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二凡

11、（十一）

　　石攸风这几天貌似是疯了。
　　他已经连着四天没有睡觉了，不是他不想睡，而是真得睡不着。这次可不是被床给硌硬的，他现在爱死了宿舍那张床，回家还睡不习惯呢。
　　“同意……不同意……同意……不同意……”
　　“我靠，你不至于吧！数花瓣那么娘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室友毛毛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猛然间听到一阵喃喃自语之声，一睁开眼，就被对床下铺某位仁兄的举动给惊到了。
　　“哎，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你说她要是不肯去玩怎么办？”石攸风把花往地上一扔，此时的他像极了怨妇。
　　“啊……？谁啊？”毛毛的下铺阿猪也醒着，被他没头没脑的问话给搞糊涂了，愣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右手习惯性的伸向耳际。就在一瞬间，一个硕大的枕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了他的手。
　　“笨！那么简单都想不出来！想不出来就只会挠头！挠头有个屁用！”
　　“毛毛，你都知道他笨了，还用枕头扔他，当心传染噢！”被吵醒的烤猫懒洋洋的接茬。
　　听了毛毛和烤猫的对话，阿猪还是什么都没听明白，死性不改的挠着头：“驴蛋他说谁不肯去啊？”话音刚落，那只可怜的手又一次受到了枕头的攻击，这一次是石攸风亲自出马。
　　“林黎呀，我真是败给你了。”石攸风颇为别扭的解释，过了片刻，突然跳起来，边跳边嚷嚷：“你这只猪，不许叫我驴……”
　　“咚……！”
　　“啊哟……！！！”
　　阿猪刚把林黎这个名字对上号，就听见一声惨叫，忙问：“出了什么事？”
　　“你不会自己看啊？！”毛毛实在没好气。
　　“啊？”毛毛往寝室里扫了一圈，毛毛和烤猫都坐起来了，石攸风手捂着头，龇牙咧嘴的，他还是没看出什么来，又问了一遍：“出了什么事啊？”
　　“阿猪啊，你难道到现在都没有看明白，驴……啊……石攸风跳得太高，撞到床板了！”
　　“噢……是这样啊。”
　　毛毛和烤猫都露出一脸朽木不可雕的表情，石攸风一边捂着头一边嘀咕：“你们说……她会不会答应去啊？”
　　“谁……”阿猪刚露出好奇宝宝的表情，被毛毛一瞪，赶紧收了回去。
　　烤猫接道：“她又不是工作狂，哪有放着玩的地方不去，跑去上班的道理？”
　　“那她如果很讨厌我，就很难说了。”
　　“你不是号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啊？对了，你想好那天去哪里了吗？”
　　“去森林公园吧！那里可以野餐，而且郊区嘛，空气好，也不会有很多人。”
　　“不会吧！森林公园？是那个旁边有个死人堆的森林公园？”毛毛一听要去哪里，忍不住先嚷嚷起来。
　　“无所谓，我觉得这公园挺好，就是离公墓近一点。又不是让你在墓园里面野餐，怕什么啊？”烤猫倒是挺支持的。
　　“就……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吗？”阿猪同学结巴着问。
　　“喂，我做主还是你们做主啊，请你们去玩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什么请我们去玩，拜托，我们是牺牲自己的利益，当你的电灯泡去的，我们这是燃烧自己来照亮你！”
　　“没想到我们校草同学也有追人追得那么辛苦的一天，这次不会是来真的吧？”
　　石攸风笑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了，也许是真的被她的光芒吸引了吧。”
　　“嘶~我怎么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毛毛探出头说：“不过话说回来，你可要趁早下手，我们学校要追她的哥们，多得可以用车来载。”
　　“他还用你教？不过你倒应该请教请教他。”烤猫意有所指。
　　毛毛以前想追付歆，巴巴的写了一封情书要送过去，结果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被付歆的保镖拦在了五米开外，还被警告了几句，毛毛为此抑郁了近一周的时间，连饭都吃不下去。
　　毛毛听出了烤猫的弦外之音，又气又恼，也想不出什么来反驳他，只好涨红着脸说：“又不止是我……阿猪不是当时也想追付歆来着？”
　　“哎，人家可是和付歆说上话了噢，付歆还收下了他的礼物，就算最后被拒绝了，那也体面多了。”
　　“付歆……冰山美人阿~太正点了，简直是我的梦中情人啊！”
　　“我倒觉得她太冷了，还是林黎比较好，驴蛋，我支持你噢！”烤猫对石攸风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毛毛也表态：“驴蛋，加油！”
　　阿猪觉得他也应该表示一下：“驴蛋，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石攸风感动得要死，刚想感慨一句“兄弟如手足，美女如衣服”，又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深夜，皓月当空，寂静男生寝室楼在月光的照射下，拖出长长的黑影，远远望去，沉默而祥和。
　　突然，一道尖锐的叫嚷划破了这美好的宁静。
　　“啊！！！！！！我说了不许叫我驴……哎哟！”
　　人，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至少石攸风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他死也不会撞上床板的！

　　越是难熬的时间就越不容易消磨。石攸风觉得，这周的时间特别的漫长，他盼啊盼的盼周末，盼的脖子都长了，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周六这天，石攸风起个大早，怀着满腔的热血，整理着他的头发和衣服。在经过耗时两个半小时的打扮之后，世界上又多出了一个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的自恋狂。
　　“哇！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帅的人啊！噢，不能再照了，我不行了不行了，再照我要喷鼻血了！”石攸风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叹，可最后，有莫名奇妙的叹息了一声。
　　“哈，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自恋了吗？”烤猫对于石攸风最后的那声叹息十分的满意。
　　“不不不……我总觉得我的造型还不够完美，好像哪里还差了一口气的样子。”
　　“算了，就这样吧，不够完美的造型已经搞得你‘要喷鼻血了’，那要再完美一点，你不得吐血身亡啊？”
　　“不！不能就这样算了，我要的不只是‘这样而已’，我喜欢追求完美，那种惊世骇俗，登峰造极的美！就算吐血身亡，我也在所不惜，这不失为艺术献身吗？”那副冠冕堂皇，煞有介事的样子，的确像是准备随时慷慨就义。
　　“……”烤猫已经彻底无语了，对着身后的毛毛作了一个晕倒的姿势，两人一起摇头叹气。
　　“我发现了！我发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石攸风神经质的叫声，又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烤猫和毛毛无奈的对望一眼，哭笑不得的问：“你又发现什么新大陆了？”
　　“我发现了我不够完美的原因！”石攸风一边嚷嚷，一边拉开自己的衣橱，在里面捣腾了一番。最终，拎出了一条内裤，怀着一脸庄严而又神圣的表情，凝视着那条内裤，缓缓开口：“有了它，我今天才能够完完整整的秀出自己。”
　　那边厢，毛毛和烤猫张大了嘴巴，呆坐在那里，已经彻底看傻了。
　　阿猪这种连天塌下来也能照睡不误的人，在这样一会儿吵翻天，一会儿又静得落针可闻的环境下，终于坚持不住，心不甘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间，看见石攸风貌似举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站在衣橱边上，就开口问了一句：“石攸风，你举着白旗干吗？”
　　“嗨……猪头就是猪头，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见过那么有气质的白旗吗？看清楚点。”说罢，石攸风正容，指着内裤上的一行英文。
　　“不就CK的嘛，至于吗你？内裤是穿给自己看的，你难道还指望用这条内裤来完善你的造型吗？”烤猫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俗！跟你们这种俗人没什么好讲的，知道什么叫内外兼修吗？”石攸风捧着内裤，说话之间，已走到门口。
　　“喂，九点钟就要出发的，你现在还去哪里啊？”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石攸风的声音隔着一道门，闷闷的传了进来：“换内裤！帅哥的脱衣秀，不能让你们看了去，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们了？！”
　　……
　　门内，直挺挺的站着三个面面相觊的哥们……

　　林黎生活在顶普通的人家，虽然她生性张弛有度，也见惯石攸风的排场。但在看到了石攸风开出来的越野车，还有他那一身的世界名牌之后，还是微觉艳羡，失神了片刻。
　　就算我将来找了工作，也不知要靠多久的打拼，才能换回这么一辆车……可是他却生来就拥有千般的优越。不，我将来一定要用我自己的力量，站在他的高度，让我爸妈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用我自己的力量……
　　“怎么啦？有心事啊？”石攸风察觉出林黎德失神，靠过来关切地问。
　　林黎不动声色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脸上瞬间阳光灿烂：“能有什么心事啊？高兴还来不及呢！净想着待会儿要怎么玩来着。”
　　她这一句话，不仅成功的收拾了自己的心情，还顺便把石攸风的心情也给收拾了。石攸风一下子觉得世界真美好，哼着歌，猛地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了驾驶座。
　　烤猫他们的心情可没那么好，就连和石攸风不甚相熟的林黎的朋友，也忍不住颤巍巍的开开口问：“石攸风……你……你能行吗？”
　　这一问，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别怪他们疑神疑鬼，不相信石攸风的能力，毕竟那小子年方十八，连驾照都没有，就敢开着颇具挑战性的越野车招摇过市？一车人的命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办事，你放心！”石攸风现在心情甚好，没工夫去计较他们的不信任，只是摆摆手，显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总不见得要我call一个司机来煞风景吧？”

　　没过多久，一辆载满了欢声笑语的车就稳稳当当的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了。
　　“你小子，没看出来嘛，还有两把刷子，开得挺稳当的。”
　　“那是，想当年，我可是……”
　　“无敌小旋风嘛！”
　　“为什么要叫无敌小旋风？他很会开车吗？”开口的是林黎的好友，名叫李玥。
　　“什么开车啊！八竿子打不着！”毛毛一边说，一边笑得前仰后合，直到意识到几个女孩子都带着一连询问看向他，才敛了笑容，一本正经摆手：“他那点把妹的破事，不说也罢……”说到一半，又忍不住一阵狂笑。
　　石攸风一边开车，一边黑着脸嘀咕：“笑什么笑，当心笑断肠子。”
　　林黎心里一咯噔，面上却笑得十分灿烂：“这跟他的外号有什么关系啊？说来听听。”
　　毛毛这时候笑得快断气了，倒是烤猫恢复得比较快，笑了一阵之后，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因为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就像是旋风一样。”又颇为促狭的瞅了一眼石攸风的背影，“那时候他还年少，所以叫小旋风，等将来，总是要进化的，变成个‘老旋风’什么的。”坐在他身边的毛毛已经笑抽了。身后的女生们也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石攸风无奈的听着他那群误交的损友一一历数他的罗曼史，恨不得立刻找根柱子撞上去一了百了，又偷偷的往后看了林黎一眼，暗叹自己前路危矣。
　　林黎是大笑的人群中唯一比较镇定的一个，察觉到石攸风的眼神之后，立即明白过来，心中稍感慰藉。她眼见众人盯着石攸风不放，心有不忍，开口打了圆场：“好了好了，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其实他车开得不错，倒也当得起‘无敌小旋风’。”
　　毛毛终于笑不动了，大口大口喘着气，听了林黎的话，又诡异的“嘿嘿”笑了一阵：“林黎啊，只要你坐在车上，他能不卖力开吗？你看刚刚这一路上，他见车必超。你当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啊？要是在你面前被人超了，他石攸风的脸以后还往哪儿搁呢！”
　　石攸风的手狠狠地抓着手中的方向盘，摆出一脸凶相。刚想开口，一不留神，一辆跑车“嗖”的一声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又如疾风骤雨般消失在天际。
　　一车的人愣了一下，“轰”的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石攸风！你也有今天啊！”
　　“本来以为你石大少爷今天要好好表现一番，遇神超神，遇鬼超鬼呢，到头来你也摆脱不了被超的命运啊！”
　　“这下好了，脸往哪儿搁啊！啊哈哈哈哈……”
　　车内充斥的笑声，却似乎飘不进石攸风的耳朵。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已经被“石化”的时候，他终于仰天吐出了一口怨气，还夹带着四个字：“交、友、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