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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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周放舒舒服服仰躺在自己床上，望着眼前漆黑的一片想起几小时前顾长生对他表露出的表情，嘴角竟莫名上扬起来。然后他翻了个身，将那久远的、模模糊糊、没有一点回忆价值的记忆随着倦意一点一点想起来。
那时候三十多岁的周爸还奔波在创出事业的路上，周母也在周放渐渐长大后上起朝九晚五的工作，能天天带孩子的邻居也突然回了乡下，没人照顾的小周放在两人的商量下送到周母的妈妈家。
大概五六岁的小周放就这样一大早被送去了没有血缘的外婆家。
“妈，周放就交给你了，晚上我来接他。”周母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拎起包急匆匆走到门口，又不放心似得回头对老人说。
老人摆摆说：“你放心吧。”
周母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踩起高跟鞋，却听老人又说：“长生那孩子过会儿就来了，你不等等吗？”
周母扶着门把的手顿了顿，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立马笑起来：“不了妈，我上班要迟到了。”
“那你路上当心。”
“恩！”应着，周母便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
小周放站在门口看着他妈远去，回过头来再看看眼前陌生的环境与陌生的老人怎么都有些胆怯。老人坐在椅子上朝周放招招手，“孩子，过来。”
周放看了眼老人，扭扭捏捏走了过去。老人弯下腰，替周放整了整干净洁白的衬衫又整了整领口处的大红色领结，最后捧上周放稚嫩略带婴儿肥脸孔，眯起眼慈祥地笑着：“长得真俊啊。”
周放被夸得快不好意思得别过身笑出了声，样子十足有趣逗得老人也哈哈笑起来。
“奶奶，院子里有个人。”突然周放发出稚嫩的童音，指向院子里蹲在地上的孩子。
随着周放手指的方向，老人才看见院子里蹲着的小人，起身牵着周放的小手走至门口朝那孩子唤：“长生！快过来。”
被唤作长生的孩子拨弄了下地上滚成球的西瓜虫，随而抬起有些脏的笑脸望向声源处，却是一步不动的继续蹲在原地。
“长生！来了一个小朋友你想不想跟他一起玩？”
听到这一句，顾长生才开始动。将地上变球的西瓜虫拿起，小心翼翼地摆在手心。起身迈开腿三步两步小跑至老人身旁，空着的另一只手抓住老人的衣袖，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穿戴整齐干净而陌生的周放。
“这是奶奶的孙子，长生。”拉起两人的手，又冲顾长生道：“他也是奶奶的孙子，叫周放。说起来还比你小几个月，是你的弟弟。”
“奶奶那我现在可以和他去玩吗？”懵懵懂懂的顾长生听到自己有个弟弟高兴地问着老人。
“可以啊，但不能去危险的地方，知道吗？”
“恩！”
顾长生已经乐得不行，弟弟可比自己一个人跟虫子鸟儿啥的好玩多了。手心揣的西瓜虫就成了玩腻了的物品朝地上一扔了事。从桌上拿了个空瓶就使劲塞进裤子口袋，塞不进的部分冒在外头滑稽的要命。做完这事，毫不顾忌的伸出刚刚碰了地未去洗干净的手就去牵周放。“走，我们去玩。”
面前的脏手指甲缝里还有烂泥，周放嫌弃。况且刚才顾长生在院子里先前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流下的鼻涕，随手一抬就擦在手背上，再往衣服后头蹭两下，算是干净了。
“不走吗？有好多好玩的。”顾长生撅撅嘴，感觉到周放似乎不太乐意跟自己玩。当然在他的逻辑思维里，不想玩也得跟着他玩！一把拉住对方的手猛地就往外跑。顾长生那瘦小的身子跑起来倒飞快，相比较有肉的周放，被拉着气喘吁吁的跟在身后，懵了一样跌跌撞撞。好不容易使力拉停住了人，却早就奔进了烂泥地。“哗啦”一声，溅得两人腿上都是。周放低头看向自己的新鞋满是烂泥，腿上难受的粘着一下子就干的泥巴，一股劲立马涌上。
“你要拉我去哪！”挥着胳膊甩开顾长生拉着的手，气得双手抱在胸前，别过头一副不理人的样子。
“去小池塘捞小鱼。”顾长生回答。
“不要！”
“很好玩的。”顾长生拔出裤子口袋里的瓶子，凑近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好玩！我不要！”周放的小少爷脾气出来了，毫不犹豫对着人乱吼。
其实顾长生被吼的很云里雾里，在他的世界里，遇到的人里，身上弄脏是妨碍不了玩的心，玩完了回去洗个澡就是。然而现在，他遇上的是周放。爱干净、容不得一点脏的周放。
不知不觉，太阳当空照着，知了开始在树上烦躁的鸣叫，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两人身上，额头冒出的细汗越聚越多，最后顺着脸颊滴落。周放还是维持最开始的样子瞪着人动也不动，腿上干了的烂泥，一拍其实也就干净了。顾长生呢，耐不住热，抹了抹满是汗的脖子。左看右看，随手摘了几片叶子蹲下身就想帮周放擦。
“干什么你！”眼见着叶子的凑近，周放条件反射将人推倒在地。
顾长生吃痛的捂着胳膊委屈地回答：“我只是帮你擦掉。”
周放不想再搭理他，气愤地往树阴底下一坐。脏了的裤子，也不在乎会不会更脏了。顾长生眨巴眨巴眼看看不理人的周放，随后慢吞吞地爬起来，一直揉着胳膊，待到疼痛稍减，跟没事一样跑去池塘边。盘腿往地上一坐，拧开瓶盖往水里一放灌了半瓶水，放到一边。接着，双眼专心致志地盯着池面，一条小鱼正慢悠悠的游来。他轻轻将上半身往前倾，小心翼翼地在池面投下阴影，手慢慢进到水里，随着鱼儿游动，一点一点逼进，来缩小鱼儿游动的范围，猛地手往池边一靠，快速伸出水面。捕获的第一条小鱼就这样在他的手心乱跳。
“哇！”将小鱼放进瓶子中，他欣喜地欢呼出了声。
树阴底下的周放好奇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满是不屑地：“切！不就抓到条鱼吗有什么好大叫的！”说完别过头看都不想看。
可是顾长生接二连三地抓到鱼，那一声又高过一声的欢呼刺激着周放的听觉，心痒痒的是他也想玩了。想过起身又好于面子缩了回去，可怜巴巴，只好看着。
“你真的不要来玩吗？”顾长生突然朝他这个方向喊。
听到这句，周放想都没想马上站起来跑过去。果然玩面前，能忘记之前的不愉快，是孩子们的天性。
就这样，两人在烈日下玩了一个上午，直到肚子“咕咕”叫起来，才恋恋不舍准备回去。一路上顾长生都抱着他那瓶宝贝鱼，周放说：“扔掉吧，养不活的。”
顾长生紧了紧怀里的宝贝摇摇头不愿意。
“你准备把它们放哪儿？”想起那股鱼腥味，周放浑身不舒服。
顾长生眨眨眼睛想了想回答：“床边！”
“我不要！”周放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神经，或许长大以后他也会有这种莫名的意识扰乱他的思绪。
见人一副生气的模样，顾长生摆出了笑脸，说：“我们偷偷的，不让你奶奶知道。”
“不要加上我！”
一把夺过瓶子，拧开瓶盖，倒在地上，看到对方笑到僵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烈日下抓了一下午的鱼儿现在躺在稀缺水的地面一动不动，委屈布满整张脸后，他就后悔了。
“赔我！”挥起自己细瘦的胳膊就死命往人身上打。周放人比他高点，家里养的又好，脸胖点身壮，使个劲又是把人一推在地。这一回脑袋撞地，“咚”一声响，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害怕担心的问：“你、你没事吧？”
没人回答他，半秒后是哇哇大哭的声音。
可怜的小人儿一手捂着后脑一手拽紧瓶子护在身前站起来，边哭边走。周放跟在后头，不知所措。
回到家里，两个小人坐在饭桌前都没有说话，一个乖巧地拿着筷子吃饭，一个哭哭啼啼凑着碗口扒饭。老人拿来热毛巾擦去顾长生脸上的泪痕，又热敷在肿起胞的后脑上，周放心虚地看了一眼，又立马低下头不吭声嚼着米饭。担惊受怕一顿饭下来，顾长生倒意外没向老人告状，如此一来周放放下心来躺在床上准备午睡。小小的顾长生缩在床的一边，拿着背部面对他，周放挠了挠脑袋酝酿了话，便伸手戳了戳对方，得来的却是人赌气似得回踢了几脚。周放知道自己错在先，所以也不生气，但随着倦意上来也忘了要道歉这一说。
结果这一觉后两人再没见过，该说出口的道歉随着时间遗忘。五年、十年、十五年……他们各自在不同的环境成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