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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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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巧不成书。能够流传至今的俗语,必有其过人之处。
那辆超了石攸风的跑车里,坐了一个熟人。
正当石攸风他们一车人为了那辆跑车嘻嘻哈哈的时候,付歆正脸色凝重地坐在跑车内,微微侧头,望着窗外一颗颗树木飞快地倒退。
不多时,跑车停在了墓园门口,付歆从车中走出来,手下立马递上了一束百合花,恭敬的交到付歆的手中。付歆也是一脸庄重,拂去花瓣上的一点尘土,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花捧在怀中。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还要待蛮久,到时候等我的指示再过来接我。”
跟来的手下不多,四个人听了付歆的吩咐,都是一愣。“歆姐,那怎么行?不可以的。”
“不可以?什么叫不可以?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语调平淡,面不改色,却能让听者无故恐惧,付歆的绝招。
手下顿时一阵瑟缩,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其中一人大着胆子说:“歆姐,你身边没人保护,万一出了事就不得了了。”
“放心吧,凭我的本事,足够自保。”付歆大概也察觉到她把手下给吓到了,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语气也柔和许多。
但她拿少许柔和的语气和微微吊起的嘴角,却并不能减少手下的敬畏之心,反而手忙脚乱的解释:“歆姐,我们绝对没有怀疑你能力的意思,绝对没有,只是水晶在你这里……”
“龙辉刚死不久,有他的前车之鉴,短期内没有人干明目张胆的打我主意,如果是来暗的,人数必然不多,我应付的了的。”付歆深知手下对自己的惧怕,看着一群比她年岁大了不少的手下恐惧的表情,也不只是该喜还是该忧,只好尽量用缓和的声音解释。
手下对她鞠躬后重新坐进了未熄火的中,目送跑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付歆转身走进了墓园。她来拜祭胡蝶。
当然,今天不是蝴蝶姐的忌日。但是对于付歆来说,十月十八日,却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子。两年前的今天,胡蝶和她被龙辉抓走,从十月十八日起,开始了为期十天的囚禁生涯。
胡蝶的忌日在十五日之后,每年到那时,都会有盛大的祭奠,分布在各地的头目齐聚一堂,凭吊三日。所有人都很重视蝴蝶的忌日,却很少有人注意到今天。付天凌当然也知道十月十八日的意义,但是他毕竟是男人,对于这种日子,远没有付歆来得敏感。
所以,付歆常常想,十月十八,是只属于她的。她倒更愿意在这个日子来拜祭蝴蝶姐,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好好的拜祭,顺便和蝴蝶姐说一会儿话,说一说,藏在她内心深处的话。
付歆捧着百合花拾阶而上,每往上走一步,控制不住的,蝴蝶姐的一颦一笑,越来越清晰起来。
蝴蝶姐,我来……看你了!
话分两头,石攸风他们,不多久也顺利到达了目的地——坐落在“坟堆”边上的森林公园。可是顺利得到达之后,他们还是遇到了一点小小的不顺利。
“石攸风!你还开个车到处晃悠干什么啊?还不快找个车位停了!”毛毛最早发现问题所在,便嚷嚷开了。
“我倒是想啊,”石攸风的神色古怪到不能再古怪,“但是……没有车位了。”
森林公园位于市郊,周围是大片的森林,只有一条公路贯穿其中,除了公园里本身的车位,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什么别的地方停车。
不过他石攸风可不是吃素的,他可是更何况在那么大一票女生面前,这个脸可丢不起啊!凭他的聪明才智,那么小的事情再搞不定,他直接撞死算了!
事情倒是顺利解决了,不过,靠的绝对不是石攸风的聪明才智,而是——
“喂,王叔吗?十分钟之内过来取车,谢谢!”
石攸风把车停在路边,没等多久,王叔就出现了。
她从出租车中下来,快步走到石攸风面前,一躬身:“少爷,有什么吩咐?”
“把车开到市区内,我想回去的时候,自会打你的电话。”
“是!少爷!”
石攸风站在路边,目送自家的司机开车远去,整个过程,耗时不到一分钟。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目瞪口呆的众人得意洋洋的一笑:“搞定!我们进去吧!”一个潇洒的转身离开,留下一票人还在傻愣着发呆。
日过中天。
付歆已经在蝴蝶姐的墓前待了许久,她和胡蝶说了很多的话,说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说她的大学生活。她平素是一个冷漠惯的人,可是在蝴蝶姐面前,她觉得,自己又说不完的话,倾诉不完的感情。
“这一年里,天天要想着害人防人算计人……呵,我觉得我自己都快变成阴谋家了!没办法,哥那种直肠子,让他去想这些,真是比登天还难。所以这些只能由我来想了。蝴蝶姐,你以前一直坚持要我念书,现在看来,果然是念了书的,脑子比较好使”
“哥一直骂我,他不停地叫我念书,要我不要管帮里的事。其实我也知道,他不想把我卷进去,太脏,太累,还得时时做好赴死的准备。但我永远也不会后悔,脏也好,累也好,我始终觉得这是我应该还的,这是我欠你们的。”
“欠我哥的就不必说了,太多太多。我欠你……一条命。我每次说,是我害死了蝴蝶姐,哥就会冲我吼:不管我的事。他说你是不想成为他的拖累,才会开枪自杀的,他说,是他激得你负气离家,是他害了你。”
“蝴蝶姐,其实我心里清楚,哥说的,只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关键的是,你要用枪声,用自己的死,吸引守备们的注意,让他们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你的死上,而疏于防范。这最后的一搏,是在为我争取逃跑的机会。蝴蝶姐啊,我……”
付歆已经彻底说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完全哽咽了,心中翻过一阵阵刺痛,眼见左右无人,极力控制的泪腺终于宣告失守。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滚出,“啪”的一声,砸在了身前的地面上,碎了。开始时眼泪只是断断续续的划过脸庞,后来便倾泻而下。她能做到的,只是极力控制肩膀的抖动,并且不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究竟……还是流泪了啊!积压了一年的委屈,担惊,痛苦,还有,深深的亏欠,就让它,一次流尽吧!只是,再抬眼,便又是那冷静从容的,付歆。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中酸涩,竟再也流不出泪来,想来是流尽了。她慢慢地把头抵在墓碑上,任脸上的泪痕被风干。
突然,手机响了,付歆惊得一颤,虽明知电话那一头的人看不见自己此时的模样,她还实先举袖把脸上的泪痕彻底抹净了,又用手理了理披在肩上的头发,才按下了接听见。
“哪位?”语调是她一贯的冷淡,根本听不出一丝夹带着刚才那波澜起伏的情绪。
可刹那之间,她的脸色又变了。
电话那头,有个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抽泣着:“小歆……救我……”
付歆握着手机,眼睛猛然睁大,眼底却是一片恍惚。桃桃姐的声音还在不停的呼救,可此时,她脑海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都是那些烂熟于心的画面。
……
“你们要怎么拷打,都冲我上!不要为难她!小歆还小,她什么都不懂!”那个挡在她身前的身躯,单薄瘦弱,平日里根本经不住一点风吹日晒,却宁肯自己被清辉门的酷刑折磨得生不如死,也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
“小歆,别害怕,我拼了命也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别怕……”明明自己已经害怕得阵阵发抖,却还是想尽了办法安慰她。
……
“小歆,饿了吗?别急,别急!……看!这是什么?”沦为阶下囚,一日三餐根本没有保障,胡蝶明明自己饿着肚子,却连一个馒头也舍不得吃,都省了下来,趁她饿的时候拿给她。
……
“快走!到了外面就一直往前跑,不要回头!不要管发生了什么事!记住了,不要回头!”她们熬了十天,也不见有任何得救的迹象,胡蝶把水晶塞到了她手中,不顾一切的,要把她送走。
……
“砰——”
……
那些画面清晰的一幅幅闪过,最后,定格在了,她把自己推上天窗后的,那一声颤抖的低呼。
“小歆……”当时她已经爬上了窗台,闻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胡蝶那绝望,而又释然的笑容。“好好活下去,你,还有天凌……好好的,活下去!”
电话里,呼救声犹在,反反复复,却只有那么四个字:“小歆……救我……”
每当电话那头传来那颤抖的“小歆”两个字时,付歆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抖一下。那声音,原本和蝴蝶姐是不一样的,可此刻听来,又是多么惊人的相似!付歆的耳边和心中,那两个声音,渐渐的重合。
闭上眼,泯紧了唇,她的呼吸渐渐急促,眉毛渐渐拧到了一起,几番努力平复之下,哽在喉头的话才终于问出口:“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抽抽搭搭,断断续续,不过付歆还是听明白了——桃桃姐被夏诚的儿子抢走了!而且是因为看上了她的美貌,动的是歪脑筋!
付歆深呼吸一口,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心跳。“你在哪里?……好,我马上过来!”付歆挂上电话,一口气冲出墓园,沿着墓园外的公路一阵发足狂奔。她很少这样失去理智,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合理之处。
付歆入□□这两年里,处理过的比这棘手的事情数不胜数,若在平时,以她的聪慧,跟本不需多加推敲,就能发现其中的疑点。可这一次,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乱了方寸,也失去了平时的处变不惊,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打电话调集手下。她现在满心满脑,都只剩下两个字,两个字……小歆……过后,会不会又是一样的生离死别呢?
“肚子饿死了,快找个地方吃饭吧!”
石攸风他们玩了一上午了,丝毫没有发觉现在已经过了午餐的时间,直到阿猪实在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大家才反应过来。
“就在这边吧!这里风景不错,脚下又是大片的草坪,最适合野餐了!”
一边说着,众人当即开始布置,不一会儿,铺好的餐布上边摆出了五花八门的食品:饮料、蛋卷、寿司、三明治、肉类、汉堡、各种零食……咦?这是什么?
“这是驴打滚,是我们老家那里的特产。”察觉到众人好奇的目光纷纷停在那一个个奇怪的团子上,林黎赶紧解释。
“噗——”烤猫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看了石攸风一眼,极其夸张地应道:“噢,驴~~打滚!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毛毛在一旁帮腔:“石攸风,这是驴打滚耶,你可要多吃一点啊!”
阿猪这次难得的反应迅速,立刻理清了石攸风和驴打滚之间的关系,拍手笑道:“哈!驴蛋要吃驴打滚咯!”
石攸风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拳就要砸过去,被林黎笑嘻嘻的拉住:“石攸风啊,就生你的东西还没有拿出来了。”
林黎说话,石攸风当然是言听计从,随即拉开旅行包,开始从里面掏东西。他每掏一样,众人就在边上惊呼一声。
“依——依云矿泉水?”
“哇!好漂亮的蛋糕啊!”
“我靠!你是来干什么的啊?连牛排都带!”
午饭吃到一半,毛毛见身边的石攸风脸色不对,身体也抖得厉害,赶紧大叫一声:“石攸风!你怎么啦?”
所有人的目光“刷”一下集中到石攸风的身上,把他窘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啊哈哈,没事没事……啊哈哈……没,没,真得没事!”
待众人收回了目光,过了片刻,他实在憋不住了,才小声对毛毛说:“怎么办?我,我尿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