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臣：佳人难为君》贵奴

6、第六章 市侩小人，其道还之

　　公鸡刚打鸣，罗市上已经涌满了赶集的百姓。吆喝声不断，集市热闹得过分，一派生机盎然之象。圣上爱民勤政，小民的日子自然好过。离着罗市的不远处，一座轩宇高阁立于大道一旁，背面倚着弯弯溪流。远远望去，古色古香中添了一丝宁静的意韵。檀木制的门楣，娟秀的两小字“茶香”嵌于中央，古拙中带着秀气，倒是别致华丽。不得不说这家茶馆的当家是做生意的奇才，不仅选址出人意料，而且推出的茶品也是别处没有的。炎炎日头，饮一盅茶香的凉茶，胜却人间无数佳肴美味。
　　皇亲贵胄，士股大家虽不喜贬低身份，却也敌不过凉茶的悠悠茶香。且坐在高处赏着升斗小民的千家百态，竟别有一番无法言说的滋味。每每到了早市的日子，茶楼里早早就坐着些许名头甚大的著名人物。隔着半垂的席帐，各种眼眸笑意都耐人寻味。莫如风却十分厌恶，深觉敌不过罗市里那一张张鲜活的笑脸。莫如风没甚心情，任由案上的茶水点心被空气浸染。和其他人一样，他的眼神也聚在宇下低处喧哗的所在。只是他的眼里，尽是平静，眸里不似往日般了无生机，就像春风拂过一般，不知为何，慢慢融化于此……
　　茶馆的灰衣少年，麻利地爬上或者爬下。他一心为各位客官送茶添盂，楼道里只余他“咚咚”的脚步声。当家的瞧他手脚勤快，便让他做了茶馆的送茶小二，每月能得十两的银钱。少年心里感激，自然更加卖力干活。这几日，少年总能在同一隔间里见到同一个人。他眼神有些冷，每日要的茶水都是同一样的，可动都不曾动一口。那人总在旁晚十分离店，少年只能原封不动地撤了下来。少年没识过字，不懂得那些大道理，更看不懂那人的心思。只是瞥着那人的背影，少年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大院里的某个男人。明明气度迥异，可总让人察觉到如出一辙的寂寥！或许，事事多舛，心境里的孤独悲凉，却是相似的吧！
　　李黎早就醒了，他只着着薄衫便出了寝殿，清晨微凉的天气让他不由展开眉头。坐在某节长廊上，看着两只麻雀在空中嬉闹追逐，他突然心生释然。长吸鼻间的清新晨气，他轻笑了几声。宫娥们继续手下的杂务，不敢惊动眼前金贵的人。抬眼追随那两只嬉闹的麻雀，李黎依旧觉得不真实。这会儿，那两只麻雀已经歇在了廊上，正慢慢地靠近他。李黎微笑地伸出手掌，等待着两位小客人的光顾。可他等了好些时候，都不见两只小东西有接近的意思，只好将指头伸得更近。无奈，两只小家伙因为害怕，又一次飞去了高空。李黎收回胳膊，冲着它们笑得璀璨。
　　苏嬷嬷领着王太医赶回，才发现小皇孙坐在长廊上发呆，心情似乎很好。小主子穿得单薄，身旁的宫娥太监却只顾着整理内务，没有一个贴心关照的，苏嬷嬷心里怜惜不已。她眼神犀利了几分，加紧脚下的步伐，拿来衣裳为小主子披上。李黎不用想就知道是苏嬷嬷，转身对着她笑：“还是嬷嬷最贴心！”。苏嬷嬷听了他的话，心里却生不出欢喜，厉声打发了这些奴才，让他们退出了殿宇。
　　李黎想在廊上多呆些时辰，苏嬷嬷便请了王太医来这厢请脉。王太医请了小皇孙的安，才开始恭敬地为他换药。王太医不自觉地打量坐在木梁上不停晃荡双腿的小人，不由对他又高看了几分。他的伤口还未愈合，用的药均是清凉刺激的，撒在伤口上，自然生疼。可他没有哭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宫里的小主子王太医见多了，如这位这般坚韧的，却是真没见过。王太医本是在宫里当差的，今岁刚被圣上指给东宫。以前照顾皇孙的那位太医年事已高，便向圣上举荐了他。王太医想起老前辈的话，很快收起了思绪，为小主子包扎好伤口便低头退下了。
　　李黎被苏嬷嬷领至用膳的大殿，他的庶弟、庶妹已经坐好，越氏正在哄着他们玩笑。李黎这几日早就习惯了无视他们，再瞧着榆木桌上布好的菜什，他不由失了兴趣。苏嬷嬷见小主子气色恹恹的，那三人却眉飞色舞，好不开心。她心里止不住的苦涩，连带着打量越氏的神色都凌冽了几分。太子换下朝服，赶至大殿，看到如斯情景，又是欣喜又是叹谓。端坐下，他担忧地望着李黎，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李黎深知太父对他的关心无关风月，他便隐下了心里的情愫。这几日，他能感到的温柔并不多。即便是父子，太父给他的关爱也只止于礼数。皱着眉头看食案上的素菜，他仰头对太父道：“我想吃肉！”。太子李毅看着李黎，耐心地解释：“黎儿，你身体还未痊愈，太医嘱咐过，不宜沾荤！”。即便是美人太父安慰，他也提不起兴趣，起身告退：“太父，请恕黎儿无礼，这便退下了！”。李黎没等太父回允，就甩袖退出了大殿，苏嬷嬷虽然后脚就跟了小主子出了大殿，却还是跟丢了，心下焦急不已。
　　李黎这几日一直被拘束着，心情郁闷极了，他早就想甩开旁人，出去见识一番古代的城镇景观。太子府的亲兵不敢相拦，只好急急地去报了申左率。申小虎得属下来报，气恼万分，不由拍案而起：“你的脑袋是装饰用的吗？那么小的人单独出府，出了事，便是太子殿下也难逃陛下责难！”。属下慌忙跪下，背后冷汗连连。申小虎无奈地让属兵退下，叫上闲人禄翰生就去寻那小人了。
　　李黎虽然识不清方向，却也知道跟着人流走是没错的。他特地带上了银两，就怕亏待了自己。毒日头还未出来，他应该抓紧时间寻找吃食。没过多久，他便在街角见到了一家包子铺。李黎欣喜，拿出一锭银子，抬头对老人家道：“我要包子，不用找余，给我打包带走！”。卖包子的老头，接过华服小童手里的银子，两眼放光。他瞥了一眼小孩，麻利地包好两屉肉包子，弯腰递给了小童，眼里尽是藏不住的贪婪笑容：“小贵人拿好！”。
　　李黎看着老头儿眼里精光闪烁，心下十分明了。他听着老头儿的话，只觉刺耳万分，他提高嗓音问眼前的势利商侩：“不知一屉肉包几钱？”。老头儿见小童这般相问，倒有些惊讶。可他一个卖包子的，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更没有其他余钱找零。再者，这锭银子握在他手里，早就与他有了感情，他又如何肯轻易放手？老头儿思前想后，心里发狠，面露凶光，他恐吓眼前的小童道：“赶紧走，不然我剁了你，用你身上的骨肉鲜血做成包子卖了去！”。
　　本以为富贵小童会被吓跑，谁知他不但没走，反而十分平静地对老头儿道：“你看看我这满身的华服金绢，就该知道我的身份是你这个商贩无法玷污乞及的。今日你为了蝇头小利得罪了我这样的贵人，恐怕日后你在这金陵是安不下身的，甚至会有杀身之祸！”老头儿听得此言，只觉头皮发麻，一时无言。李黎见他已被吓怵，并不怜悯，继续恐吓道：“你身虽老，可你的亲族邻里皆会应你一时的贪念失了性命。你便是到了阴朝地府，怕也是不得安生了！”。
　　老头看着眼前的小人，只觉他是挎着镰刀的地府使者。他立刻从腰间掏出那锭银子，跪下身子，哆嗦着双手奉上：“贱民一时糊涂，请小贵人饶恕了老身之罪！”。李黎从来都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人，见老头吓得不轻，便也不再为难。他开口对老头儿吩咐道：“这锭银子本就是你该得的，我只不过想多买些包子送去给路边的那些小乞丐而已，谁知你这老头儿，如此市侩，见我是孩童，竟这般诓骗于我。如今你若是将今日蒸的包子均施与街头饥饿的乞丐，我便饶恕你的死罪！”。老头闻言，不敢不从，赶忙去分包子。李黎离开之时，还不忘提醒他：“府里眼线众多，若是敢糊弄我，我可不会再宽容分毫！”。
　　藏于暗处的两人，一直看完了这出好戏才出声。禄翰生好笑地望着申小虎，拍着他的肩安慰：“就你着急，看看这情景，小皇孙可不是轻易被人欺负的主！”。申小虎看着好友，拿不出话反驳。他不理眼前没正行的人，急急地跟上道上猛啃包子的小人。申小虎跪在小皇孙面前，正色道：“请殿下跟小人回府！”。李黎看着眼前跪着带刀侍卫，一眼便认出了两人身上穿着的太子府府兵之服饰。他初出东宫，刚吃了几口包子，自然不想无功而返，便开口道：“不回去，我要四处瞧瞧，既然你们寻来了，那便同我一道吧！”。
　　禄翰生倒是乖巧地接来皇孙殿下怀里的包子，还腆着脸问小皇孙：“殿下，小人被申左率提溜来寻殿下，还未食膳，不知殿下能否赏个包子给小人！”。李黎不由多看他两眼，对他点了头便继续往前溜达。申小虎没机会再劝小皇孙，只好起身，紧紧地跟在小人的身后。他见好友在小皇孙面前都这般无礼，连连送眼神给禄翰生，让他小心谨慎些。谁知禄翰生根本不领情，只顾着低头吃包子！申小虎只觉没趣，心下暗生闷气，这几日再不管这没心没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