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执酒白衣

28、私/情

　　在御书房当值比先前要轻松得多，皇上并不是一直呆在这里的，一般处理一会政事后就会前往后宫，而那个时候也就不需要原静姝和薄荷在御书房了，自然有小太监前来打扫。
　　原静姝站在一边看着皇上批阅奏章，有时候还要听着君臣之间的谈话，总的说来，其实也没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想必极重要的事情也不会让她听到。尽管如今的朝堂上还是江家和原家势均力敌，但是也不是没有中立派，而皇上不可能连自己的秘密都没有。
　　正午温度正好，太阳暖融融地照着，她迷迷糊糊正要睡去，忽然想到明天皇上要用什么九回香，一下子就清醒了。揉了揉额头，这阵子人太懒散，连记性都有些退步了。
　　原静姝生怕自己给忘了，何况这是第一次自己去准备东西，怎么也不能比薄荷差太多。这些御前所用之物都要去御用监领取，原静姝不耐烦绕远路前去，想着走个近一点的小道，穿过一片小花园，绕过假山，正要出去，却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原静姝不愿出去惹上麻烦，想等着外面的人离开后她再走，没成想仔细一听那声音竟十分耳熟。
　　“......如今皇上也很少去我那儿了，你怎的还是这般不愿来见我？”这是一个女声，语气中带着些幽怨，原静姝皱眉，听话里话外的意思，难不成是哪个宫妃前来偷/情？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然后一个男声响起，“我不是不愿，实乃不能，宫里毕竟人多眼杂，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原静姝大惊，这声音竟然是江桓！
　　尽管她与江桓见面次数不多，但是也将其的声音牢牢记住，一是江桓实在欺人太甚，她对其深恶痛绝，二是若不论人品，对方的声音确实十分吸引人，有匪君子，翩翩如玉，不只是说外表和气质，就连他的声音也是温文尔雅的。
　　却听得那女子又道，“你是怕自己被发现，失了皇上的信任吧？”语气中有一丝不满和怀疑。
　　这声音太过熟悉，尤其是这种语气，原静姝心下震惊，是兰妃！先前兰妃的声音刻意放软，语气也是从未听过的娇嗔，倒让她没听出来，但是这样加上一点负面情绪再一听，清清楚楚就是那个给她找过不少麻烦并且向来看她不顺眼的兰妃。
　　一个是受宠的妃子，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左相，尽管两人曾有婚约，但是在皇宫中私/会也未免太过大胆！这下子，原静姝更不敢出去了。
　　江桓道，“皇上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何况，当初将你送入宫中也非我愿。”他的语气中有一丝苦意，原静姝听着却想冷笑，她可不相信兰妃入宫和江桓无关。
　　只是兰妃并不知晓她的想法，反而道，“父亲和我说是权宜之计，我也只好同意了，毕竟身为大家族的子女都是身不由己。原本以为我们再无缘分，谁知先前不愿步入官场的你会成为左相。”
　　这点原静姝倒是知晓的，江桓是以文著名，在一干学子中的地位清高的很，他也曾说过不入仕途的话，谁知他的父亲突发暴疾，不过半个月就去世了，他只好接过江家家主的位子，被皇上封为左相。不过在原静姝看来，江桓先前只怕是装出来的样子，身为江家唯一的嫡子，怎么可能不入仕途？也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何况他自小便与叶随风交好，难保没有利用的心思。
　　江桓苦笑一声，道，“我自己也未想过还会再见到你，而且做出这种不忠的事。”
　　兰妃急道，“你不要这么说，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忘不了你才主动勾/引你的。若是，若是真的被发现，我会将罪名一力承担。”
　　江桓道，“别胡说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别让他人抓住把柄。”
　　兰妃道，“你放心，宫里也就静妃处处等着我的错处，至于烟婕妤，”她冷笑一声，“一个光有脸蛋的女人，我还不放在眼里，我还要感谢她分了皇上的宠爱，好让我有时间来见你呢。”
　　两人又说了两句，江桓就匆匆离开了，他毕竟是外臣，若是被人发现留在宫中，罪名可大了。那兰妃好似痴痴站了一会儿，才缓步离去。
　　原静姝站在假山后，大气也不敢喘，听到两人的脚步声都离开了，又等了一会，听得的确没有人再来，才轻轻地走了出来。
　　不过是不经意地偷了一下懒，竟然撞见这样的丑事，让她真是有惊又忧。惊的是两人在这青天白日之下竟敢私会，若是被撞见，即使江桓是江家家主只怕也讨不了好去，而兰妃只怕直接会被打入冷宫；忧的是即使知道了两人有私/情也用不到，毕竟她人微言轻，而且又没有证据，若是被两人知道，自己死的还会更快点。明明知道了两人的把柄，却不能用，还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真是没有比这更倒霉的事了。
　　原静姝暗叹一声，算了，自己今后谨言慎行，想必也不会被抓住，至于这件事，总会有能用到的时候。

　　这日，皇上在御书房和原昱谈完话，有宫女来禀报，说是烟婕妤身体不舒服，皇上将奏折一放，直接离开了御书房。
　　原静姝虽早已知道沈凝光受宠，但是总是会一次次亲眼证实她到底有多受宠。
　　将一应事务整理好，她从御书房出来，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等在外面。皇上已经去了后宫，那么父亲留下来就是为了和她说话的，想必也是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原昱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忽然问道，“皇上动你了么？”
　　原静姝脸上一红，回道，“没有。”
　　原昱却好像松了口气，道，“你要知道，父亲其实并不希望你进宫。在宫里保护好自己，虽说离太后远了，但是太后能护着你的地方是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原静姝点头，“女儿知道。”
　　原昱仿佛还要说什么提醒她，但是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保护好自己。”
　　原静姝心下感动，父亲一直是个情感内敛的人，今日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十分外露了，也保证道，“父亲放心，女儿知道的，定会保护好自己。”
　　原昱看着自己投入感情最多的女儿，还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离开了。
　　原静姝心头一涩，不期然想起了母亲的温柔叮咛，父亲的严厉教导，兄长的宠溺爱护，还有，那个人温暖的怀抱和安慰。
　　她狠狠闭上眼，强迫自己从回忆中醒来，如果真正想对闻鸿好，最好是再也不要联系他。这里毕竟是皇宫，不是什么普通人可以擅闯的地方。
　　至于家人，即使现在见不到，早晚也会再见。只要自己不被皇上宠幸，那么二十五岁的时候就会被放出宫去。即使那时自己因为年龄原因，可能无法嫁给地位很高的世家子弟，但也比一生囚在皇宫要好得多。
　　她想起当初姐姐听到自己要进宫时说的话，“若是要嫁人当然要嫁给世间最有权势的男人！”
　　是啊，她的姐姐是原家长女，才貌双全，与叶芷兰并称双珠。两人身世相当，年龄相仿，自小便是相互比较的对象。知道叶芷兰的未婚夫是江桓后，她便立誓要嫁给比江桓地位更高的男人，谁知叶家也将叶芷兰送入了宫，于是两人又在宫里明争暗斗。直到现在，这场斗争也没有分出输赢。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想什么呢？”
　　原静姝一惊，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迷怔了。回头一看，是薄荷。她确实像传闻一样性格好，不过短短几天，原静姝便对她产生了好感，或者应该说，想不对薄荷产生好感是很难的。只是原静姝还看不透她，所以心中有着潜意识的提防。
　　原静姝忙笑道，“稍微愣了回神就被你抓到了，怎么，又不是当值的时候，你还能罚了我去？”
　　薄荷也笑，“谁知道你想哪个少年郎入迷了？”
　　原静姝闻言假装要去打她，“就你这张嘴最讨厌。”听到薄荷笑着求饶，才又道，“方才父亲和我说了几句话，就让你编排成这样。”在御书房前和父亲交谈想必很多人都看见了，与其让别人传到皇上耳里些危言耸听的话，不如直接承认，至少薄荷是皇上的亲信，凭借她对薄荷的了解，对方也不是个会随便乱说的人。
　　薄荷道，“好了，不和你逗趣了，烟婕妤说喜欢九回香的味道，皇上让咱们把九回香送过去。”
　　按理说九回香是御用贡品，其他品阶不够的妃嫔不能随意取用，而且这事也不该她们做，但是谁让烟婕妤正受宠，若是她提出的，皇上就有可能会同意。
　　原静姝点头道，“我知道了。”和薄荷一起去将九回香取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