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单府 ...
-
萧峰点头又摇头，道：“得看现在主事的是谁。”
若是全冠清，怕不仅仅是套，等在那儿的必是天罗地网。其他人么，虽是忌讳他契丹人的身份，但也不至于特地的杀个人来诬陷于他。
两个人一般心思，都觉得前路未知，步步惊心。
山东泰安大东门外，便是铁面判官单正的家宅，两人到得泰安时已近傍晚，寻人打听得单家位置，便穿城而过，直奔单家。
段誉心里砰砰直跳，生怕远远便看见冲天的火光，谁知竟一路平静的到了单家大门前，直到萧峰递上了名帖，两人被请进门厅茶碗送到手上，段誉还如在梦中。
段誉等了会儿，见没有人来，问萧峰道：“你那帖子上写的是真名么？”
萧峰点点头，又补充道：“写的萧峰。”
“那他们会不会当这是不相干的人，把我们晾在这儿？”段誉问道。
他问得不无道理，北乔峰天下闻名，可他改回萧峰不足一月功夫，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光看名字，谁会理会这么一个人。萧峰却笃定地道：“会有人来的。”
果然，他这话说了没多久，厅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走了进来。那青年人尚未到，面上先露出笑意，待看清厅内之人时，那笑意顿时凝住，连说了几个“你”字。
萧峰抱拳道：“在下萧峰，见过单二爷。”
单仲山惊愕不已，好半天才道：“你……乔帮主来此，有何贵干？”
萧峰摆手道：“萧某是契丹人，也早已不是丐帮帮主了。”
单仲山怔忪片刻，面上露出戒备的神情，道：“那……萧大爷此来，是有何事？”
萧峰道：“萧某想见一见令尊，向他请教几句话。”
单仲山面露难色道：“真是不巧，家父前两日出门去了，有些日子才能回来。”他看了看萧峰脸色，知道自己这回答太过敷衍搪塞，但事实确实如此，他父亲这次出门，可也说与目前这人有关。
单仲山想了想，又补充道：“这话不是推脱，家父确于前日出门，原因我也不瞒你，是丐帮发了帖，广邀天下英雄到洛阳一聚。”
丐帮发了帖，目的自然是在萧峰。萧峰点点头，道：“既如此，那萧某告辞了。”
单仲山也不留人，将他二人送出大门道了声保重便走了。
段誉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头也不抬的道：“现在怎么办？去洛阳么？那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
“智光大师，谭公谭婆怕也都去了洛阳，若是这里没有线索，说不得要往洛阳走一趟了。”萧峰道。
“这里的线索？你是说……你想干嘛？”段誉压低了声音道。
萧峰语气平静的道：“晚上再说吧，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单家在此地又颇有名望，段誉只得把话咽进肚子里，而后兴高采烈的道：“来时看到一家会宾楼，就去那儿吧。”
萧峰笑道：“一点儿也不知道给你大哥省钱。”
段誉“哼”了一声，忍住笑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日晚上做什么去了！辛苦了一晚上，连一顿饭都请不起么？”
两人说说笑笑的到了会宾楼，两层楼，金字招牌，酒肉菜香四溢却不沾油烟味，一看就不是个便宜地方。不过人少清静，适合边吃边聊。
两人进了楼上雅间，要了些酒菜，小二下去后段誉便像没了骨头似的摊在了椅子上。萧峰挪到段誉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关切道：“累了？”
确实很累，连续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段誉摸过他的手捧在胸前，望着萧峰淡淡一笑：“没有，是饿了。希望这里的酒菜不要辜负它的价钱。”
萧峰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段誉笑道：“大爷赏点吃的就行。”
菜上上来，轰轰烈烈摆了一桌，段誉点头赞道：“味不清楚，光这色香就不差。”
萧峰道：“喜欢就多吃点。”
两人赶了一天的路，早都饿了，满桌菜一会儿功夫便去了一半。萧峰喝了口酒，道：“一会儿你吃完了就在这儿坐坐，我再去一趟单家。”
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段誉心里忽然生出许多不舍，却又忍住，做出轻松的样子道：“那你可别先结账，否则我吃完说不定就跑了。”
萧峰低头亲了他一下，道：“你摸摸自己口袋，比我的钱还多，我哪里管得住你。”
段誉笑道：“比你的多？也就是说你还藏了钱在身上，都拿出来！”
萧峰道：“真的一点也不给我留？”
段誉埋在他怀里，语声模糊：“不给！给了你肯定会出去鬼混！”
萧峰失笑，伸手温柔的抚弄段誉的黑发，半晌道：“好了，我就是去瞧瞧单正有没有留下什么信件，又不与人打斗，很快就会回来的，等着我，嗯？”
段誉应了一声，看着萧峰走了。他总觉得心中不安，直愣愣瞪着菜看了半天，安慰自己道，不过是去做小偷，有什么好担心的，这菜味道不错，以后不知还能不能来，今天先吃个够本好了。
在杏子林中，单正曾说他家中藏有那带头大哥的信件多封，单正现在不在，萧峰只能抱着万一的希望去翻翻他的旧信，只怕他已经销毁，又或者信件繁多，根本无从找起。
黑夜里总是能做很多事的，而且做起来方便得多，比如，做贼。
前日晚上萧峰还在县衙公库，今天晚上就到了单家书房。
单家不愧是大户人家，书房大，书多，书信也多。单正不但对人公正，对这些信件亦是一视同仁，所有书信按着年份排列，青龙镖局的小镖师若是与武当派掌门的信一起送到，那也是齐齐整整的放在一起，没有丝毫偏颇。
萧峰看着一大架子书信有些发愁，他叹了口气，先抽了几封查阅，赤羽帮薛帮主，疾风剑俞朋兴，金鼎楼尤二楼主。单正在江湖上名声颇响，来往的自然也是些江湖上占一席之地的人，可是，他要找的人，得在三十年前便能在江湖上有一呼百应的能耐，这些还不够。萧峰耐下性子，继续往下翻，狼牙寨关大寨主，点苍派严大侠，大理段王爷，天元教欧阳教主，萧峰摇摇头，有点像，但似乎又不像。
萧峰仔细回忆当时单正所说的话，他说他与那人交情颇深，家中藏有多封与之来往的信件。多封么？若是交情极好，每年必有书信互通问候，那人三十年前便已成名，单家更是世代的武林世家，两人相交的时间不说有三十年，十年总该是有的。
萧峰想了想，干脆将信件来往超过十封的全都挑拣出来，青城派徐掌门，华山派项掌门，少林寺的玄慈方丈，长虹帮严老帮主……
这样挑下来也有十来个，萧峰按了按眉头，把这些人名都记了下来。看来再没什么线索了，萧峰把信归还原位，月光照进来洒在地上，被他抬脚踩碎，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出了单家。
月上中天，街上清清冷冷不见白日的喧嚣，萧峰想着段誉，心里却闹哄哄起来。前面街角处一个老大爷摆着个小摊，篓子里是热腾腾的糖炒栗子，段誉应该已经吃得够饱了，不过准备些宵夜也没什么不好。
萧峰上前买了两斤，藏在袖子里。会宾楼的红灯笼高高挂着，比天上的月亮还要香甜。萧峰快走两步迈进会宾楼，店小二正愁眉苦脸的往外走，一眼瞧见萧峰，脸色一振，奔到萧峰跟前便想揪住他，看了看他的模样却又有些退缩。
萧峰莫名其妙，正自疑惑间，便听到掌柜的骂道：“让你去把人寻回来，你怎么还愣在那儿！酒钱不要回来你的工钱也别想要了！”
店小二退了两步，哆哆嗦嗦的指着萧峰向掌柜的道：“掌……掌柜的，就……就是这人，就是他跟那个公子一起……一起来的。”
掌柜的眼神一厉，看着萧峰阴阳怪气的道：“哟，这位爷是回来结账的吧。”他扒了扒算盘，道：“酒菜连着打坏的桌椅摆件，一共五两六钱。这位爷，银子可带够了？”
“你说什么！？他……和我同来的那人呢？”萧峰惊道。
掌柜漫不经心的道：“吃霸王餐，仇家寻上门来了，我怎么知道，你们包的雅间，屋子里桌子椅子坏了自然也该你们赔，拿钱吧。”
萧峰身形一动，便掠到了那掌柜的身前，揪住他的衣领道：“到底怎么回事？说！”
掌柜的大叫：“救命啊！杀人啦！”
店里不过两三个食客，听到这话忙不迭的跑了。掌柜的又叫：“站住！先把钱给了啊！你们站住！”
萧峰拍了他哑穴把他扔在一旁，回身抓了店小二，喝道：“说！”
店小二当了半辈子良民，那见过这般凶神恶煞的大汉，吓得快尿了裤子，直叫“好汉饶命”。
萧峰拎了店小二飞身上楼，一脚踢开雅阁的门，两把椅子一个歪倒在地，另一个碎得看不出形状。萧峰强自镇静下来，放开店小二，在屋内寻了一番，段誉什么都没留下，或者说，什么都没来得及留下。
他闭了闭眼，声音冷得无以复加，“抓他走的是个和尚，是不是？”
“不……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