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片叶子的四叶草》雪砂

50、女娲大人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狂妄的声音在呵呵大笑，一阵狂风吹来，四周的火把忽地一亮，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然而随即的便黯淡了下去，宛如回光返照的爆发。
　　一个人突兀的出现在通往后院的门口，门神一样的堵住，长发散乱，身上带了血迹，状若疯狂。冷翌云盯着三人疯狂的大笑，松松垮垮可以称之为衣衫不整的外套随便地披在身上，胸口的肌肉左一条右一条的都是红痕，仿佛被爪子抓过以后留下的痕迹。而下身的裤子沾染的血迹，尤其触目惊心。
　　此刻的冷翌云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他瞪着遍布红丝的双眼，宛如地狱的魔神。

　　无声无息地，玉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跃出掌心，静静悬于楚冰焰面前。青蓝的剑身收敛了它的锋芒，掩不住的肃杀从锋刃上丝丝漫溢，挟着主人冲天的杀意。
　　“雪呢？”楚秋寒冷声问。他已经无法保持理智了，看冷翌云的样子，他几乎要发疯了。
　　他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他对雪做了什么！他不敢去稍稍的扩展点想，只要看到他凌乱的衣衫，他就有种杀人的冲动。
　　“娘……”墨墨几乎瘫倒在地上，匕首辟邪此刻化成一柄墨绿的长剑，被他当成拐杖柱着。从心底传来的绝望与痛苦几乎要将他击败，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由着那一波一波的痛楚来冲击他的心神。
　　楚冰焰也快疯了，不过他还可算是相比之下较为冷静的。此刻也没工夫去照顾墨墨了，玉穹静静悬浮着，散出的光芒犹如心脏的搏动一明一暗，连带他的脸色也是一黑一白。

　　冷翌云的面容忽地柔和下来，转转头望望身后，柔声道：“别吵，雪累了，正休息呢。”
　　“你胡说！呜……”墨墨大喊一声，到了后面却化为哀鸣，勉力撑着自己身体的辟邪已然弯曲成月牙，再一个回弹，墨墨支持不住，跪倒在地，而右手仍然死死的抓着心脏部位，一张小脸令人心疼地扭曲着。这样的疼痛传到墨墨身上已是减弱了一半，若是本人，又是在承受着怎样的痛楚！他们看着墨墨，揪紧了心。
　　“雪这么漂亮可爱，我怎么忍心让她累着！”冷翌云惋惜地摇摇头，神情语气犹如在说着缠绵的情话，令三人不寒而栗，“以后，雪就会一直休息了，再不会累着了。”
　　楚秋寒再也忍不住了，双手连挥，三把银针落雨似的将冷翌云的空间封杀得没一丝缝隙。他动了，楚冰焰也同时动了——不过他动的是手。这情况下，他也不用再藏拙了，双手手印连发，玉穹幻成一道剑幕拦住了他的退路。
　　这种情况下冷翌云是不得不面对落雨般的暗器了，他却仍然嬉笑着，施施然挥了挥衣袖，而本来柔软的袖子这时却坚硬如铁，显是上面灌满了内力。
　　只听得“丁丁当当”声不绝，柔软的布撞上银针，竟然发出了如同金铁交击的脆响。同样灌注了内力的银针还是穿透了一层的袖子，却扎在了第二层布上，一根也没穿透他的防御。
　　然而楚秋寒的目的只是将他逼开。银针上的同时他的人也上了，就在冷翌云脚下踩着步法迎击玉穹的同时，楚秋寒如一缕轻烟一闪即逝，以惊鸿般的速度掠过冷翌云的身畔，直向后院奔去。
　　冷翌云只是负手冷笑，癫狂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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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花园，推开一间厢房——没有！
　　再推开——侍女的尖叫声令他皱了皱眉，直接转头离去。
　　再推开……

　　该死，雪在哪里！
　　楚秋寒疯狂地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却只是徒劳地发现找错了地方，他急得在后院团团乱转，再徒劳地推开一扇扇他觉得碍眼的门，期冀他的雪在门后等他的身影。
　　雪，雪，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他疯狂地大声呼喊，丝毫不理会路边跳出来试图阻拦他的人——但，很奇怪的，那些人之中，竟然没有能抵挡得了他的暗器的人。
　　忽地，暗处一块石子无预兆的投出引起了他的注意。
　　投石问路，还是好心人暗中的帮助？
　　他下意识地转向石头丢去的方向，那是花园一角的一间大屋，与花园用一道栅栏相隔，形成一个独立的小院。小院里花木扶苏，布置得极其精巧美丽。
　　他一瞬间就知道他的错误了。冷翌云如此喜欢雪，又怎么会让她去住那些破破烂烂的下人房？——这样美丽的小院，才是配得上她的住所。

　　来不及去感谢那个投石指路的好心人，楚秋寒整个人又化成了一缕轻烟，急速飘向了院子。
　　小院的中央是一幢独立的房子，隐隐自内里透出丝光来。柔和的昏黄光线显现与周围环境、与他的心情不和谐的安逸。门显然没锁，向内微微张着嘴，似乎是半张的血盆大口在择人而噬。
　　站在门前，半开的门扉只需轻轻一推便可开启，然而楚秋寒却提不起力气去推开它。
　　他还没鼓起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里面可能发生的一切。
　　他的雪，现在怎么样了，是生是死——一想起这个，他便有种颓废自责的感觉——是他的疏忽，才让雪面临了样的困境，是他的疏忽——而现在老天爷回来惩罚他了，老天让他终日沉浸于自责中，让他提不起勇气来面对他最爱的人。

　　雪……想到雪有可能在里面，楚秋寒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力推开了房间的大门。

　　帐顶垂下的流苏曼妙多姿，床角的兽形香炉袅袅升起尚未燃尽的青烟，房间中弥漫了馥郁的香气，那带着糜烂的欲望的香，以及浓郁得不容忽视的铁锈味。
　　房内的家具被毁了大半，处处都是被撕得粉碎的布片，上好的绢绸染上点点猩红，犹如坠落的相思豆。
　　床上的状况和房间一样。凌乱的被褥，被撕碎的破布，飞溅的点点鲜血，以及……被掩埋在层层叠叠的被褥下面，却怎么也盖不住的裸身女子。
　　房内一灯如豆，昏黄的光芒透着安逸祥和，然而室内的空气凝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楚秋寒极其小心地，一步一步的接近大床。每走一步，仿佛在刀尖上跳舞一般，他感到足尖钻心剐骨的疼。那疼痛自足尖开始，经过小腿，大腿，小腹，胸口，止于心脏。
　　他终于感到了墨墨的感受。那是心脏被人狠狠挖去，撕碎揉烂再乱七八糟的塞回胸腔的疼痛。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然而无形的力量逼迫着他一步一步的接近大床。
　　雪！撩过层层帷幔，他终于看到了念兹在兹的人儿，却在看见的刹那终于被抽去了气力，跪倒床边。
　　他的雪……他的雪，毫无生气的瘫在床上，凌乱的被褥盖住了她的胸口、小腹，一双修长的大腿整个的暴露在空气中。
　　本来白皙结实的腿，而今上头尽是红印青淤，道道被指甲划开的伤口翻卷着皮肉，触目惊心。
　　不，不仅仅是双腿。他的雪露在外面的所有部分，包括被反扭着固定在床头支架上的双手，包括清丽无双的面容，包括不盈一握的露在被子外面的半个小蛮腰，那上头，尽是一道道令他也不忍去看的伤口。
　　他颤抖着双手，作势想去抱她，却悲哀地发现她竟然没有一处较为完整的皮肤，可以让他贴上的时候不会触动她的伤口！他只能轻手轻脚的解开绑缚着她手腕的腰带，那明显是她身上的，那上面有她最喜欢的，称为“曼珠沙华”的花纹。
　　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解开，她的手却在解开的瞬间如同一捆稻草，不受控制地倒在枕边，发出一声令他几乎惊跳的轻微的扑声。
　　另一只手他及时的抓住了，令他更加惊恐的是，从那只手上，他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他不敢去碰触被腰带勒得留下两道深入皮肉的红圈，他怕自己最后的那点希望也被无情的打碎……而那只手，那只手……冰冷的，无力的，犹如破败的娃娃，任人宰割，任人蹂躏……
　　冷翌云……冷翌云！楚秋寒咬牙切齿，他霍然起身，恨不得就此转身出去，跟外头那个几近入魔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忽地，他的动作停滞了，他如同一个长时间没上油的机器人，脖子的关节咯吱咯吱的响着，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过头，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尸体”。
　　他……巨大的欣喜几乎要将他击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刚才她的胸口，是不是起伏了一下？刚才、刚才她鼻尖的头发，是不是轻微的颤动了一下？刚才……
　　几乎是同时的，他扑到床边，却仍是不敢碰触她的手腕，只是轻轻伸出颤抖得不能自持的手掌，生怕惊动她似地，轻柔无比的贴上她的心口。
　　那一瞬间，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雪……雪！他埋首她胸口，倾听那轻微无比，苟延残喘的心跳，在他耳中却是一个又一个的惊雷炸响。泪水漫过他的眼眶，沾湿了她的被子，但却很小心地没让她沾上。
　　泪水里有盐分，她……会痛。她最怕痛了。她痛，他心疼。
　　小心地理顺她的头发，小心地揭开她的被子，解下外套给她盖上——他不要让沾了血的被子，再来污染她的雪。

　　轰！
　　他完全没想到，被子下所掩盖的的东西，竟然让他几乎晕眩！
　　只得“嗡”的一声，他的脑袋立马便大了。
　　那莹白如玉的肌肤，此刻被染的鲜红一片，鲜血从她的小腹一直蔓延到她的下身，却还仍然在泊泊流出令他心悸的血！下面垫着的被褥已然红了一大片，鲜血覆盖的领域正不断地扩散中。
　　他不是普通人。他是雪的私人医生！
　　这样的情况，他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经知晓了全部。
　　他的雪，他的雪，竟然……
　　“雪，雪！！！”楚秋寒瞬间爆发了如受伤野兽的嘶喊，这怎么会，怎么可以！！！
　　他不会，他不会让一切发生！只要是尚有一线的生机，他都会尽他的全力去达成，哪怕赴汤蹈火，以身饲魔，在所不惜！

　　与此同时，正殿——
　　一条目瞪口呆的龙，两个战斗正激烈的人。
　　“……梦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