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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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最近西北蛮夷势力渐长，嚣张跋扈的很呢。”
“那有什么办法，听说刚收复的北部部族现在正闹着动乱，兵马粮草可不都要银子么，宫里的开支又不能克扣，国库早就快亏空啦，哪有闲钱再去管西北的事。”
“啧啧，西北使节都来了好几次了，我听说陛下正商量着和亲的事。”
“和亲？朝廷倒真这样落魄了，与蛮夷和亲可是最失面子的事儿，再说这些自小娇惯了的女主子们哪个肯嫁去西北受辱受苦的。”
“要我说当然是…..”看面前人施了个眼色，粉装宫女便噤了声，两人齐齐心不在焉得给路过的婴慈行了礼。
她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还是佯装镇定地朝嚼舌根子的二位点了点头，转身便匆忙的走了回去。
“你这消息怎么这样不灵通。”见婴慈走的远了些，那宫女又悄声道“是谁都不会是她。听说今日慈大人专门去找了皇上为她说话，宫中人正纷纷猜测他们是什么个关系呢。”
“她倒福气，来这样一个人物为她撑腰。”
婴慈失魂的走回寝殿时慈生正自顾自的将茶具一一摆弄出来，他侧头便望见站在殿门外的她，扬了扬手中的物什道“快进来，教教我这个东西什么用处的？”婴慈忽的踏了进去将他手里的东西拿来搁到一边。“我问你，我父亲是不是要派我去和亲？”这样唐突的话让慈生愣了片刻继而摇头笑道“放心吧。”
“听人说你去找我父亲为我说话了？”
“嗯”
“你与他说了什么？”
“我说若是他执意派你去和亲，那我便辞去官职随和亲车队一道前往西北。若他肯信我，我愿协助出征，帷幄设计令蛮夷近期不敢再犯。”他说的轻巧，神色也平静，可眉心却微微蹙着。
“出征？！”婴慈心里欣喜感激他为她开脱，却也不想因此而伤及他的安危，非亲非故，他其实并不用承担。
“只半年的时间。”他像是有些安慰的笑了笑之后便不再多话。
火烛突然爆出了一朵灯花，婴慈咬咬牙，语气轻渺的要融入夜风里。
“我等你回来。”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着实让她等的有些心慌。不比宫里，战场终究是战场，真刀真枪血肉横飞的地方，他那样一个在官场中呆惯了的羸弱文官如何去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她只盼望，路途颠簸，他不要粗心大意的弄丢了她给偷偷藏在细软里的平安符。
慈生走了的那个冬日，婴慈也与那倾颓万物一般整个人荒废下来，整个冬季都未再沏过茶。从佛堂回来路过万象池，瞥见满池的莲叶与花苞，她忽然驻足，心口跳的铿锵有力。半年，半年，正是满池子花开。
天际突然传来闷闷的三声鼓声，她猛地回头，身边婢女含笑踱上来在她耳畔道 “三声鼓响，战士凯旋。”
跑至大殿时她已经接不上气来，只手扶着汉白玉柱理着气，因跑得太使力脚腕开始发酸发麻。宫门口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他的父亲立在官道正中尾随着大批文官武将，身旁立着的侍人手里拿着绸缎诏书，低着头等着宣读天恩。
朱红宫门毫无征兆的‘吱呀’敞开了，她的心也像被死死的攥住，被迫压迫着一下一下沉重紧密地跳着，连夹道人群瞬间爆发出的嘈杂迎声都听不见。她神情恍惚的扶着边栏踱下台阶。隔着团团人群，她终于看见队伍侧面的他。
他披着墨色的袍子，领口系带妥贴的系好，头发长了许多，脸色还是那样苍白，目光眺望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攥住她心口的那只手突然松开，心跳快的厉害，所有血液滚烫的往她的脑袋里冲涌，她想笑，腿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倒坐在石阶上，泪水从眼角无征兆的涌了出来，所有的担忧与牵挂耗尽了她的力气，像是松了手的流沙，她心下释然的立不起来，奔不过去，她多想能在他身旁陪他接受这一刻的荣光，她多想看他神色淡然听他道声安好。
几日后便是紧锣密鼓张罗的庆功宴，想是宫里琐事太多，慈生也并未来过她的寝殿，沏的几次茶，也白白凉了。那位与她亲近的宫女走进殿来，婴慈正坐在殿中发呆。她笑着走过去拍拍她的脸道“好事将至，你反倒清闲的在这儿发呆。”
婴慈突然醒悟过来“什么好事？”
“战事大捷，陛下自然要赏赐慈大人，记得那日他执意为你开脱还主动请缨去扶助西北战事么？宫里皆传陛下要将你许给他。”
婴慈一早便来到了自己的席位，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的开心，可她不愿去想，也不愿去触碰，她只知道她要逃走了，逃离这深宫，逃离无数个虚度日夜，她想去看看，宫外的天地，是否真的有他说的那样好。
宾客渐渐都入了席，前排的一个位子却仍是空着的。她拿着酒盏把玩了会，抬头便看他由红毯上慢慢走来，侧头对上了她的目光。她不自觉地轻扬嘴角，开口想轻声唤他，他却逃避似的收回眼光。他的眉心，是一直蹙着的。
“慈生，西北战事大捷，除了应有的赏赐，我还要给你一份大礼。上次你只身来为婴慈和亲之事与我对峙，不惧犯上，我想…..”
“既然是赏赐，那便是想给慈生想要的。慈生有一愿，望陛下应允。”他此时立于众人之前，陌生冰冷。
他慢慢跪下，瘦削的脊背随着他弯曲的腰肢绷出几抹弧度，散在背脊上未绾起来的乌发由他身侧轻轻滑落贴地，诚恳的不能再诚恳。
“慈生愿陛下准我辞去官职，返回故乡。”滴水不漏，水到渠成。
周遭忽的静谧下来，时不时地传来几句耳语声。她心里出奇的平静，平静到面对婴桐投来嘲讽的眼神时，她仍安之若素。
原来只是一场计，她怎么能忘了，他生不在此，长不在此，注定是要回去的。所有为朝廷做的事只是他一个个累积换取自由的筹码，而她，只是他步步为营中一点怜悯的帮衬。从头到尾，异想天开得一直都只有她自己。
可既然他当初要来，现在又为何要走。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