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错[天龙八部萧段同人]》莫秧

5、遇袭

　　乔峰漫无目的地奔出一段，脑中一片茫然，一夜之间似乎什么都变了，自己从汉人变成了契丹人，教导自己的恩师变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昔日里一起喝酒，一起杀敌，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转眼势不两立。乔峰停了下来，茫然四顾，只觉得天大地大，竟似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清晨的风软软绵绵带着湿意，太阳将升未升，鸟儿已经在提前歌唱迎接新的一天，乔峰闭上眼，想着方才看过的汪帮主的手谕，只觉字字锥心。
　　“字谕丐帮马副帮主、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暨诸长老：乔峰若有亲辽叛汉、助契丹而厌大宋之举者，全帮即行合力击杀，不得有误。下毒行刺，均无不可，下手者有功无罪。汪剑通亲笔。”但想恩师一向待己有如慈父，教诲固严，爱己亦切，哪知道便在自己接任丐帮帮主之日，却暗中写下了这通遗令。
　　段誉好不容易追上来，远远望见乔峰停在那儿不知想些什么，正想放慢脚步走过去，却不知这凌波微步要如何停下来。段誉左扭右扭，直闹得双腿打结，这才停在了乔峰身后不远处，摔了个狗啃泥。
　　乔峰听到身后动静，回过头来，便瞧见段誉一副狼狈模样伏在地上，段誉费力的抬头看他，此刻朝阳初升，一缕缕金光从枝叶间洒下来，照在段誉身上，段誉黑曜石一般的眼里似有波光流转。乔峰微一愣神，便立即上前查看，段誉的双手还被绑在身后，乔峰左手揽起段誉，右手抚上麻绳，内力到处，麻绳尽断。
　　段誉被绑得久了，双臂僵得动都动不了，还是保持着背着手的姿势。他为难的看了乔峰一眼，道：“乔大哥，我好像中了毒，胳膊动不了了。”
　　乔峰歉然道：“是我误认你与慕容复有关，丐帮又恰好发生大事，累你被绑了这么久。”说着便按着段誉的手臂给他推宫过血。
　　段誉觑着乔峰的脸色，除了眼眶微红外瞧不出一点异常，也不知该不该安慰他，只得轻声道：“乔大哥，别太难过了。”说完又恨不得踢自己两脚，这安慰的话也太苍白乏力了，还不如不说。
　　没想到乔峰微微一顿，“嗯”了一声。他看段誉双臂已能活动自如，便停了手，从腰上解下钱袋递给了段誉，又给段誉指了指无锡城的方向告诉他怎么走，便欲转身离开。
　　段誉捉住乔峰的衣袖，神色自然的道：“大哥不同我一起么？”
　　乔峰看了他一眼，语带嘲讽：“我可是契丹人，契丹人凶残暴虐，嗜杀成性，你要同我一起么？”
　　段誉听他语气颇有些自暴自弃，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时而凶狠时而茫然，不复初见时的光彩。便低下头，道：“大哥现在知道自己是契丹人，我却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说着又直直的看向乔峰，“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争的这些汉人契丹人有什么打紧的，但我想，人无非就是好人和坏人，偶尔好人变坏，偶尔坏人变好，大哥你现在是好人，也没有变坏，我当然要跟着你了。”
　　“你就知道我不会变坏，我现在变成了契丹人，自然也会凶残暴虐，我会……”
　　“你会避雨吗？”原来就这么一小会功夫就变了天，小雨淅淅沥沥，还有变大的趋势，段誉莞尔一笑，道：“下雨了，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再讨论你会变成什么吧。”说着便拉着乔峰向前走去。
　　乔峰沉默不语的被拉着走，看向段誉的眼里目光复杂。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他完全来不及反应。他一时想这一定是个大阴谋，不知是谁那么心思歹毒要这般设计自己，旁人也是非不分，自己一定要查明真相洗刷冤屈。一时又想这些武林前辈与自己无冤无仇，又是自己素所敬仰之人，何况还有汪帮主手谕，自己定是契丹人无疑了，那么自己这些年来便是认贼作父，又残杀同胞，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段誉感觉到乔峰周遭阴郁的气氛，衣衫被雨水打湿，乔峰却浑然不觉。段誉暗叹一口气，四下望了望，瞧见东北方小溪边上一架木轮，木轮滚滚而动，正在碾米。心下一喜，便拉着乔峰朝那木轮处走去。
　　雨越下越大，到得木轮旁的碾坊外，二人里里外外的衣衫都湿透了，段誉以前从未留过长发，但也觉得古装剧里一些公子侠士长发飘逸，白衣胜雪的样子颇有气质。可此刻打湿的头发粘在脸上，绕在脖子上，段誉只觉得难受。他看了看乔峰，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便上前敲了敲碾坊的门。
　　无人应答，段誉还在踌躇，乔峰已推门而入。段誉讶异的看向乔峰，乔峰默然看他一眼，道：“不是要避雨么，还不进来。”
　　段誉嘴角含笑，连声道：“是是是。”便跟着跨进门来，想了想，又高声叫道：“请问有人在么？”
　　只听屋角稻草堆中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一阵衣物窸窣声，片刻后站起来一个男子，里面隐隐约约还藏着一人。那男子莫约十八九岁，头上粘着些稻草屑，身上衣衫不整，站起来瞧见乔峰段誉，便慌慌张张的向乔峰段誉二人走来，却又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般，神色十分尴尬。
　　段誉看他这般也觉着有几分尴尬，便欲撇开头不看他，又担心乔峰干杵在那儿吓着别人，便开口道：“这位兄台，外头雨大，我与我大哥进来借个地儿避避雨，不打紧吧。”又一脸忧心的看了看屋外，仿佛在担心那大雨一般，语带歉疚的道：“这雨这么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都怪我出门得急，忘了带伞，幸好瞧见了这座碾坊，这位大哥，你贵姓？”里面那人既然不出来，他自然也装作没看见，尽量自然的向那农家男子搭话。
　　那男子搓了搓手，稍稍安心了些，连声道：“不打紧不打紧，我……我贵姓金。”
　　段誉点点头，道：“原来是金大哥。”
　　那男子道：“不……不是，我叫金阿二，金阿大是我大哥。”
　　段誉微笑道：“嗯，金二哥，多谢你了。”
　　乔峰看了看段誉，见他面上带着笑意与金阿二聊天，身上却都湿透了，乌发凌乱，脸色苍白，便取出些银两递给金阿二，道：“这位兄弟，这些银子给你，劳驾借两套衣衫给我们换换。”
　　乔峰虽是遭逢大变，神态行动间威势不减，反而还多了一丝阴郁,虽然面上不曾表露出来,但金阿二听他说着拜托的话语，却明显觉得有一股压迫感，眼里瞧着那些银子，却又不敢伸出手去。
　　段誉瞧着好笑，拿了那些银子塞到金阿二手里，道：“麻烦金二哥了。”
　　金阿二微微推辞，也就收下了。一楼还藏着人，金阿二便取了两套干净衣衫带他二人到上面阁楼里去更换。阁楼上满是稻谷，衣物搁上去便沾满了碎屑，段誉想着方才那两人也是挤在稻草堆里，不禁有些别扭，便在一旁装作抖衣服，迟迟不肯脱下湿衣。
　　乔峰默不作声的换好衣衫，瞧了他一眼，便向楼梯口挪了挪，背对着段誉。
　　楼外雨声愈大，楼里却一派安宁，间或传来稻草悉悉索索之声，乔峰手指摩挲着身边的稻谷，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如何，总要先查明真相，找到那带头大哥，若事实果真如智光等人所言，自然要杀了他为父报仇。他决心已定，便不再迟疑，只等着将段誉送到无锡城中安置下来就去查探。
　　段誉刚除下衣衫，正在擦拭，忽听见马蹄声响，心中一惊，急道：“大哥，你听。”
　　乔峰自然是听到了，却并未回头，只淡淡的道：“有马蹄声，一共七人，有何不妥？”
　　段誉这才想起乔峰并未看蜡丸传书中的西夏紧急军情，而且他们在西夏军队露面前就离开了杏子林，并没有与西夏军队起过冲突，稍稍放下心来，道：“是我多虑了”。
　　那马蹄声却似朝他们而来，片刻就到了门外，只听“砰”的一声，门被撞开，那些人竟是连人带马一齐闯了进来，有人狞笑着叫道：“哟，还有个小妞儿，正好大爷们衣裳湿了要换换，顺便给也你换换吧。”说着便惹来一阵大笑。
　　乔峰眉头一皱，正欲下楼查看，忽觉双目剧痛，手足酸麻，竟自歪倒在稻谷堆上。那些人不知为何，进门后居然放出了悲酥清风，这悲酥清风无色无味，闻之即倒，乔峰察觉不对，赶紧闭气，却已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