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执酒白衣

29、猜忌

　　又一次来到后宫，原静姝的心境却和当初迥然不同。她刚入宫时还有些仗着有太后撑腰，所以不太将一些人放在眼里，而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也让她更加谨慎了。
　　烟婕妤不愧是宫里最受宠的，暮山宫里的东西即使以原静姝的眼光看也是十分稀有罕见，一尺多高的羊脂白玉梅瓶，足有一丈的鲜红珊瑚，还有串成珠帘的东珠，一个个都价值不菲。寻常妃嫔能得了一个只怕都会好好珍藏起来，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但是烟婕妤却大大方方的摆出来，不知是在炫耀还是不在乎。
　　此时烟婕妤手中拿着一串珍珠，面前放着一个玉盘，正对皇上笑着说，“不是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说法吗？臣妾今天可要好好听一听，有没有古人说的那么动听。”
　　皇上在一旁坐着，宠溺的看着她，“你觉得好就可，可还要再送几串珍珠来？”
　　烟婕妤道，“不必了，臣妾这里反正许多珍珠也用不上，下次倒可以试试琉璃珠呢。”
　　颗颗莹白圆润的珍珠掉落在玉盘上，丁丁作响，声音悦耳，确实动听。原静姝和薄荷垂着头将九回香献上。
　　却见烟婕妤也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表现，仍是淡淡道，“放到那里就行了。”接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起了菁才人，“对了，臣妾倒是忘了，菁才人前些天可是立了大功了，皇上怎么也没赏赐一下？”这说的就是赤芍勾搭宫廷侍卫的事情了。
　　果然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也是，宫女和侍卫苟/合，其中一人还是皇上身边得宠的宫女，想必皇上现在都觉得头上绿云缭绕，自然不愿他人提起，谁知烟婕妤还要戳伤疤。
　　皇上沉着脸道，“晋封菁才人为菁嫔，赐两柄玉如意。朕先走了。”说完，拂袖离开了。
　　原静姝轻瞥一眼，烟婕妤还是那副样子，仿佛惹怒帝王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她低垂下眼，跟着皇上离开了暮山宫。
　　本来凭原静姝和薄荷的身份，是不必跟着皇上的，但是皇上没有让她们离开，她们也只好跟在后面。
　　原静姝原本以为皇上既然封了菁嫔，那么接下来就有可能去菁嫔那里了，谁知皇上竟是去往毓清宫。
　　离得近了便看到宫门口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年龄不大，还没学会隐藏情绪，面露惊讶，想必也没想到皇上会来，但是眼中却带着几分慌乱，正要行礼，皇上玩味地道，“免了，朕要给爱妃一个惊喜。”就这样悄悄地进了门。
　　身为二品妃子的宫殿还是很大的，何况静妃怎么说也有原家做靠山，皇上自然不会苛待她。正厅也摆放了一些装饰的花瓶等物，但看起来比烟婕妤那里要清雅很多，不过原静姝却知道放在角落的落地花瓶以价值论已经可以和烟婕妤那里的羊脂白玉瓶相比了。
　　这就是大家族的底蕴。
　　皇上想给静妃惊喜，谁敢弄出响声？是以尽管皇上带了许多的宫女太监，但是这样大的屋子里也是一丝脚步声也没有。静妃的床榻以四扇屏风遮掩，屏风上绣着画圣的仕女图，惟妙惟肖，看着便知价值不菲。
　　里面两个隐约的人影，原静姝心下一跳，自家姐姐不会也昏了头吧。正不知所措着，听得静妃道，“我倒是没想到，静姝竟然得了皇上的青眼。”话语中带着一丝隐忍的嫉妒。
　　原静姝心下一沉，就听另一个声音响起，不算年轻，但是听起来也是温婉怡人的，是她的母亲，“你妹妹本来就是好的，被皇上看上也不意外。”
　　静妃冷哼一声，“是啊，皇上身边的女官，从二品的御侍，若真论起来也只比我低了一阶，却比我强多了，至少能每天都见到皇上呢。”
　　原夫人见她语气中有些怨气，用食指戳了一下静妃的头，道，“想什么呢？静姝是你的妹妹，她得宠了自然于你有利。她每日都能见到皇上，正好让她为你美言几句，怎么着？还想给你妹妹找麻烦？”
　　静妃收敛了一下，“当然不是，女儿只是有些不忿罢了。女儿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一路上摸爬滚打，却不如静姝这半年来平步青云，我......”
　　原静姝见皇上还听得津津有味，不想站出去，她却忍不下去了，谁知母亲和姐姐还会再说出什么来？她们未免也太没戒心了，只放一个看门的小太监能干什么？只好假装无意的后撤了一步，脚跟碰到木制的柱子，发出了一点响声，静妃果然马上警觉地站了起来，“是谁？”
　　皇上侧头看了原静姝一眼，她一直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好在皇上也没找她什么麻烦，而是道，“是朕。”
　　静妃顿时惊得一身冷汗，她也没想到不过是和母亲说说话，竟然会被皇上听到。回想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虽有些不合时宜，但也没有什么大不敬，若是追究起来，只说是倾慕皇上心切就好，总归还有太后帮她呢。于是行了礼，道，“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未能迎驾，请皇上恕罪。”
　　一旁的原夫人自然也要行礼，而且本来她便是太后给的恩典，让她来看看女儿，见皇上来了，她也不能再待在毓清宫，找了个由头便离开了。
　　皇上坐在椅子上，道，“起来吧。”
　　静妃站直身体，笑着贴近皇上道，“也不知在门口值班的小太监是哪个，也不通报一声，臣妾这就罚他。”
　　皇上道，“不必了，是朕想给爱妃个惊喜，才没让他们通报的，倒是没想到打扰了爱妃和原夫人说话。”
　　静妃忙道，“还要多谢太后体恤，臣妾每个月都能见到母亲，比其他人要幸运得多。”她咬了咬唇，继而道，“方才臣妾说了不当的话，先向皇上请罪。”说着，她就又要跪了下去。
　　皇上伸手揽住了她，道，“有何不当？朕只在爱妃的字里行间听出了爱妃对朕的一片深情。”
　　静妃脸庞浮上一层红云，显出女儿般的娇俏。
　　总管太监带着众人退出屋子，作为皇上身边的老人，察言观色可是看家本领。
　　原静姝站在一边，方才母亲和姐姐说的话还在脑海中回荡，原来她也成为了一个争宠的工具么？
　　思绪烦乱间，被薄荷扯了一下，原静姝抬起头，用眼神问她。
　　薄荷好笑道，“姐姐啊，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当的是御书房的值？现在还站这里做什么？”
　　原静姝俏脸一红，才反应过来，听着薄荷的调笑也回不去嘴，只是假装嗔道，“就你记性最好了。”
　　薄荷笑道，“是比你好上一点。”
　　被薄荷这样插科打诨，倒是让原静姝的心情好上一些。

　　不论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这日，皇上批阅完了奏折却没有离开御书房。他仿佛无意中对原静姝道，“朕记得当初和你在太后寝宫中下过棋？”
　　原静姝道，“是。”
　　“唔，”皇上沉吟片刻，道，“正好无事，你再陪朕下一盘。”
　　原静姝只得答应。
　　和皇上下棋，她自然不敢先走，皇上也是毫不客气地先下了一子。原静姝已知皇上棋力不弱，自然也不会藏拙，否则只怕会输的很惨，是以一步步都仔细思考了再走。
　　谁知皇上突然说道，“原夫人和静妃那天的话你也听到了，有什么想法么？”
　　原静姝一顿，道，“奴婢该有什么想法么？”
　　皇上笑道，“难道不该么？你那天也听到了吧，原夫人想让你成为静妃的助力，可是这几日朕却没有见到你帮静妃美言几句啊。”
　　原静姝道，“皇上的心思自然不是奴婢可以改变的，皇上喜欢哪个妃子自有判别，哪里需要奴婢多嘴？”
　　皇上道，“你倒是会说话，只是偏有些人想左右朕的思想。”
　　原静姝听着皇上的语气变了，忙跪下道，“皇上恕罪。”
　　皇上的语气中分不出喜怒，道，“哦？你何罪之有？”
　　原静姝道，“奴婢身为御侍不但不为皇上分忧还妄自揣测皇上，为皇上带来烦恼。至于静妃娘娘，她也不过是使些小性儿，并无它意。”
　　皇上道，“她若是有其他的意思，你以为朕会原谅她？”
　　原静姝跪在地上，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伏在那里等着皇上开口。
　　良久，皇上才道，“起来吧。”
　　原静姝忙道，“谢皇上。”她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桌上的棋盘，也不知皇上还要不要继续，只好垂首站在一旁。
　　却听得皇上道，“凭你的容貌才智，当个女官实在是大材小用了，朕封你为妃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