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冬菱扇子

6、牵挂

　　余洋按铃叫来护士，护士检查了一下季文辉的溃烂皮肤便去叫来了他的主治医生，王医生丝毫不显惊讶，检查了季文辉身体的其他地方，发现他的背部以及肩膀处胳膊的位置也都有溃烂现象，他简单处理了一下给季文辉包扎了溃烂处说，“别担心，这是化疗的原因，看来只能减少化疗次数了，他的身体承受不了了，要是还有什么症状在叫我。”
　　身体承受不了减少化疗的次数，季文辉和林清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王医生走后，病房陷入短暂的沉寂，余洋见状，连忙拍了拍手中的保温盒道，“那个，你俩都还没吃饭吧？我做了菜，学长你喂文辉哥喝点汤，我去医院食堂打两盒饭回来。”
　　季文辉将目光移向余洋，他苍白没有血色的唇动了动说，“谢谢，你都给我们做了菜，怎么好意思再让你跑腿，打饭就让林清去吧。”
　　林清情绪低落，闻言想也没想就答应道，“余洋，你在这里照顾一下文辉，我去打饭。”说着走出病房。
　　林清一走，余洋就觉得这个病房让他有些不自在起来，他知道林清说过刚分手的男朋友就是眼前这个骨瘦如柴，却一脸平和的男人，他踌躇片刻走到床头将保温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用带来的勺子和碗舀了半碗在盖上，舀了一勺汤，他吹了吹递到季文辉唇边，季文辉什么也没说就着余洋的动作喝下汤，他仔细的咂咂嘴，回味了一下，笑道，“比我的手艺强多了。”这抹笑仿佛让他病态苍白的脸多了一些光彩。
　　余洋眼眸微动，抬头看着季文辉，和他对视着，他看见季文辉的眼里有一丝哀愁和怅然，还有一丝丝很真诚的笑意，并没有他以为的敌意，不由稍稍放下心来笑着回道，“哪有文辉哥说的那么好，这都是和我妈学的，也就学了个半吊子，刚好能入口而已，今天却是在文辉哥面前卖弄了。”
　　季文辉但笑不语，就在余洋有些坐不住的时候，他忽然道，“你……喜欢他？”
　　余洋一怔，他当然明白他口中的“他”是指谁，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季文辉的表情，见他情绪并无波动，这才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曾经交往过，而且一起长大，交往了八年，我知道我比不了你们的情分，不过我也不想比，我只想好好爱他，他能幸福就好，你……不用担心。”他能看得出来，季文辉还爱着林清，就像季文辉一眼也能看穿他喜欢林清一样，那是同类的嗅觉。
　　季文辉笑了笑，缓缓将目光移开看向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朝霞满天映红际，他幽幽叹了口气说，“我也一样，只要他幸福就好。”
　　余洋惊愕的看着季文辉的侧脸，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季文辉见他没说话这才回头重新看着他，说，“他不爱我，我希望，你能好好爱他，他太笨了，连自己爱不爱他都不知道，硬生生拖了我这么多年，让我这么伤心。”
　　他微微叹息，话虽是不满抱怨，却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只是语气里的哀伤却浓得化不开。
　　余洋这下是彻底怔住了，不是他以为的示威和讽刺让他退出，竟是让他好好和学长在一起？看着季文辉眼里的坦然，余洋沉默了。
　　见他这样，季文辉伸出枯瘦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不是我大度，只是因为，他不爱我，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况且……我也没有时间了，现在只要他好就好。”
　　余洋摇头苦笑，“文辉哥，学长要是不爱你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无论如何就算他现在不爱你，你在他心里也是无可取代的。”
　　季文辉不置可否，面露苦涩，“无可取代，却和爱情无关，你叫……余洋吧？”季文辉露出一丝回忆的神情，“其实我见过你，也听林清说过你，我和他读的不是一所大学，记得有一次我去他学校看他没有告诉他我要去找他，当时是中午午饭时间，他应该是正准备和你一起吃饭，然后我叫住了他，他就和我一起走了，你记得吗？”
　　余洋听着他说也努力的回想着，忽然，一个笑容温温，面容清秀中有些漂亮味道的男人闪现脑海，他满脸惊讶瞪着季文辉，“你，是你？”
　　余洋不得不惊讶，如果那是季文辉的话，那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翻天覆地，在他身上他丝毫都找不到当初那个让他嫉妒好久的男人影子，那时大概他们还没在一起，所以他试探性的问林清时，林清说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可没想到居然是他。
　　季文辉有些疲倦，他向后靠了靠说，“你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又好不容易重逢，这……也是缘分吧。”而他和林清却没有这种缘分，唯一他占的优势就是和他青梅竹马，如若不然，他哪有机会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呢？现在想想感觉那些和林清在一起的时间似乎都像是偷来的似的，而如今，他终于留不住了。
　　季文辉闭了闭眼，“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林清他从没爱过我，所以你心里不必有隔阂和担忧，即使我以后死了，也不会深深刻在他心里让他缅怀，他一直只把我当朋友罢了，不然……我怎么会和他分手呢？我又怎么可能放开他。”
　　余洋表情复杂的看着眼前形容枯槁的男人，他说的云淡风轻，可他知道，若不是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将自己所爱托付给别人，这种事怕是任何人都做不到。
　　他点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