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执酒白衣

75、求饶

　　夏戈点头，“我已经命人去将他带来，现在应已到了，我们直接去营帐。”
　　原静姝笑道，“倒是我多说了，我怎么忘了，夏将军定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夏戈听着她的话，也不知道她是否有些不快，绞尽脑汁想说些别的，但他性格本就内敛，不善口舌，想了半天，还是沉默以对。
　　原静姝其实没什么不快，她多提一句不过是因着先前和沈询在一起时总是居于出谋划策的位置，如今就算和夏戈汇合了也下意识去将一切都理清，等到听了夏戈的回话才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她与沈询在外漂泊的日子了。
　　而后来的话也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
　　只是她的一番心思，身旁的人却是猜不透的，原静姝只觉得自夏戈和沈询打过之后，两人就有些心事重重。她不以为意，只以为是两人的对打耗费了精力，有些精神不振。

　　原静姝住的主将的帐子其实也是夏戈平日议事的地方，但既然如今是她一个女子居住，再那般让些大男人随便出入就不行了。是以夏戈是让人将魏衍带到了他现在所住的副将的营帐中。
　　原静姝也知是夏戈心细，只将事情记在心里。夏戈救过她的命，帮她多次，她只等着有机会回报一二，不放在嘴边道谢了。
　　魏衍昨晚只怕是没睡好，精神有些颓唐，不过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把胡子剃了个干净。原静姝乍看之下，竟没认出来眼前相貌堂堂的男子就是那个粗鲁的山贼头子。
　　魏衍好似也看出了对面之人的惊讶，笑了笑，“既然被招安，今后就跟着小夏将军混了，总不能还是当初山贼的模样。”
　　原静姝笑道，“大当家你昨日可还不忿着呢，改口倒是快。”
　　魏衍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那要多亏小夏将军的名声好。”
　　夏戈闻言也是心中松了口气。
　　他率领夏家军前往宁州剿匪，一个月来捣毁了十数个匪窝，这还是些人数较多的匪类，若要算上几人十几人拉帮结伙的小窝流寇，数量至少要翻上两番。算下来，平均每天就要打上两三场仗，尽管夏家军都是骁勇善战的兵士，但同时也是会疲倦的血肉之躯。
　　像魏衍的山寨有近千人，算得上是规模很大的贼窝了，若是真的打起来，夏家军虽说也能胜，但付出的代价也会很大。
　　如今不废一兵一卒，还能将对方收入麾下，不得不说是个十分划算的买卖。
　　几人在营中坐定，原静姝看了一眼夏戈和沈询，得，这两位前者都是不愿废话的主，还是要她先搭话了。将几人面前的茶杯满上，原静姝道，“不知大当家今后有何打算？”
　　魏衍皱眉，“什么意思？”
　　原静姝道，“大当家当初建了山寨不过是为了让村里人衣食无忧，但后来人数一多，就有了不同想法的人出现，比如孙英和陈虎。如今两人及其党羽皆以伏诛，但是不知寨中还有没有他们的暗桩，这点就要大当家注意了。
　　“其二，我与沈大人在山寨待了一段时间，也知道寨子里的人大多是都是农户猎户之类，大家都是为了吃饱饭这才落草为寇。如今皇上知晓宁州大旱，派我们前来赈灾，想必再过不久局势就会稳定下来，那么跟随你招安来的人是回到原先的生活还是要参军呢？
　　“其三，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大当家武艺高超，为人正直，为何不一入朝堂为天下百姓请命呢？原某不才，是皇上亲自册封的监察御史，向皇上推荐人才，料想皇上是会同意的，如何？”
　　魏衍沉默不语，不得不说，他心动了。
　　俗话说“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哪个热血男儿年少时没有征战沙场的梦呢？只是他是寒门出身，虽也念过几天书，拳脚功夫过人，但也入不得朝堂。
　　他自诩并不比那些世家公子差，结果就因为身世不能一展抱负，一怒之下索性离家远游，也熄了报效朝廷的心。
　　结果如今面前的这个女子，一位皇上身边的亲信亲口对他说，身世不是问题，只要他开口同意，她便能上报皇上，让他进入朝堂。
　　他顿时觉得就好像一张一直以来求而不得的大饼，忽然就掉到了他的嘴里，只要他一口咬下，就能吃到里面美味的馅料。
　　他心中激动，却不想表现出来，只能狠狠握住拳头，装成在思考的样子。
　　另一边的原静姝完全不怀疑魏衍会答应下来。
　　和魏衍有限的几次接触足以让她看出这个男人的性格，正直坚毅讲义气，还有一点就是骄傲。
　　山寨中许多妇人都是看着魏衍长大的，平日聊天也会带出来几句，一个少年有成极有抱负的人却会四处游走无所事事，反正她是不信的。再一联想雍朝世家独大的现状，她足以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思。
　　空有凌云壮志却难以施展，只要给他提供一个梯子，他自会拼尽全力往上。
　　果然，不多时她便听到对面男子的回答，“好，那就多谢原大人了。”
　　原静姝浅笑，“客气。”
　　魏衍又道，“只是山寨众人想要怎样我还不能回答，毕竟我不能代他们做出决定，可否再等上几天？”
　　却是夏戈开口了，“再等一天，”他解释道，“宁州事情尚未处理完，不能花费太多时间在这里。”
　　魏衍点头，“好，一天就一天，我马上回去办。”
　　沈询忽而插口，“对了，昨晚我明明已经派人保护静......原大人，怎么她被捉走连个信儿也没报过来？”
　　魏衍一拍脑袋，道，“那几个小崽子本来还让我告诉你呢，结果我差点儿给忘了。他们确实去你们门口守着了，结果寨子里那群不学好的无赖过来把他们缠住了，等到他们把那群混蛋赶跑回来一看，原大人已经被捉走了。他们本来也想去报告的，结果来找我们的时候又走岔了。”
　　他看沈询脸色不好看，道，“你也别怪那群小崽子，平时就是跟我出去吆喝几声，打劫人家，哪里干过保护人的事？既然原大人也没出事，就一笔勾销了吧。”
　　原静姝见沈询还是面色不虞，忙道，“都是年纪不大的年轻人，正是爱动手的时候，何况是碰上几个欠打的，怎么能停了手呢？也用不着再斤斤计较了。”
　　她怕沈询还盯着这事不放，索性换了个事说，“不过我倒觉得那几个人来的时间未免巧了些，有劳大当家回去问问事情究竟如何。”
　　魏衍本就有些理亏，闻言忙答应下来。
　　一番话谈下来，都是口干舌燥，原静姝小口饮着面前的茶，无意中扫视一眼，发觉剩下几个大男人都是一饮而尽。
　　她在心中摇头念叨“牛嚼牡丹”，结果茶一入口差点吐出来。
　　勉强将口中茶水咽下，她将茶杯放到桌上，这样的粗茶可算不上牡丹，也就适合牛饮了。

　　魏衍回山寨办事，临近傍晚才回来，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押着两个熟悉面孔的年轻人。
　　原静姝一看，顿时恍然，这两人一个是周柔云，一个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
　　只是看两人衣着打扮却不同，一个明明是小姐却一身粗布衣裳，皮肤也粗糙了许多，另一个虽有些狼狈，但也不难看出身上衣服的料子还不错，头上戴着的也是银钗。
　　这在只能戴木簪的平民女子来看已经是不错的首饰了。
　　原静姝倒是对这个丫鬟出身的女人起了些兴趣，有野心有手段，虽然相貌不算顶好，但也称得上清秀，这样的女子就算放在宫里只怕也能混出头来。
　　只是又一想对方对自己定然是恨之入骨，也熄了这样的心思。
　　罢了，何苦为自己培养一个敌人？有一个心思深沉的六安侯在一旁虎视眈眈已经让她够难受的了。
　　她转头和夏戈道，“夏将军，谋害朝廷命官是个什么罪名？”
　　夏戈冷声道，“按律当斩。”
　　原静姝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两人不过是普通平民，在这里站着的几个人按理都有资格直接处死她们。
　　碧玉闻言，惊惧之下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原本就在屋子里战战兢兢的待着，她是知道昨晚出了大事的，结果到了早晨太阳升得老高也不见小头领回来，顿时就慌了。
　　不管心机如何深沉，她毕竟还是不经事的女子，心中直觉不好，但她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跑能跑到哪里去？
　　她心中尚存着侥幸，出头找事的也是周柔云和她无关，何况魏衍何必为难她一个小小的女人？
　　就这样等到了晌午，都没有人找过来，她正松了口气，就听到了门被踹开的声音，没等她从侧门跑出去，就有人过来将她抓了。
　　被拖到门口，她才看到帮着这群土匪认门的正是周柔云。
　　她惊怒交加，“周柔云，你出卖我！”
　　周柔云却冷笑一声，道，“我被抓了，你也别想逃！”
　　两人就这样被押到魏衍的面前，结果魏衍没多看她们一眼，转眼就将她们带到原静姝面前了。
　　看着被她记恨的沈氏穿着一身男装，身旁站着英武的夏将军和英俊的沈询，再一听到魏衍对她的称呼，碧玉顿时目呲欲裂。
　　人世间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就高人一等，富贵荣华统统不缺，而有些人即使奋力向上爬，在高位之人看来也不过是蝼蚁。
　　她立时低下头，隐藏了眼中彻骨的嫉恨。
　　只是在听到夏戈的“按律当斩”时，她终是忍不住跪了下来，“请大人饶奴婢一命，奴婢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