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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抓周 ...

  •   对于子衿的到来,茹朔和齐霄显得比我还热情,整天就是抱在手边逗弄。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茹朔只是单纯的喜欢小孩子,而齐霄……那个用心险恶的家伙,居然说是为了以后带自己的孩子而进行的练习!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我立马将子衿抢回来,你齐霄还想接近我儿子?免谈!
      墨墨的成长也很令人欣喜,龙型的本体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估计再过几年就能完全成长到普通黑龙的大小了。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墨墨幻成人形的时候依然是十岁小男孩的样子,就连九尾的形态也没有变化,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九尾形态的墨墨可以开口吐人言了,而龙型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有时候一声龙吟,半个云州城都听得见。
      每日尽心尽力抚养子衿,偶尔墨墨也会跑过来撒娇,不过墨墨已经有作为大哥的自觉了,每日里大半时间都和子衿泡在一起,就连去习武场训练护卫的时候也不忘带着,搞得茹朔笑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保姆。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白天坐镇朝露阁,习武;晚上钻研医书,梦中也不忘修炼内功。虽日感觉对于平静的生活来说,这些都没什么用。不过我已经想好,等子衿长大了,我们三人一起出去游历名山大川,更有可能,沿着丝绸之路一路西行,到达梦幻的多瑙河畔,寻找传说中的龙谷,墨墨的亲人。
      最后的最后,我们要么回到中原,要么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给子衿娶个妻子,于晚年安心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是如此了,再也不会有波折,而我与过去的种种也早已一刀两断,再无交集。
      直到,子衿的抓周会。

      子衿周岁那天,从早晨起我们就没停过。一大早被茹朔从被窝里拖起来,给子衿梳洗打扮,穿上新衣新鞋,倒像是过年一样。
      毕竟是朝露阁大掌柜公子周岁,一切都必须按照规矩来(茹朔总负责,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我不懂),清晨先祭祖……没啥好祭的,举着三炷香对着天空拜了拜,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哝了几句龙破斩的咒语,就算是祭过祖了。
      根据规矩,抓周必须在午时之前搞定。
      我抱子衿来到大屋。子衿已经会说一些含糊不清的语句,会喊妈妈,会叫哥哥,会向着茹姨和姨父撒娇。此时茹朔的守孝期尚余半年,我们这些人对齐霄早已用“姐夫”或者“姨父”的称呼,每每让茹朔无可奈何又十分甜蜜。

      我亲亲子衿粉嫩的小脸,将子衿放到屋子中央的并列摆放的两张方桌一端。方桌的另一端早已摆放了形形色色的抓周乐,摆成一个半圆。上面最多也最“正常”的是茹朔准备的抓周乐:
      1、竹简书——学识渊博,前途无量
      2、财神——命中有财,一生富贵
      3、双龙衔钟——性格活泼,能歌善舞
      4、龙印——命中有官,官运亨通
      5、食盒——口中有福,享尽美味
      6、将军盔——爱武尚武,易军易武
      7、串铃——心地善良,医行天下。(串铃是过去行医的标志,也是卖药者的护身符。相传孙思邈用串铃救了老虎而没被吃掉,郎中们便把它作为保护自己行医的护身符了)
      8、伊尹镬(炊具)——守家爱家,一生幸福。(伊尹是民间的厨神,是中国烹饪的鼻祖。他在烹饪方面有很多的发明创造。而此物则是古代的一种很有代表性的炊具。)
      9、墨斗——心灵手巧,长于设计
      10、酒令筹筒——喜好交际,友遍天下
      其余的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都是我们自己放上去的东西。
      齐霄送的是一个玉制的算盘,笑着承诺若是子衿抓了这个,则给他一个相当于映月楼的礼物,教他经商。
      茹朔送了个小号的古琴,希望子衿以后能知雅乐,陶冶情操。
      墨墨送的东西最古怪,居然是九尾的一撮毛和一片龙鳞!绝对是凑热闹来的,这些有什么含义啊!据墨墨说,若是抓了这些,就有成为龙族的潜质了……汗!
      我作为母亲,放的东西自然是最多的,有一支玉箫,一本《本草纲目》,我的血薇,还有……盛着两块玉佩,和一枚四叶草的锦匣。
      说不清那玉佩是怎么被我放上去的,只是等我迷迷糊糊的加进去以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只是把东西从桌子上撤下去是很不吉利的,我也只好将锦匣放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希望子衿不要注意才好。
      玉箫的含义和古琴一样,《本草纲目》是我承诺的教他医术,血薇是教他武艺,但是锦匣呢?
      ……重逢?还是……

      子衿趴在方桌的这端对我挥手,咯咯的笑着四处乱爬,就是不抓东西。忽然爬到方桌的边缘,眼看要掉下去了,我一紧张,墨墨却已上去将子衿抱回起点。
      子衿虽然还小,却继承了冰的瞳色和英俊的面容。每每午夜梦回,看到子衿睡熟的小脸,圣洁宛若天使。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思念冰。他知不知道他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儿子呢?
      兴许是不知道罢,冰现在,应该已经行过冠礼,成家立业了罢!他的儿子,会不会也和子衿一样可爱呢?
      唉,想这么多干什么啊,真是……
      看着子衿稚气的笑脸,兴奋地乱挥的粉嫩的手臂,不由得又是一阵心酸。子衿周岁,会说的单词很多,而我从来不教他“爹爹”这样的话。我甚至担心,等子衿长大以后,问我“我的爹爹在哪里”的时候,我应该如何回答?
      子衿仍旧是在桌上乱爬,胖乎乎的小手推开一样又一样的东西,就是不用抓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我坐不住了,跟茹朔道了声:“姐姐,帮我看着点……我出去透透气。”随后便径直走回我居住的无痕居。

      花园中的红枫像曼珠沙华一样灿烂,红叶中碧蓝如洗的天空映衬着焰般的颜色,妖异而令人不安。
      等了半晌,茹朔抱着子衿回来了,墨墨跟在身边。
      “怎么样?抓了些什么?”我急急问,顺手将子衿抱回怀中。
      茹朔笑而不答,只是拿出血薇在我眼前晃晃。
      “真的?”我跳起来,在子衿脸上“叭”地亲了一口:“乖儿子,这么给娘面子!”子衿在怀中咯咯笑着伸手来够我的脸,嫩嫩的小手抚在脸上,有种棉絮般的柔软。
      “子衿午饭已经吃过了,不过今天似乎太兴奋了,午睡可能要推迟一些时候呢。”茹朔道。
      “没事。”我道,轻轻拍抚子衿,口中由轻到响缓缓唱出《水之证》日文版。
      《水之证》舒缓的曲调,我一直将它作为子衿的催眠曲来用。而今人事已非,心境亦变。如今唱来,比之当日水阁多了一份慈爱,一份温柔。而不仅仅是少女的情愫。
      一曲唱罢,子衿已然安静睡去。我的歌声似乎总是有一种魔力,对于子衿而言更是如此。蝉儿上来将子衿抱回房,自去照拂。

      “妹妹,我一直想问,这首曲子为何词音难辨,是否是以方言唱出?”茹朔问道。
      我笑道:“不是方言,这本来就是我的世界里,别国的语言所唱。自然就难辨了,不过非常好听哦!”
      “没有歌词么?”茹朔有些失望。
      “有……”我沉吟道:“不过翻成我们的语言,在语境上就大大不如了……待我写下来,姐姐看着办吧。”
      ……开玩笑,本来《水之证》的歌词我就忘得差不多了,这下可怎么写啊!哎,施展我篡改大法罢!反正茹朔什么都不知道,我写什么也就是什么了!
      “夜色在水中荡漾
      波澜不惊的寂静令人忧伤
      绿树成荫的岸边
      有绚美的黎明
      只要耐心等待
      用纯洁的心灵

      灰暗的苍穹的尽头
      有处没有争斗的沃土
      是谁在向我诉说
      带着诚挚的请求
      仙境只存于我们心中

      为了平息涌动水流的大地之曲
      即使已在人间湮灭
      也一定能重新获得
      用坚定的信念
      总有一天

      水之证,紧握于手
      河水温柔地流淌着
      无论有多么艰难困苦
      总有一天,一定能
      到达寂静的彼岸
      只要,牵着你的手”

      解释完歌词,连我自己都汗颜一把,这……这乱七八糟的诗不诗文不文的像什么啊,不过他们倒是沉浸在美妙的意境中。我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墨墨一声大喝:“什么人?!”一边抽出辟邪飞身窜出,与一名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
      我额头一滴冷汗滑落。现在是白天耶!而且还是正午,这人穿着一身夜行衣干什么啊!
      不过冷汗归冷汗,我仍是警觉起来,唤茹朔先回去。黑衣人的武功很好,隐约有点眼熟,但不是墨墨能抵挡的了的。墨墨长于速度,力量的不足有锋利的辟邪弥补,但是内力上却远不及黑衣人,毕竟内力是需要一点一滴修炼而来的,更何况墨墨本身便不能修炼内力。墨墨的法力倒是十分强大,只是这么激烈的战斗中腾不出手来放火球。
      手按血薇,我沉声喝道:“阁下是谁?来此有何贵干?”
      只听那黑衣人一声长笑:“呵呵,两年不见,怎么连打招呼的方式都改了?”
      熟悉的声音!
      “冷翌云!”我咬牙切齿的道。若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如此,一切事物的罪魁祸首!虽然子衿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拜他所赐,但我仍旧是对他耿耿于怀。
      好在我知道冷翌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茹朔和子衿暂时不会有危险,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墨墨。

      倏地,冷翌云乎乎两掌重击,逼得墨墨不得不退却闪避,冷翌云趁机一个起落翻至我的面前,几乎与我贴上。
      我大惊后退,同时高呼墨墨停手。
      墨墨扁扁嘴:“娘——这人好强哦,墨墨都打不过呢!”
      我用心灵交流吩咐道:“那当然,冷门门主嘛。尽量不要动手,用武力的讨不了好。它是娘的旧识,让娘来跟他周旋,墨墨先回去保护茹姨和弟弟。”
      “好的,娘——那我走了,娘当心哦!有事情叫我,就算是变成原形我也会为了娘拼命的!”我心中留过一股暖流,好乖的儿子……

      “娘?!”冷翌云惊诧道:“想不到……你的儿子也已经这么大了?”
      我脸一红,啐道:“我哪可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不过,他也和我儿子没两样。”随即端正面孔,严肃地道:“冷门主莅临区区陋居,不知有何贵干?”
      他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上前揽我入怀,低声唤道:“雪……”
      我推开他:“不好意思,公子认错人了吧。我姓商,单名一个冰字。云州城所有街坊都知道,我是朝露阁的大掌柜,但是我不叫雪。”我的易容自从来到云州以后就从来没去除过,冷翌云不可能从样貌上认出我。

      果然,他怔了一下,盯着我的脸,忽然冷笑道:“雪,你骗谁来的?红色的血薇,奇怪的歌,若不是姬泠雪,又有何人会有如此明显的标志?”
      我心里“咯噔”一下,旋即笑道:“这剑与曲乃一位先人所留,莫非冷门主识得那位姑娘?只可惜,那位姑娘早已身亡了。”
      他的脸瞬间变色,不可思议的道:“死了……原来……她还留下了这个……”
      他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面如死灰,颤声问道:“她……她怎么死的?……她的墓呢?墓呢?带我去看!待我去看看她!”
      我痛呼一声:“放手!你抓疼我了!”看到他讪讪缩回爪子,好笑之余还有些后悔。当年我咋就没想到立一块墓碑呢?反正死无对证,任由我怎么说都没关系咯!
      我随即撇撇嘴道:“摔下山崖,尸骨无存拉!想去看的话,应该在那边的山里。只是具体的位置,年深日久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冷翌云后退几步,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她这么冰雪聪明,这么灵秀,怎么可能会摔下山崖?商姑娘……你告诉我……”他呆坐在石头上,头深埋进膝间,样子甚是可怜。
      冷翌云竟然会对我用情如此?见了他的样子,我还是有些不忍,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冷门主,节哀顺变罢……那位叫雪的姑娘在天有灵,也会安息的。”
      我伸手想去扶他,谁知冷翌云手腕一翻一带,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跌入他怀里,两人的脸凑的很近,样子极其暧昧。

      我又羞又怒,挣扎道:“你干什么啊,放开我!”只听得他在我耳边笑道:“不放!我……在不会放手了!”
      “我又不是那个什么雪,你找我干什么啊!”我怒道。
      他冷笑:“不是雪,嗯?那么你说,你一身与楚冰焰同源的内力又是从何而来?”
      “我……我按照书上的记录,自学的!”完了,言语作假没问题,内力可是实打实的不会说谎的!哎,能推就推了。
      “自学?那书呢?”
      “书……被我烧了!”
      “哦?”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雪是被流寇所杀,你那摔下悬崖的说法又从何而来?”
      “我发现她的时候,还没死绝。”冷汗……我咋就忘了这茬了?
      “嗯嗯,掩饰得不错……那么,你的名字呢?”
      “什么?”被他发现了?应该不会呀……哪里出问题了?
      他的脸又凑近了些,我用力向后仰去,保持距离。
      “商冰,伤冰。你还是对楚冰焰念念不忘。你若不是雪,那歌词又是从何而来的?”
      我极力挣扎,却被他紧紧箍住,急得大喊:“跟你说了是她留下的东西,还不快放了我!”还好墨墨什么的不在这里……要不就糗大了!
      冷翌云叹道:“事到如今,还想用易容术蒙混过关么?”说着伸手在我脸上一揭,带了两年的人皮面具瞬间脱离,昔日姬泠雪清丽的容颜两年之后又一次暴露在阳光下。

      我咬紧下唇,转过头不理他。
      他却显得十分高兴,抱住我在我脸上轻吻:“雪……总算找到你了……跟我回冷门,好么?不要再去想楚冰焰,做我的夫人,好么?……我喜欢你,喜欢的快发狂了……”

      我推开他,冷冷道:“你别想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何况……我有儿子。”
      “娘——”墨墨适时的冲过来,他不是在茹朔那里么?怎么一会跑这里来了?
      “茹姨叫我来的,茹姨担心娘,又怕自己在会拖累娘,才让墨墨先来帮忙的!”墨墨依旧用稚嫩的声音道。
      我顺势离开冷翌云,拉过墨墨,道:“墨墨,变个九尾看看。”
      “是。”墨墨乖巧的地点头,完全无视冷翌云震惊的目光,起身飞跃化为九尾蜷在我膝盖上,还不忘甩甩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向冷翌云炫耀。

      “看到了罢。”我微微挑眉对冷翌云笑道:“我的墨墨不是人类呢!你不害怕么?”
      冷翌云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人类对未知生物天生的恐惧。不过不愧是江湖中人,很快便恢复过来,冷笑道:“你另一个儿子总该是人类了?——楚冰焰的,叫子衿,是么?——若是你的子衿不在了,你总该跟我走了罢!”
      他想干什么?我心中一震,随即勉强自己镇定,尽力用最平淡的语气缓缓道:“若是子衿不在了,我当然也无所牵挂、生无可恋了。”
      “你!”冷翌云气结,怒极反笑:“好,好——那么你说,什么时候可以跟我走?”
      “如果我说不呢?”我直视他的眼睛。
      “我不介意让整个朝露阁作为牺牲品的!”
      “你敢!”我一着急,冲口而出,随即道:“好,我答应你。不过现在时机未到,我不能跟你走。”
      “那么,什么时候?”
      “等我爱上你,或者我忘记冰的时候。”我淡淡道。
      原以为他会震怒,可谁知,他竟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你不后悔?”
      “不后悔。”我无比坚定。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
      “那好。我有信心,等你回心转意的一天。”冷翌云满意地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妹妹。”一声温柔的呼唤,茹朔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
      “妹妹答应他了?那子衿怎么办?”
      “谁说我答应他了?”我笑得像个狐狸:“我给了他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哦?”
      “我答应他,若是我爱上他,或者我将冰忘记,就跟他回去。”
      “……”

      茹朔沉默良久,缓缓道:“他永远也不可能等到这一天了,除非妹妹回心转意。”
      “姐姐对我没信心么?”我微笑。
      茹朔悲悯的看了我一眼,忽地叹气道:“其实今天,子衿抓了两样东西。”
      “两样?”
      “按照规矩是应该抓两样的。”
      “哦……那另一样是什么?”
      茹朔又叹口气:“我放桌上了,你自己看罢!”说罢转身,自行离开。
      我疑惑地转身,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在看到桌上物事的瞬间,我如遭雷击。

      桌上,一个小小的锦盒半开,露出里面鲜艳的红缎,红缎上青翠欲滴的两块玉佩。一块完好,一块碎裂。
      一枚小小的四叶草落在碎裂的玉佩上面,迎着秋风缓缓抖动枯萎的叶片。虽然叶片已然枯黄,却仍是不死心地焕发出自身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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