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阁杂记》离离即谷

19、千年的相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只蝴蝶从破碎的窗户处飞了进来，紧接着凌默从窗外也落了进来，他落地后轻轻唤了一声，“柒谷。”
　　女鬼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她似乎有些慌乱，全身都在哆嗦着。那几只蝴蝶绕着房间飞舞，最后停在了女鬼的旁边。
　　我心中大惊，难道这女鬼才是柒谷？怪不得老板不伤她，我看向老板，小声问道：“这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了？”
　　“没有，我也是来了以后才知道的。”老板自己捂住了伤口，站起来对凌默说：“她已经没有了七魄，只剩下三魂在人世游离，所以你才久久找不到她。”
　　凌默眼中似有千万情愫流转，他走到女鬼身边抱住她，低声说：“终于找到你了。”
　　女鬼从凌默进来后就安静了下来，此时任由凌默抱着，良久后从身体里传出细微的声音，“凌默……”
　　我惊讶的发现那女鬼，不对，是柒谷竟然慢慢有了五官，那是和戚谷一样的脸，却没有后者的俏皮，她慢慢睁开眼睛，恢复了意识，看着凌默说：“我竟然，还能看到你。”
　　岁月沉淀出的美丽容颜上慢慢淌满了泪水，凌默轻轻把它们拭去，眼中满是心疼，我知道他心中有着无数的话想说，有着无尽的相思想表达，可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就像往世一样，不言也不语，只是静静的在一旁就可以了。
　　老板的胳膊已经止住了血，他看着柒谷淡淡道：“她本来就已时日不多，现又用三魂强行显出形貌，恐怕魂就快散了。”
　　我看向他们，心里一阵酸楚，“可是他们才见面……”
　　“六界的定律不会为任何一人改变的。”
　　柒谷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她将脸贴上凌默的胸膛，平静的说：“对不起，竟然让你等了我一世又一世。”
　　凌默摇摇头，“没关系。”
　　“其实每一世见到你我都觉得好熟悉，可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柒谷慢慢的说着，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我心中想起了展照，不忍的别过了头。
　　我听到柒谷对戚谷轻声道：“抱歉，因为你和我有着一样的容颜，所以我之前没有意识的就跟上了你。”
　　我把话转达给了戚谷，她默默摇摇头，虽然她看不到柒谷，但也感受到了其中的悲凉。
　　一会儿后凌默说：“谢谢你们。”
　　我转过头，发现柒谷已经昏迷了过去，凌默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停在了半透明的样子，脸上还有着泪痕，身上的白布顺着垂了下来。
　　“你要拿精气重塑她的七魄吗？那样的话你最多只能存在几十年！”
　　“那又能怎样呢，我已经错过了几千年，这次正好，可以一起消失了。”
　　凌默说完脚尖轻点，抱着柒谷从窗户跳了出去，那几只蝴蝶在屋里徘徊一会儿，也飞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破碎的窗户处刮进来的风声，戚谷呆了一会说：“那个人带走了她吗？”
　　“嗯。”我点头。
　　“戚小姐，这几天你恐怕要去朋友家住上一阵子了，窗户的损失我会承担的。”
　　老板并不想让她过多的知道这件事，我能理解，这种事情，无关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我看向老板的伤口，那里虽然不流血了，但是衣服和血迹混在一起也让人看着很难受。
　　我想着赶紧回古阁给他处理伤口，对戚谷说： “一起出去吧，你也不能在这里睡了。”
　　戚谷回屋取了件外套穿上，和我们一起走了出去。到路口分别，戚谷打的去了朋友家，我和老板回了古阁。
　　回到古阁我给老板处理了伤口，他就伤了胳膊还让我给他换衣服！我仔细一想一只手也挺难换的，就又帮了他，说实话老板的身材是真心的好，上次在浴室不小心把他衣服打湿了时我就看出来了。
　　“很羡慕吗？”老板打趣我。
　　“谁……谁羡慕了！我也有！”我赶紧他衣服扯下来盖住了那六块腹肌，随便还思考了一下我那隐隐约约的两块能不能拿出手。
　　“老板，凌默为什么就能为见柒谷一面等了这么多年呢？”
　　一想到凌默一个人默默等了千年找了千年，我心里就平静不下来。
　　“古人的爱情是永恒的，有时候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在越纯粹的年代感情也越纯粹的多吧。”
　　“那你呢？你也活很久了吧，也有了认准一辈子的人吗？”
　　我想起了孟婆说的那个孩子，老板活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也有一个人，让他记到了现在。
　　“谁知道呢。”老板看了我一眼，倒在了床上，“你不累吗？”
　　他一说我才感觉到，我快累死了，在戚谷家时的事情就不说了，之前的两天虽然我在睡觉，但实际上一直在凌默的过去里，我打个哈欠说：“那我去睡觉了。”
　　老板拍拍他身边示意我，“现在天冷，俩人更暖和。”
　　“也对哈。”我咳嗽了一声，内心带着点喜悦，也没推脱上了床。
　　床头灯还在开着，老板面向我摸了摸我的头，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老板的呼吸沉重了起来。我看着老板睡着的脸却迟迟睡不着，老板活了这么多年，很多感情和事情他都已经看淡了，但是我不一样，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没有看到过像凌默这样的人，他带给我的震撼让我内心很是复杂，我想起了老板那句话，越是纯粹的年代感情也越纯粹……
　　之后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梦到了一个女人，她披着一件大氅，大大的眼睛正盯着一块黑色的巨石看着，然后她慢慢走上了一个桥，那是奈何桥。她走到孟婆的身边，轻轻端起了汤碗，却在快喝下时停了下来，她对孟婆说：“婆婆，我在三生石上看到了前几世，如果现在喝下它，恐怕我就又要忘了吧。”
　　孟婆点点头，女人又说：“我能不喝吗？我有个很重要的人，每世却只能见到一次，因为喝了这汤，我记不得他。”
　　“实不相瞒，您每次到这里都会这么问老朽，可惜这事老朽做不了主。”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碗放了下来，“这次我不要喝这汤了。”
　　孟婆脸色微变，看着女人说：“您这是在逆六界的规则。”
　　女人摇摇头，“我不能让他一世一世的等我，我愿把七魄给天生缺失的孩子，只求这一世让我带着记忆回到人世。”
　　“你可知道后果？这一世后你将成为游离的孤魂，直到三魂也散掉。”
　　孟婆看着女人十分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做，只为带着记忆找一个只能见一面的人，而放弃之后千年万年的轮回，甘愿做一条孤魂。她想再劝一下那个女人，可惜女人已经放下了碗，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桥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