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救援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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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垂下的流苏曼妙多姿，床角的兽形香炉袅袅升起尚未燃尽的青烟，房间中弥漫了馥郁的香气，那带着糜烂的欲望的香，以及浓郁得不容忽视的铁锈味。
房内的家具被毁了大半，处处都是被撕得粉碎的布片，上好的绢绸染上点点猩红，犹如坠落的相思豆。
床上的状况和房间一样。凌乱的被褥，被撕碎的破布，飞溅的点点鲜血，以及……被掩埋在层层叠叠的被褥下面，却怎么也盖不住的裸身女子。
——只有感到了失去的痛苦，人才会去后悔拥有时的不珍惜。
可是，若是已经万分珍惜的东西失去了，那痛苦又会怎么样的增长？
身体动不了，连心脏若有若无的跳动都带起无边的痛楚。我斜在床上，犹如被人丢弃的破布娃娃，被人狠狠的蹂躏过后，再丢弃到一边，任其自生自灭。
我试着动动手指，却惊恐地发现全身上下只有脑子还在运转，连眼皮的开合都不受我的控制。眼泪应该早已流光，但失去了触觉的我感受不到眼角的湿润。我只能盯着帐顶的粉红流苏，看着它在炎热的夏日晚风里飘飘摇摇，却怎么也逃不脱束缚它的那根绳。
我不知道现在我是个什么样子，只记得，当时的冷翌云是怎么样的撞门进来，宛如受伤的野兽——他也的确是受伤了。他的左手捂着小腹，指缝间尚有鲜血在泊泊流出，顺着手指、手腕，血染的袖子，滴落地上。
记不得当时是怎样的惊慌失措，拼死挣扎。只感到他往日的理智全然消逝，只是留下了禽兽一般的欲望，和堪比禽兽的气力。哭叫与挣扎是那样的苍白无力，而指甲划出的鲜血更刺激他的行动。最终，我不堪受辱的晕过去，而等到再醒来，只剩下了无边的绝望，无垠的空洞。身体里的温度应该是一点一滴的流失了，我感到自己仿佛赤足行走在亘古不化的冰山上，冰粒夹杂着刺骨的寒风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带着将我撕碎的威势，而我只感到了麻木，冷得麻木。而跳动的心脏提醒我仍旧活着，于是我从麻木中恢复，再次感受了刺骨的寒冷，再次的麻木——如此周而复始，永不止歇。
我无力地想闭上眼睛，却只能在脑子里动动这样的念头。其余的，便是无止境的空洞。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们……霜，你一向是知我、理解我的，你会答应我的请求的罢！
请不要，不要告诉他们……我怕看见他们失望的脸，我更怕看见他们不可预料的激烈反应。
既然未曾知晓，那么，到时候的伤痛，该会或多或少的，减弱些罢！
※※※※※
七夕夜是被条条陈规制约的古代少有的开放的日子。那一天，各地都有庙会，怀春的少男少女们纷纷出来相会，为隔着银河的二人祝福的同时也祈求自己遇上命定的人儿。而各家的长辈也会在这一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少年们携手出游，一年年下来，这样的盛况已堪比元宵佳节。
而当山下的城镇灯火通明的欢庆的时候，某座山脉中，几个人影聚集在一处悬崖下，焦急地抬首凝望，却只见得漫天闪烁的星斗。
忽地，上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高速坠落，随即等待的人群中跃起一个小小的身影，翻身间影子骤然扩大，在空中轻灵转折的掠过，缓缓降落。巨大的膜翅鼓起风暴，吹的树木东倒西歪，人亦难以站立。
等待的一群人不等巨龙落地，便急急围了上来。
龙背上的人已经昏迷，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围上的人群中，一人连忙自怀中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的，从中挑选了一瓶，连封口的石蜡都来不及去除，内力一震指尖一敲便去了瓶口。那人调转瓶子，从中倒出一粒药丸，未等那沁人心脾的香气四溢，手一翻便给他喂了下去，另一人早已盘膝坐于身后，伸出手抵住背心，以内力助药力散开。
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昏迷的人悠悠醒转。
“夫君！”一个娇小的身影冲入人群，小心翼翼的让那人靠住自己，“怎么样？”
“咳、咳，还死不了。”秦霜扯着嘴角勾出个笑容，“谢拉，玉露丸——我想死，还得看阎王收不收我呢。”
“上面的情况怎么样？”寒急切地问道。
秦霜苦笑：“没怎么样……运气背，一上去就撞上正主儿，被他一掌拍下。”
“哦，对了。”他又想到了什么，微带歉意的对楚冰焰道，“不好意思……你的玉穹我落在上面了。不过也好歹立了点功劳——我伤了他。”
“无妨，我御剑术已练成，上去就可以收回。”楚冰焰愣了下，对爱剑的失落反倒不放在心上，他站起身：“你先休息，碧灵留下。小寒，我们上去。”
风在脸上呼呼的吹，炙热的空气竟然有刀刮的凛冽。一条黑龙载了二人疾冲直上，以几乎与地面垂直的角度。
月已西沉，星光隐晦。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悬崖边，反倒没了往日的动人心魄，望出去的只是无尽的黑暗，深邃幽远，仿佛这黑暗可以一直延伸开去，笼罩天地的尽头。
几个人影在山道上纵跃。当先二人皆是一袭白衣，在黑夜中看去颇为抢眼。黑夜的行动却穿了白衣，两人若非对自己极其有信心，便是过于托大。只有最后的小小身影裹在黑夜中，融进了黑暗。
陡峭的山道边时不时的有人跳出来拦截，当先那人只是双手置于胸前结印，一道道青蓝的光芒掠过，小喽罗未吭一声便倒地不起，根本起不到拦截的作用。
长长的山道蜿蜒曲折，玉穹的光照亮了身前五步的范围，星辰的光反射到了十步——十步以外，山道已经进入了黑暗，仿佛连接天堂与地狱的桥。
上山的三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不过顿饭功夫，已可隐隐看见前方树林的空地。再转个弯，隔着一个巨大的广场，巍峨雄伟的宫殿屹立山顶，依稀星光照耀下，森然的宫殿宛如张开大口的恶兽，等待自投罗网的猎物。
三人齐齐在广场中央止住脚步，然而艺高人胆大的他们并没有恐惧，反倒是暗自增强了戒备，冷冷的环视四周。
楚冰焰仰起头，望着殿门上“冷心殿”的牌匾，心底隐隐有一丝不安在滋长。
他唤义子道：“墨墨，再用心神感应搜索一次——能找到你娘么。”
墨墨应声闭起眼睛，孩童般的脸染上了老成的肃穆。良久，他睁开眼睛，沮丧地摇了摇头：“不行……娘拒绝了一切呼应，连心灵感应都封住了。我只能靠气场探出，娘在我们方圆一里之内，但是具体位置……”他又闭上了眼睛，细细查探一遍，气馁地道，“还是不行。”
楚家两兄弟面面相觑，均不知姬泠雪为什么要拒绝外界的讯息。
楚秋寒不自觉地按上心口，与兄长交换了个不安的眼神。他心里没来由的一慌，然而这样的感受也同时出现于他哥哥身上。通过双生子之间神秘的交流可以知晓，他们同时感到了事态不对，又同时接收到了对方传来的提醒。
“该死，雪在干什么啊！”楚秋寒低声咒骂，却不能使心里的不安有一丝消退，那不安如同四周的黑幕，挥之不去，又看不见摸不着，徒然让人心焦。
“爹爹，当心！”墨墨突然大喊，右手自虚空中一抓，墨绿的匕首辟邪现于掌心，他小跑几步立到两人身前，金黄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冷心殿门口。
二人同时也感到了来自冷心殿的杀气，楚冰焰并没有结印，反倒将玉穹执在手里，就像拿着一般的长剑；楚秋寒双手拢在袖子里，神态悠闲。但众人皆知，若是真的动上了手，他的暗器将会是最先到达的那个。
“再躲也没用，出来罢！”楚冰焰沉声喝道，顺手将墨墨拉至身后护着。楚秋寒很有默契地站在最后面，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出乎意料地，楚秋寒右手自袖里伸出，白玉般的手上多了柄白玉骨的扇子，绢制的扇面绘了水墨山水，雅致之极。他右手轻巧的捏着扇骨，却不打开，只是站着轻击左手手心，神态悠闲，全无另二人杀伐的气势，倒似是过来游山玩水的文人墨客，公子哥儿一般。
他放柔了声音，用带点客气的，悦耳的男声道：“右护法大人难得出迎，怎地不露个面呢？”
“大爹爹……”墨墨怯怯的拉拉冰的袖子，“小爹爹好恐怖！”
“现在的小爹爹不能惹，知道了吗？”冰微笑。一直存在于两人之间的心灵相通已经断开了，那是由于他们之中至少有一人有了极致的情感，比如极度的绝望、极度的愤怒、极度的悲伤……到了那种时候，除非有什么转机，否则一定会闹出事情来。
看现在的情况……估计那个沧澜护法，凶多吉少了！
只听得冷心殿内一声长笑，数十把火炬骤然亮起，照得大殿宛如白昼。一人鬼魅般的声音响自殿内：“既然楚公子上门了，我们又岂能不略尽地主之仪？楚公子，请罢。”
门轰然大开，外面看进去，隐隐可以望见多个人影摇动。楚冰焰与弟弟对望一眼，点点头，轻袍缓带的施施然走了进去。
刚到门口，衣角又被拉住，回头见墨墨紧张的小脸：“爹爹……不要进，殿里面危险！”
“十七？”楚冰焰没回答他，反倒向楚秋寒微微偏头，问。
“十九。两个暗影在沧澜左右身后十丈柱后。”楚秋寒脸上笑容不减，脚下不停，却在进入大门的时候，执起扇子向两个方向指了指。
扇子所指的方向随即传来了两声细微的声响，在场的人皆有一身不俗的武功，银针划过空气的声音细不可闻，但还是被他们抓到了。
“十七。哥哥，还是你对了。”楚秋寒叹口气。难以想象，就在刚才的随手一指间，已经搞定了两个暗哨。
“啪，啪，啪。”三声掌声疾缓有致，沧澜笑容满面地走下殿内高高的台阶，“楚公子的暗器功夫愈加精进了，恭喜恭喜。”
“沧澜护法过誉了。”楚秋寒执扇拱手为礼，却听得又是两声几不可闻小声，沧澜脸色一变，楚秋寒笑容更盛，“沧澜护法，咱们斗了这么多年了，冷心殿倒是第一次来，怎么，还要给老朋友一点见面礼？”
机关被破，沧澜心中恨极，却还是笑容满面的与他打哈哈。
“冷翌云在哪里？”楚冰焰不耐与他蘑菇，直接了当地提出了目的。
沧澜为难地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慢条斯理的道：“门主现在很忙，唤属下先行招呼客人呢……就算是现在，我也无法确定门主身处何方。不如就请楚公子在殿上少待，等我去寻到了门主，再去通报，如何？”
如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拖时间！
楚冰焰更不欲与他多啰嗦了，长剑一摆，冷冷道：“划下道儿来。要么闪一边去，别挡了路。”
“哎呀哎呀，楚大少还真是不可爱的！”沧澜嘴上说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话，眼睛却危险地眯起，右手不知不觉的移到了身后。
“冷门十八枭何在？”沧澜扬声喊，只见得人影晃动，围着中央的三人旋转成一个大圈，身法如穿花蝴蝶一般灵活多变，十六个人摆成了一个大阵霎那间将中央的三人团团围住。
本来是十八个人的阵法，楚秋寒一入门便料理了两个，十八人的阵现今也露出了个缺口。
沧澜看来看去只看到十六人，心中不悦，厉声道：“枭三枭十七何在？”
“沧澜，你还以为我像以前那样，只在银针上涂麻药，留给你们治疗的时间？”楚秋寒冷笑，“冷无心的死我们心中有愧，才容得你们三番四次的骚扰——而今爱妻在你们手里，银针上还想淬麻药？，早换成寂灭了！”
“那个鬼脸大叔，你摆个困阵干什么啊……嗯，十八人的困阵，还没八卦阵来的精巧，想困我？”墨墨不屑地挑挑眉毛，转而向楚冰焰嘻嘻笑道：“大爹爹，您和小爹爹先走，这个殿里只要墨墨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墨墨，别闹。冷门的阵法不是好玩的。”楚冰焰沉声拉住了义子，吩咐：“你保持感应，现在还能找得到你娘么。”
“娘都不理我！”墨墨噘起嘴，不过还是闭上眼睛沉下心神再一次好好的感应了一下，结果依然如是。
“唔……小寒。”楚冰焰微微沉吟一下，对弟弟传音入密道：“等下你带墨墨先走，我留着牵制他们……雪身子不好，你多照顾下。”
“哥哥！”天知道对上冷门十八枭会有多惨，楚秋寒惊讶地看到兄长一指封住他的穴道，拎起他正准备向通往后院的门丢去。
“大爹爹！”墨墨也惊呼，上去扯住了楚冰焰，“大爹爹，帮我争取盏茶时间。”说罢一连串的咒语急急自口中吐出，那是他传承记忆里的龙语魔法，而随即的，高举的右手上瞬间环绕了一圈火焰。只见火焰越来越盛，渐渐形成一条火龙，在三人头顶上空盘桓。围着他们的剩余冷门十六枭以及右护法沧澜全部傻了，呆呆的看着火龙，却怎么也动不了身子。
不用楚冰焰为他争取盏茶的时间了，他们全部傻住了，只是直愣愣的听着一个一个不明所以的音节自墨墨口中吐出，任由手臂上环绕的火龙越来越粗大。
现代打过RPG的人都知道，绝对不能给魔法师咏唱的时间……
古代呢，没这先例，不是么？他们没有晕倒已经足以证明神经有够粗壮了！
楚家兄弟是知道他们的宝贝义子发起飚来有多厉害的，但他们还没看到过他施展魔法！顿时也怔在了那里。不过他们的目光中更多的是赞赏……雪说过，龙族是忠诚度最高的种族之一，只要获得了龙族的信任，永远永远都不用担心他们的背叛。
所以，他们不担心这魔法有朝一日会降临到他们头上。与其说他们信任墨墨，不如说他们相信爱妻。
“Saramande!”最后一个音吐出，墨墨气势万千的自左向右一挥手，火龙随着他的手势直飞向下，在已经傻住的冷门十六枭连带沧澜之间晃了一大圈，所过之处火势汹汹，但很奇怪的，十六枭里没有一个人身上着火，也没有一个人有被烤焦的痕迹，只是看到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连衣带都毫发无损。
两兄弟现在只剩下瞠目结舌了，半晌，楚秋寒才迟疑的开口：“墨墨，这……”
“没用！”墨墨撇撇嘴，“小爹爹，他们是被墨墨吓晕的拉！”
“啥？？？”兄弟俩再次石化，别跟他们说，这气势汹汹的火龙……是假的！在火龙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那扑面而来的烈焰和温度，可是实打实的呀！
墨墨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幻术啦……墨墨本事还没那么大，火焰球最多才这么点大。”他竖起一根手指，上面跳跃了一团蓝色的龙焰，“墨墨人形的时候也就发这么大点火焰，再大就不行了——而且，龙焰是冰冷的，小爹爹感觉到了火焰的热度了？”
“没。”楚秋寒伸出手想试试火焰的温度，却见墨墨脸色一变，手指大颤，顶端的火球一下试了控制朝地上落去，只听得轻微的一声“哧——”，青石板的地板被蚀出一个手指大的小洞，却是深不可测，望不见底。
“怎么了，墨墨？”楚冰焰第一个发现不对，一把扶住倒地的义子，“消耗太大了？先休息一下。”
“不……不是墨墨。”墨墨右手死死的捏着心口，金色的瞳中溢满了绝望的伤痛，他勉力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拽住楚冰焰的衣襟，“娘……是娘！”
“什么！”两人齐声大喊，却见墨墨急促的喘着气，断断续续的道：“是娘……墨墨感到娘的位置了……娘…很伤心，很绝望……小爹爹，快去救娘……”
“那里痛，那里痛？”楚秋寒迭声问，跟着兄长急促的脚步向后院走去。楚冰焰抱着墨墨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连带说出来的话也是抖的。
“指路……快！”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救援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