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片叶子的四叶草》雪砂

30、初生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茹朔的房间，刚想推门，听到里面的说话声，马上止住手上的动作，蹑手蹑脚伏到窗前干起窃听的工作来。
　　“小茹，我……”
　　“什么都别说了，我全知道了。”
　　“你怎么会……？”齐霄掩不住惊讶的声音。
　　“傻瓜，这几天冰儿老是在我面前提起你，随便想想就知道她有可能来帮你了！”晕，我做得那么明显？
　　“……小茹，对不起……能原谅我么？”
　　“呵呵……”
　　“小茹？”
　　茹朔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温柔似水：“傻瓜……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啊……”
　　“小茹……”
　　“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再来几次，我会被吓死的……”
　　“呵呵，今天是意外啦，意外！小茹，你不会去责骂冰儿罢！”好齐霄！还有点义气~
　　“冰儿这么重手重脚的，也不爱惜自己身子，责骂太重了，说她两句也是要的。”
　　“嗯，随你了，我支持你！”……重色轻友的家伙！刚刚我说啥来着了？有义气？当我没说！

　　两人一时皆没出声，我看看今天似乎没什么重要的了，而且墨墨也应该差不多该过来了，又走回门前，却听得里面又开始说话，马上用最快速度窜回窗前。
　　“小茹……”
　　“嗯？”
　　“嫁给我。”
　　哦哦哦，有戏！总算听到好的了！茹朔现在估计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吧，哎呀，想看看茹朔脸红红的可爱样子呢！
　　不过，茹朔姐姐反应恐怕太慢了罢！笨蛋齐霄，乘胜追击呀！装作伤口又痛了，濒临垂死，爱情肥皂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嘛！成功率99%耶！笨笨笨！

　　“娘——你蹲在窗台下面干什么啊？”墨墨从后面突然出声，把我吓了一大跳。
　　“墨墨！”我咬牙切齿的道：“你坏我好事了！”
　　“妹妹有什么好事？”茹朔推开窗，脸上尚带有红晕，依旧是温柔如水的语气……除去那张气得发青的脸以外。
　　“啊，哈哈……”我开始打哈哈，顺手拖过墨墨：“姐姐，我知道齐霄……啊不，姐夫受伤了，带墨墨过来给姐……”茹朔狠狠瞪我一眼，马上改口：“给齐霄治伤的。”
　　墨墨被我推出去，乖巧地对茹朔道：“茹姨，姨父的伤墨墨可以治哦，墨墨很拿手的呢！”好墨墨，这么支持你娘！乖儿子！

　　茹朔被我们两个噎得说不出话，里面床上躺着的齐霄早就乐得咧开嘴傻笑，那傻样……唉，见过特奥会的参赛者没？

　　墨墨低首吐出几声咒语，手在齐霄的胸前一挥，红光中齐霄的伤口已肉眼可辨的恐怖速度快速愈合，不过1分钟，已经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了。齐霄大为赞叹，然而这样一来墨墨的身份也就暴露了。暴露就暴露罢，反正齐霄跟茹朔这么近，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的。
　　随着齐霄伤口的好转，茹朔得脸色也在一点一点明朗。等完全好了，齐霄又执起茹朔的手深情款款开始第二次求婚。

　　“对不起……”茹朔的回答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姐姐！”我跳起来，看一眼一脸受伤的状齐霄，又焉了下去。人家正主儿还没发话呢，，我去凑什么热闹？
　　“小茹……？”齐霄无比沮丧。
　　茹朔却给他一个温暖的微笑：“你忘了？我还在三年守孝期内呢！”
　　“对呀！”齐霄的脸马上阴转晴（跨度好大……），高兴得跳起来，脸色一喜，紧接着又是一忧：“那，三年守孝期满以后……”
　　茹朔低下头，微微上下动了动，一张脸红的……呃，红得象新娘的嫁衣。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在旁边做旁白感叹，顺便教导墨墨：“墨墨，以后你如果遇到心仪的女孩，可别忘了要抓住千万别放手哟！”
　　“多嘴！”茹朔、齐霄异口同声的啐道，随即相视一笑。
　　“嗯……”墨墨伸出手抓住我：“娘放心，墨墨不会把娘丢下不管的！”
　　“……”

　　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在一起了。看着他们幸福的笑容，我心中不免也微微起了些嫉妒，和一丝羡慕。

　　荷塘里，今年的莲花已经盛开，不像我预料的那样稀少，反而是开遍了整个荷塘。微风吹过，荷叶如浪，掩映着袅袅婷婷的粉红花瓣，分外的美丽。
　　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肚兜，我的手轻轻抚上小腹，露出一丝慈爱的微笑。里面的那个小家伙，而今已经有六个月大了，整天的就是在肚子里面乱踢乱动，有时候被踢得疼了，也不免会暗暗对冰起了一丝埋怨。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还有三个月就要当爸爸了吧？
　　唉！使劲甩了甩头，驱走心中的酸楚。他已经和我无关了啊，何苦再沉溺于过去呢！
　　腹中胎儿使劲踢了踢小腿，似是在抗议。
　　宝宝，你也向着你爹？我嗔道。
　　又是一脚踢上。
　　真是的……单身妈妈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门上响起剥啄之声，茹朔推门进来，笑道：“又对着肚子自言自语了？”
　　“呵呵……”我脸上泛起微笑：“我说的话，孩子听得到呢！”
　　“哦？”茹朔显得很是好奇。
　　“听得到呢。”我又抚上小腹：“感觉，他在里面，会同我一起哭一起笑，有时候还会和我吵架拌嘴，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很微妙。”
　　“是哦……”茹朔在桌边坐下，手撑着下巴，一脸向往：“我都有点羡慕了呢~想到我以前那个，两个月就没了，可惜哦！”
　　我微微抬眼：“嗯。”
　　“怎么了？这么古怪？”
　　“我只是在想，现在姐姐提及过去，不会觉得伤感？”
　　“呵呵……”茹朔微笑：“往事随风去，再怎么伤感，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又何苦沉溺往事不愿向前呢？”
　　她在指点我？
　　微笑，抬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我……已经不恨他了。唯一想到他的，也只是因为，他是子衿的爹爹。在我原来的世界，单身妈妈很流行的，我不会感到有什么孤单的。我还有我的朝露阁，还有姐姐，姐夫，还有墨墨，以及……我的朋友。”
　　“子衿？”茹朔显得有些生气：“我们还没谈论名字呢，妹妹怎么已经把名字想好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我早就想好啦，若是女孩就叫青青，若是男孩，就叫子衿。”我忽然呵呵笑出声：“姐姐，你没感觉你现在越来越像我了？”
　　“像你什么？”
　　“像我一样活泼了啊~以前姐姐总是很沉静的，眉眼中总是笼罩着一层忧郁。而现在更是像姐姐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春活力了！”
　　“贫嘴！”茹朔笑骂，转身取过她适才拿进来的大碗，里面浓重的药味和浓郁的鸡汤香混杂在一起，十分诡异。
　　“别以为跟我乱扯我就会忘了这事情，今天的补品是乌鸡汤，为了照顾你我还特地叫厨房浓缩成一碗给你喝的，这可都是最精华的了。哪，还热着呢，快点喝哦！我看你喝下去了才走。”
　　我看着那碗“浓缩的精华”，哀号一声：“姐姐……”
　　“没得商量！”
　　“……”

　　生孩子简直不是人干的。
　　我承认我这样形容是非常差劲。不过当真的面临了一波一波的疼痛的时候，我还是很没骨气地哭了出来。
　　“别哭，别哭，忍一下下，很快就好了，哦。”茹朔坐在我身边柔声安慰着，拿着帕子给我拭泪、擦汗，“想想，妹妹的孩子一定会非常非常的可爱，只要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哦！”
　　我不管。女人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感到非常的无助。那一瞬间我想到了霜，想到了冰，想到了寒，还想到了我的龙儿子墨墨。
　　刚想到墨墨，他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娘在干什么？娘为什么在哭？好痛……墨墨身上好痛！娘身上比墨墨还痛是不是？姨夫你别拉我，我要进去！”
　　随之传来齐霄的声音：“你娘在给你生弟弟，你进去凑什么热闹？给我乖乖的在门口呆着！……哎，别乱来！”门口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然后又沉寂下去。
　　哦，我差点忘了，我和墨墨之间有种特殊的联系。我身上的痛，心里的痛，都会通过这种联系传到墨墨身上。这种联系是单向的，墨墨的不适我感觉不到。前几天墨墨说想感受一下孩子在肚子里的感觉，让我开启了联系，这下估计还没关掉，所以他才会这么大反应。
　　想到墨墨一个男生也要来感受一下生孩子的痛苦，我一下子憋不住，咯咯笑了出来。
　　人家产妇不是哭就是叫，偏生我在那里咯咯笑。茹朔一下子傻了眼，不知道是该干什么了。
　　我关了联系，对茹朔笑：“姐姐，刚才我的感觉，墨墨也感到了呢……”话未说完，新的一次阵痛袭来，痛得我尖声呻吟，眼前一黑一黑的，只好又咬了牙死忍着。

　　我生个孩子不是那么顺利的，其间昏死过去好几次，全凭了茹朔给我灌的老参汤才撑了下去。有几次昏迷间，我甚至看到了冰。他在对我笑着，伸出双手给我，安慰我说不要怕，不要担心。他在我身边，一直都在。
　　别人生孩子，老公都在旁边守着，偏生我生孩子，却只能在梦里偷偷地想他。我心中气苦，看到他的身影，一下子又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这下又哭又笑的，冰的影子却淡了，我眼前晃晃悠悠的尽是帷帐，还有茹朔含着泪水的剪瞳。
　　身体像是要裂开了一般的疼，简直超过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我都不知道最后孩子是怎么生下来的，只听得一声嘹亮的啼哭，然后全身一轻，就像是一下子飞到了云霄。疼痛像退潮一样散去，我看到茹朔喜悦的笑容，怀里抱了个皱皱巴巴的小猴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样的小猴子，竟然是我生的？
　　“是个男孩。妹妹说过了，男孩取名子衿，是么……子衿，商子衿……”茹朔微笑着，将孩子放到我枕边。
　　“不，姐姐……就叫子衿，没姓。”我虚弱地笑着，“姐姐……我梦到……那个人了。”
　　茹朔一震：“妹妹……”
　　我张了张嘴，转头看向子衿。子衿的小脸皱皱巴巴的，怎么看也没有他老妈的花容月貌的痕迹。
　　忽然，子衿微微一动，睁开了双眼。
　　我心头巨震，子衿的眼睛……居然和他老爸一样，是冰蓝色的！
　　顿时脑子里一昏，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茹朔和墨墨的呼喊，从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我迷茫地想去回应，无边的黑暗瞬间将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