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执酒白衣

74、比试

　　沈询扬声道，“这不是夏将军么？还要多谢你出手相助，救下内子。”
　　夏戈皱眉，“内子？”他垂头看向原静姝。
　　原静姝面露窘迫，她与沈询不过是假装而已，但是被认识的人知晓还是心中尴尬，忙低声道，“不过是行走方便的说辞，将军见谅。”
　　夏戈道，“虽说如此，但此种说法毕竟与你名节有碍。”于是也朗声回道，“沈大人慎言。”
　　众人一听夏戈叫沈询作“沈大人”顿时看向他的目光就不同了。
　　本来么，大家是将沈询当成兄弟的，魏衍和孙英斗法也是山寨里的内斗，但若沈询是披着官皮的那性质就不同了，谁知是不是他故意挑拨两大当家的关系，进而和朝廷官兵狼狈为奸，达到招安的目的。
　　首先开口质问的人就是魏衍，“沈大人，是不是该给弟兄们解释解释啊。”他的语气还是如往常一样懒散，但熟悉的人都能从中听出隐藏其下的怒意。
　　原静姝见夏戈一句话就将沈询送上风口浪尖，不得不站出来，她和沈询是在一条船上的，沈询被质疑，她也不会好过，“大当家稍安勿躁，”她三言两语将自己和沈询从宛城出逃的事情交代清楚，和周家的相识也是一笔带过，话虽不多，但却是将一切都讲得清清楚楚。
　　眼看魏衍的怒气消下去了些，她又接着道，“至于我和沈询不过是普通的同僚关系罢了，之所以说成是夫妻也不过是为了方便隐瞒身份，事出有因，还请大当家见谅。”
　　“同僚？”魏衍意味不明的一笑，眼睛从沈询和原静姝身上溜了一圈，道，“那沈大人真是个关爱同僚的好人啊。”
　　原静姝面色不变，解释道，“沈大人此次出来的任务就是保护我的安全，或许让大家有所误会吧。”
　　魏衍道，“这误会可大了。”
　　原静姝听着他的阴阳怪气，心中也颇不舒服。虽说是她与沈询隐瞒身份在先，但他们两人也出手帮助魏衍肃清宿敌了。两相抵消，还是魏衍欠他们的多些，毕竟他们并没有做出对魏衍不利的事。
　　虽说他们有三分理亏，但魏衍一直抓着不放就令人厌恶了。
　　原静姝态度也不复方才那般温顺，而是道，“我与沈大人究竟是否为夫妻，我以为大当家应是知晓的。毕竟，整个寨子都是你的，在我们的房子里安放个把人手也是轻而易举的吧。”魏衍又不是没安插过探子。
　　魏衍闻言竟不知该如何反驳，的确，他曾怀疑过两人的身份，也派人去听过两人谈话。两人说话虽熟悉却并不亲密，至于夫妻间的事更是从未做过，是以他对于两人身份的猜测从未停过。
　　但是派人是一回事，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是另一回事。再一细想原静姝话中的含义，想必沈询一早就知道自己派人的事情，至于那些话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这实际上就是表明两人的身份的确有异。
　　否则，若是真的想瞒着他，明明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样一想，魏衍顿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得理不饶人，然而话已出口，又不能收回，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原静姝却不再理他，而是对他身后的众人说道，“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无非是我们与夏将军里应外合，隐瞒身份就是为了剿匪而来。但想必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若夏将军真想将大家一网打尽，其实并不用这么麻烦。夏家军的勇猛世人皆知，没必要使用这种不入流的小计谋。
　　“在寨子中呆久了的人应该都心里有数，大当家魏衍和二当家孙英面和心不和，两人明争暗斗了不短的时间。沈询的出现不过是让孙英有了危机感，从而提前动手，至于挑拨离间之举，我们是半分没做过。而且若是两位当家真的亲如兄弟，就算我们有挑唆之言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归根结底，我们两人并无对不起山寨的地方。大家本身都是良民，不过是因世道艰难才落草为寇，此番可以弃恶从善，岂不美哉？”
　　原静姝的话其实并不难理解，本来么，若不因吃不上饭了，但凡是正常人，谁愿意干这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计？
　　何况前来招安的又是素有威名的小夏将军，尽管有人半信半疑，但大多数人还是信任他的。
　　原静姝眼见自己的一番话将众人唬住了，这才舒了口气。偷偷抬眼看了夏戈一眼，还是那般严肃冷峻的面容，看来方才的确只是失言罢了。
　　她安下心来，忽略了心中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既然已经和夏戈汇合，原静姝与沈询再待在山寨中就有些不大好了，何况他们刚与魏衍发生矛盾，若是跟回去反而尴尬。
　　只是沈询是个男子还好，但原静姝就有些不好办了。
　　雍国与越国不同，越国早已有健妇营，自从镇国公主领兵镇守边关外，更增加了女兵女将的数量。然而雍国别说是女将了，原静姝若论起来算是雍国史上第一位女官，既然是特例，当然就没办法按照平时的规矩来。
　　夏戈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件事，他轻咳一声，提议道，“不如让原大人去我的帐篷，至于我和副将一起就行了。”毕竟是在人前，直呼一位女子的字还是不大妥当。
　　原静姝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但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点头应允下来。
　　原静姝跟着夏戈回到了扎营的地方，夏戈将她送到营帐外就离开了，临走时还向她交代着若有不适应的地方，可以向他提。
　　原静姝已经占了人家的帐篷，哪里还会嫌弃些有的没的？虽点头答应下来，但不过是为了礼仪罢了。
　　待进了帐篷，看到里面干净整洁的样子，这才点了点头，真正放下心来。
　　与门正对着的是一方书桌，上面堆积了些公文策论之类，一侧放着兵器架和甲胄，另一侧以屏风隔开，后面是床等寝具。
　　营帐很大，但东西很少。虽然单调，但整洁就好。
　　原静姝十分满意。
　　她没有伸手去动营里的东西，夏戈身为一军之长，案上许多文书想必都是十分机密的，未经允许，她不会去动他人之物。
　　只是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屋子，她还是有些不自在，而且这一晚实在太过紧张，她不过是坐在床上一会儿，就觉得昏昏欲睡，本想打起精神，最终还是止不住困意，和衣而眠。

　　一夜酣眠，等到第二日起身，就觉得精神恢复过来了。
　　用了些清粥小菜，原静姝出了营帐，发觉营地里早已有士兵来来往往。
　　仔细一看，有些小兵面带兴奋的往一个方向跑，原静姝心下好奇，忙扯住一个人问，“你们这是往哪里去？”
　　那小兵被人扯住原本还是满脸不耐，但抬头一看到原静姝顿时脸红了，低声支吾道，“将军和沈大人在校场对打呢。”
　　是夏戈和沈询？
　　这二人的武功她都见过，但究竟孰强孰弱她却分不出来，如今可亲自一观，原她也不由得起了兴趣，忙对那小兵道，“你也要过去吧，我找不着校场在哪，你正好带我过去吧。”
　　那小兵从进了军营以来就没见过女的了，就算是之前在家的时候，他也没见过像原静姝这般姿容的女子。何况这位美人还主动拉住他和他说话，尽管对方并无旁的意思，但也挡不住他直冲头顶的热血，是以忙拍着胸脯应下来。
　　原静姝看着这个小兵的样子，倒是觉得颇有趣。
　　等到到了校场，夏戈与沈询已经缠斗在一起了。
　　沈询拿的是他平时惯用的刀，身形灵动，刀光凛凛；夏戈则是长枪，一招一式变幻莫测，寒光点点。
　　沈询的兵器毕竟短，想要伤到夏戈必要近身，但虽然他身影缥缈，轻功迅捷，却不能穿过夏戈舞出的枪网。
　　他们二人本就是点头之交，因着各种原因又相互不服气，然而这般你来我往，近百招后仍未分出胜负，顿时对对方也升起了些惺惺相惜之感。
　　他们打得兴起，原静姝在一旁看得也激动。她不通武艺，对于两人的招式自然是看不懂的，但是势均力敌的对打也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只听得两人兵器相撞之声砰砰作响，又是数十招，沈询虚招一晃，顺势劈出一刀，而另一边夏戈却仿佛已预料到般，长枪直指，正正停在沈询喉间。
　　彼时沈询的刀才到夏戈的手腕处。
　　沈询一怔，转腕收刀，“我输了。”
　　夏戈不语，只默默收回了长枪。
　　两人跳下擂台，原静姝走上前去，拍手赞赏道，“精彩。”
　　沈询苦笑，“你是故意的么？又不是看不出来我输了。”
　　原静姝心中莫名，她只是觉得两人对打好看，和谁输谁赢有什么关系？只是沈询心性极傲，众目睽睽之下输给夏戈心情一定不好，她也就没和他计较，反而安慰道，“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你拿的毕竟是刀嘛。”
　　的确，若看兵器上是沈询的刀比较吃亏，但沈询自己知道，最后一招他的出招时机比夏戈晚了一瞬，就算两人换成相同的兵器，自己也会输。
　　因为如果是真正的对敌，在他出招的一瞬，就已经没命了。
　　他并未将真相说出，但原静姝还是觉察到他听了自己的安慰，反而更消沉了。
　　原静姝不知何故，只好不去管他，转头去和夏戈说话，“既然魏衍已经同意招安，那么不如就将他找来将具体事情安排一下，我们已经来了近一个月，宁州的事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