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青檀梦尽

233、第二百一十九章

　　第二百一十九章、引军入彀藏缨锋，以子之矛攻子盾（上）

　　祁寒觉察到一股视线，正打在自己身上，不禁蹙眉扭头。一瞥之下，他疏冷的眼神在马超身上一扫即离，见马超凝视前方，双眸璨然若有光，咬紧牙关，正在静待时机，还以为适才被人盯视是自己的错觉。

　　祁寒定了定神，便转回头去，继续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前方的箭雨和敌军。

　　马铁身披一件苍灰色的甲胄袍篷，好容易在石堆后隐匿穿梭，纵马来到马超身旁，问道：“大哥，敌军箭枝充足，兵器精备，恐难抵御，此番要如何应对？”

　　他虽未直言，马超却也听懂了，马铁是见箭矢绵密，势头不妙，对石阵和兵阵没有了信心，唯恐他们难当阎行大军的缨锋了。

　　马超皱眉瞪视他，冷声道：“马铁，你何以不守秩序，即刻回转阵型队伍中去！你便带队往东，负责吸引敌军箭矢。”话落，他又目向西边，传令焦赞，“焦赞，你带队往西，佯作退兵，引敌人大军入阵！”旋即，又吩咐了另外几个领头副将，与焦赞一般，朝各个方向佯退，他沉声道，“你等须严守阵形，绝不能乱，我等只需待他们的弓箭射完，全部进入阵中，再启动阵法。届时中军高举旗纛，金鼓交鸣，阵法一启，敌人入彀之后决计寸步艰难！”

　　马铁咬了咬牙，只得与诸将一道答应，率领了各自的队伍，佯作四下逃散。

　　敌军见前方人影绰晃，都在四逃，登时大喜，齐声欢呼纷纷大喊道：“射杀马超！射杀马超！”一时间，箭雨如织如雾，遮天盖地射将过来。

　　马超为了看清形势，以备随时启动阵法，见此情形，不仅不退不避，反而纵马跃上了石台最高处，箭雨如梭就在他身旁滚落，他不停挥舞手中钢枪击开箭矢，如一杆标枪般岿然不动。

　　马铁觑见一个空档机会，带队又冲了过来，见马超独站在高台之上，危险无比，不由焦急地大喊：“大哥，这下可以启阵了罢！”

　　马超瞪他一眼，双眸冷厉，摇头道：“敌人未曾全部入阵！”目光所及之处，敌军箭矢势道兀自强劲，杀声震天，可见他们还要撑过几波箭雨才行。

　　不多时，焦赞也带人折回，气喘吁吁，满头浃汗，禀道：“将军，敌人箭势太强，我这一百人恐抵挡不住了，是否要启动阵型，命他们分散藏于石后……”

　　马超闻言大怒，手中钢枪不停，枪花怒绽拨开如云的箭雨，吼道：“这便抵挡不住了？焦大头，你平日里夸的什么英雄？”

　　焦赞脸色一变，顿时督马一声急促，带队狂驰而去，呼喝声中，他一边假作撤离，一边弓起虬劲的猿腰俯下马背，使出一个猴子捞月式，自地面拾起了一大簇的箭矢，力贯双臂，朝敌军前阵猛掷过去，顿时越过盾阵，射死了好几个先锋兵，中箭之人无不脑穿颅洞，血浆迸裂。西面的弓兵队见他如此悍勇，神色骇然，登时吓得倒退一步，乱了几分，再看焦赞身后的骑兵们，却是疯狂欢呼起来，士气大振。

　　马超见状，哈哈大笑，狂傲豪放的声音震入云列。

　　如此拖延良久，马超的坐骑中了一箭，阎行队伍之中几个精悍的射手听到石堆中传来惊呼声，反应疾速，顿时循声朝马超这边急射，终于在他回枪救马之际，一箭射中了肩窝，血流如注。

　　马超中这一箭，乃为了护住这匹心爱的白马，急提缰绳，令坐骑人立所致。但他中箭之后，不怒反笑，一把将箭翎折下，抛在地上。人从马背上跃下来，迅速将白马隐于石后，自己却掀袍坐在了石台之上。

　　马铁听到士兵鼓噪，知晓马超受伤，惊恐之下，正要上前来看他，马超却喝止道：“别管我，只管引他们入阵！”马铁只好转身，拍马而走。

　　再过一阵，箭雨终于渐次停下，前方密密麻麻的阎行兵马开始争先恐后的涌向石阵，万马践沙扬尘，在硖道谷外面涌起了一团团的黄雾。

　　焦赞等人见状，忧心主将，急忙折回，果见马超面色苍白，右手捂住肩窝处的创口，兀自流血不停，他们面色忧急，劝道：“将军，快启动阵法罢！”

　　马超不顾伤势，站起身来，眺目远望，眼睛烁亮，摇头道：“敌军还未全部入阵，再坚持一会。”

　　这一刻，他胸中情绪涌荡急切，其实半点不比众人少，但他记着阵法上所说的要旨，绝不敢轻举妄动。

　　马铁猛地一拉焦赞，朝他使个眼色，焦赞便纳头拜了下来，恳求道：“将军，我等情愿战死，但你的伤势要紧！”

　　马超用一块布随意捂了脖颈，眸亮如隼，坚声道：“众人听令，即刻回转原位，不得有误。待敌军彻底入阵，再听我号令行事！”言下之意，竟是决意要等到阎行军队全部入彀，才肯启动阵法。

　　不远处的祁寒见到这一幕，虽暗叹马超悍狠，却也对他心生佩服。

　　这般坚持，便是做对了。

　　果然，不多时，阎行眼见自己得势，马超兵马悉数被困，但可惜箭矢无功，马超残兵凭借石堆躲藏，竟然伤之不能，于是便下令弓兵收手，全军趁势冲击，近去相斗，聚围歼灭，势要将马超杀个片甲不留。一时间，便听杀声四起，蹄声如雷，白雾之中，刀光矛影晃动，劲卒们终于冲杀了过来。

　　马超眸光一凛，豁然跃上马背，这才喝道：“举旗，吹号，预备启阵！”

　　传令官便高举纛旗，随马超指示，变动旗语鼓令。

　　四下里杀声如沸，阎行兵马势若奔雷冲将过来，马超见敌军果真已全部进入石阵之中，便即长声而啸，传下军令。

　　一时之间，黑、红、青、白、黄五色旗帜变换，青旗骑兵径奔中央守卫，黄旗兵迂回而至北方，黑旗军掉头南下，朱旗兵疾趋往西，白旗兵游击在东猛攻，阵法陡然从鸟翔之阵变作五个蛇蟠阵，游走激斗，以石堆为凭，酣战不止。

　　阎行万万没有料到，进入乱石堆之后，居然好像陡然变了一个天地！

　　乱石堆中白雾茫茫，目力所及，难辨情形，敌方骑兵倏尔一闪，往石堆后头一缩，无论他的兵马如何改变方向，转折来去，竟然始终攻不到对方跟前。反倒是马超这伙残兵，倚赖这些怪异的石头、木桩，随时奔突出来，杀得他们措手不及，惊心动魄。正要与之对战时，那些五人一小绺的骑兵小队居然以头为尾，以尾为头，或是中间之人突然变作前锋，数个小队突然汇合一处变成大队，打得他们晕头转向，找不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