐慌的地步,更不可能到举家迁徙到外州的事。露从今夜白,夜是故乡明,没有人愿意品尝背井离乡的那种酸涩的滋味。徐州自全镜大开,四方江湖人士便骆绎不绝的出现在徐州境内。虽其中大部分是为堂堂正正的江湖人士,但也不乏一些沽名钓誉的假君子,当然其中也不会少那些真正的兴风作浪的□□之人。徐州百姓见此,在好奇之余又怎能不恐慌起来。境内豪绅们能举家迁徙的莫不全都一走而光了。胆大些的商人们,在安顿好了家人后,都提着小命在小心翼翼的在这城内跑商了起来,只因为这突然增多的人是个不可忽视的商机。只是可怜那些无钱无势的小老百姓,在无资本离家的境况下,只得战战兢兢的度过每一个时日,日日夜夜祈求上苍保佑自己一家人平安无事。
      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这些涌向徐州的江湖人士,其中虽不乏些真正的正人君子,但也少不了一些浑水摸鱼的沽名钓誉之徒,当然,那些真正的危险人物也大有人在。在这帮人当中,根本不需要旁人的任意挑拨,往往只是为了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斗起来。
      照理来说,玉清堂在这般境况下自当平息内戈,与其他江湖侠士一起对付不可知的未来,但他们偏不是如此。随着五月初密件开封的时日的临近,玉清堂内部的争斗越发激烈了起来,看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
      一时之间徐州,倒是有几分乱世的味儿了。
      徐州局势混乱,朝廷自然会知晓。上封一次次传来的御旨,让章简怀每次都不禁冷汗涔涔,战战兢兢起来,惴惴不安猜测上封谕旨的来意,生怕是上封因不满自己管区内的混乱而将自己的乌纱更甚至是自己的项上人头给摘了。
      再看看逍遥侯,徐州会成现今这般模样,他自是功不可莫,然而他却清闲逍遥的不得了。每日里陪同那德馨公主四方游玩,全无任何担忧之色。
      章简怀暗自叹息,摸了一把自己的心酸泪,没可奈何继续做着自己的份内事,全力配合逍遥侯所有要求。只是逍遥侯的要求……他只是终日里围绕着德馨公主转,对外边的事根本就是不闻不问,放牛吃草了起来。无论自己如何个向逍遥侯请示,他的皆是不理不应,总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语,让人听不明了。唉,罢了,反正如逍遥侯那般天神般人物的心思,他这个小人物又怎能弄明白呢?
      呜呼哀哉!也不过是短短数十日,他章简还已是焦虑的华发丛生了,只得暗自不停吟唱: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其实说真的,章简怀应大为放心才是,因为殷念远未趁机在此混乱时刻在插上一脚将它搅动得风云变色(基本上徐州已算是风云变色了)。
      如殷念远这般的安静,烟萝可以算得上是居功至伟了。当然这并非是意味着萝规劝殷念远心存仁念的话语起了作用,殷念远还是殷念远,断不可能因为旁人的一句话而改变。他之所以会为某些人暗中称之为修罗,便就是因其至善至恶的本性。善与恶,只是他一念之间的选择。烟萝知其性,又怎会再多此一举?事实上,烟萝自那次希冀殷念远莫伤及无辜的话语说出口后,从头到尾就未有过对殷念远再说过任何一句类是如此归善的话。她只是每夜不再单念着让人修身养性的静心经,而是越俎代庖的连暮鼓晨钟时僧侣们吟诵的课业之一的大悲咒及其超度亡灵的往生咒她也一同念诵起来。吓得石邈、向云天、卢劲、史可生等四人不禁大惊失色,生怕烟萝一个想不开就此剃度做起比丘尼来。烟萝对佛法的悟性他们可是有目共睹,平日里某些高僧见了烟萝也忍不住要向她臣服,同她交流佛法起来。
      殷念远见烟萝每夜如此,他自也是心忧,但其倒不是同石邈他们一般害怕烟萝做起得道的师太起来。他知道烟萝的心性,虽然外表看起来无欲无求,但起内心一直被压抑住的波浪可不是一个女冠或是比丘尼可为的,更何况,无论发生何事,她决计不可能走向出家的那条路,因为她从未真正的信过佛神。他所担忧的,只是烟萝念诵大悲咒与往生咒背后的动机——她要卷入这场是非之争当中。
      记得当日她所说的:“敌暗我明,既然他们是冲我而来,那就由我来引他们出来。明者未必永明,暗者未必永暗,他们终有现行的一日。”
      烟萝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显然是有备而来,殷念远又怎能不担忧起来。做引线,并非是人人皆可为的,更何况烟萝如今已是双目失明,即便是日日在做着治疗,但也不知哪时方能恢复。心病还需心药医,但这心药是何个模样,史可生、华震南两人却是摇头毫无个法门,求的只是烟萝放宽心,在平心静气中逐步好起。为此,殷念远对烟萝所住的苑域布置了严密的保护网,任它一只鸟也别想飞进去,就是外边的消息也一例全给封锁谨防传入烟萝耳中。若非是烟萝曾无意听到守护在苑口卫士语焉不详的对话,也就不会有后面她责问殷念远的话语了。
      其实殷念远当初若能静心细想的话,就能发现烟萝言语间明显的漏洞——烟萝对外面的谣言并不清楚,烟萝的责问明显是在试探。只可惜殷念远还是错过了,因为只要事关于烟萝,他基本上很难瞬间平静下来,更何况是来自烟萝的不信任。自那场血灾发生后,他对于烟萝的在乎,或许已非尺度可以衡量出来了,殷念远总算是多多少少带上了几分“人性”了。
      然而,寒山寺之行,改变的不只是殷念远,更多改变的却是烟萝,平静的表皮下早已波涛汹涌了起来。
      她不想就这么待在殷念远保护的羽翼下,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包袱,所以她务必要比别人更强,看得更透更远。殷念远对外边的事最是清楚,所以她要走的稳,就得先从殷念远那里得知外边所有的信息。
      被动往往只有挨打的份,兵法中的后发制人,那也是知己知彼在了解所有境况下才能成立。而如今,他们所掌控的,所知晓的,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若想获得最后的胜利,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也就只有主动出击了。烟萝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所有压上去的赌注只是自己对那些人的利用价值,只要利用价值还在,那么他们断然不可能轻易伤害自己。而她所希冀的,便是能直接面对那个殷念远口中所说的可能是她族人的幕后操纵者。
      烟萝的决定有够果敢,只是可怜了那个素来八方不动,心色沉稳如山的殷念远在面对烟萝执意不改的决定面前而不禁微微乱了几分步伐。外人只是看到殷念远陪烟萝游玩的惬意,又哪知道在这惬意下面其隐含的浓浓担忧。烟萝毕竟是个弱女子,她是有足够的心智来面对突如的事况,但她却无足够的能力来抵御真正高手的杀伐,即便她所使的毒药、毒粉再利害,也改变不了狗急跳墙的最后一搏。虽说他已安排了诸多暗护暗随,但其却依旧不大放心,仍是自己在烟萝身侧左右相随,信任自己永远比新任他人更为可靠。
      时已至午时,正值日头当空。虽说四月天时日头不甚为毒,只是闹市已今非昔比,带些点点清冷的味儿。众人为了避开这暗含杀伐的境况,多半不再轻易出来走动了,现这闹市上出现最多却多为江湖人士。但即便如此,闹事之所以为闹市,便是它为四方物资交流转卖的集散地,此间商业的热闹自也不会因其因周边紧张四伏的气氛而消减太多。商家为吸引顾客上门,依旧是花样层出,四处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招展的酒店各色旌旗在风中徐徐舞动,氤氲的各色酒食香因午时的到来而弥漫了整个街市。如此繁华的景象,又哪里找的到那紧张彷徨的影子?然而有心人若是多上几分心思,便不难发现隐藏于欣欣向荣的热闹表象下的紧张气氛:半隐半现的负责监视闹市人群一举一动的衙门官差们随处可见,堆满笑意的商贩无不小心翼翼的向往来之人兜售自己的商物货品,就便是那些江湖游士在互不相识的境况下也少不了以彼此猜测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彼此,血脉贲张的防备着不相识的对方。
      如果在这般境况下谁还能悠然自得闲逛的话,除了烟萝与殷念远外便别无他选了。折扇轻摇,一身浊世佳公子模样的殷念远携着一身清丽女儿装的烟萝好不逍遥的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在往来的人群之间左右招摇,引来一拨又一拨的注目。
      蓦然间,殷念远心一沉,他隐隐感觉到背后有股不可忽视的浓烈气息紧随着自己与烟萝,至于这股气息危不危险,他殷念远一时还无法断定,但他却可断定来人内功甚是厉害,不可忽视。只见的他嘴角微动,探出手拉紧烟萝的手,不说一句话,只是手指在烟萝手上轻弹了三下,继续慢悠悠的闲转。
      烟萝自是知道殷念远的意思,幽深的眼中隐隐闪过一缕不可显现的光亮,点点喜色于其似笑非笑的唇角间展现——终于有鱼儿上钩了。
      两人一路停停走走,低语淡笑,似是未曾发现身后跟踪之人般,转而向一家酒家走去。殷念远招呼过店小二,将一锭银子放入店小二手中并对其耳语了几句话,携着烟萝依旧不急不缓的往楼上走去。
      店小二拿着银子,抓了抓自己的帽毡,有些纳闷的看了看渐步走远的殷、烟二人,调头就像猫儿守候耗子般紧盯着每个进门的客人。
      “这位客官里边请!”未过多久,就见店小二直步向一青衣男子走去,堆满笑意的请道。
      青衣男子低垂了下眼,只是轻瞥了眼店小二,眸光犀利的四扫,冷哼了声,继续移动脚步,举步向楼梯口走去。
      他是个剑手,眉入云鬓,目如朗星,浑身隐隐散发着阴冷之气。
      “客官,楼上已被人包了,客官这边请。”店小二快速追了上去拦步恭敬的道。
      青衣男子听罢,面部便微为抽动了下却依旧未语,随着店小二向靠着楼梯口不远的一张桌子处坐下,双眼紧盯着梯口。
      他并未叫任何酒菜饭食,然而店小二却是接二连三将菜肴往桌面上端来。这让他眉头不由紧拧,开口道:“在下并未叫酒菜。”
      店小二笑笑道:“客官可是在寻人?”
      青衣男子眸光微沉,不答语,表示默认。
      “客官所寻之人可是一男一女,两个通身贵气之人?”店小二继续问道。
      青衣男子闻此,眸光更是为暗沉,冷冽的盯视着店小二,让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你是何人?”他问。
      店小二僵了僵唇,答道:“小的只是这家店的伙计,既然您没错,那这些菜就是你的,已有客人替你付了钱。客官就请您慢慢享用。”说完转身就要走。
      只是哪知那青衣男子的动作更快,连忙拔步而起,在店小二错愕的眼神中,直向楼梯口飞奔而去,宛若狂风扫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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