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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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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蛟帝稳稳呼吸,沉下眼睛,“多年了,该讨回的终究要讨回,这几日你在王宫,正好本王传召有几位将领还在路上,等人到齐再行商议。”
看来西蛟帝是铁心要打这仗,依康定现今国力,与大明再起干戈游刃有余,全族上下无不是等雪耻这一日。
“王兄宏志,臣弟愿效犬马之劳。”怡亲王稳稳道。
此时天已黑了下去,只有星点星光闪闪,宫人进殿续上灯盏,两人本静着,突然见流濡慌里慌张赶了进来,至殿中对两人一拜,眼光闪烁看向西蛟王,张张嘴巴却又说不出,忙又行一礼,“国主,晏辰世子他,他……”
“怎么?”见她的神情慌乱,西蛟王的心揪了起来,站起身来。
“崇炎他拉着世子去马场,结果世子从马上摔下来,才送回凌烟殿。”
听言西蛟王忙问道:“伤着了吗?”
流濡摇摇头,应道:“只是世子一直没醒过来,奴婢已叫御医去看了,现在还不知怎样呢。”
西蛟王面色凝注,便大步往殿外奔去,听了流濡这话怡亲王是满脸怨色,埋怨道:“崇炎是越发不听管教了,与他说了多次不准他去烦扰晏辰。”
“王爷别恼,崇炎他还小,也并非有意。”劝道。
“先去看看吧。”叹了声便紧随着西蛟帝往凌烟殿赶去。
凌烟殿内安静非常,怡亲王走进其中,见婢女御医皆在殿中候命,眼睛扫了一圈见崇炎在床榻边立着,御医等竟是一人都没上前,只见着床边跪着一布衣少年,极为沉静在林骁胸口行针。
而西蛟帝也在床边等候,怡亲王走上前,崇炎见他便怕的垂下了头,瞪了他一眼也未顾得上出言责骂,对西蛟帝问了句,“晏辰他怎样了。”
“不知,这孩子不让御医上前,等着吧。”轻声应道。
怡亲王听这话沉了沉气劝道:“不如王兄我等到外殿等,这人都聚在这也妨碍诊治。”
西蛟帝点头应下,才要转身听床畔传来一声,“不必了。”
那声音十分无力,西蛟帝转过身来,沉声问道:“你说什么?”满眼尽是不信。
川柏缓缓站起身来,面容静悄道:“世子脉息极弱,我在他身体之上行针也无感觉,大概……就这两日了。”
西蛟帝愣了愣没应这话,转过身来对那一众御医道:“你们上前来看。”
川柏初入王宫,不信他的医术也无法,回头看了看林骁,那人面上毫无生气,而手脚冰凉,早与他说过不准大动,可他就是不听,弄成这样,川柏自知他也治不得了。
看那些御医在林骁身旁围起查看,片刻后纷纷起身,一人到西蛟帝跟前,跪地拜道:“世子脉息几近全无,下臣等无能。”其余御医跟随跪地。
一听这话怡亲王揪住崇炎,上去便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崇炎一惊,捂住脸便哭了出来,“父王……我……”
“还有脸哭!”怒喝道。
见此流濡忙上前搂住崇炎的身子,将他拉到一旁,西蛟帝随着道:“你打他做什么。”
“你给我说清楚了,你表哥也不是三岁孩子,怎摔一下就成这样了!”怡亲王怒气冲冲手指着崇炎问道。
崇炎一面掉泪,一面结结巴巴说着,“我与表哥赛马本好好的,我那匹马突然发疯,表哥驾马追我,将我从那马上拉下,一时不稳便摔了下来。”
听来便是为了护着崇炎才从马上栽下,怡亲王的怒气更大,抬手便要打,崇炎忙着往后退,叫道:“侍卫抬着表哥回来时还与我说话呢。”
怡亲王咬了咬牙将手放下。
流濡替崇炎抹去脸上的泪珠,安慰道:“别哭,姐姐带你回去歇着了,你表哥没事啊。”半哄着便拉着他往外去,崇炎的眼睛仍盯在床上直挺挺躺着那人,满心愧对。
殿内安静,西蛟帝奔到林骁身旁掐住他的手,已然是冷冰的了,活人怎会是这样的温度,顿时急了起来,对那些跪地御医叫道:“一群废物,到底能不能治!”
“臣等无用。”跪拜叩首。
这些御医无法,川柏也一样无法,林骁的命本就是靠着他的药才撑到现在,今日这突然从马上栽下,却是对林骁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损伤,凭他的医术也看不出是伤到了哪里,但有一个地方兴许会有人知道。
抬起眼睛语调平稳道:“世子会醒来的。”
此话一出西蛟帝等人皆是一惊,那伏在地上的一众御医三两人悄悄回头看着说话那人,他们这些行医几十年的老家伙都束手无策,而说话这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若是他都能治得,那他们更能称得上酒囊饭袋了。
“你说什么。”西蛟帝回过神来看向川柏,“你方才不是说晏辰就这两日的命了吗。”
在这一国之君面前川柏丝毫无惧,平稳应道:“人死之前回光返照也会醒来。”
“大胆!”
此话一出西蛟帝的怒火窜上,猛地起身疾步奔到川柏面前,川柏纹丝不动,淡淡道:“我与世子说过,要医他的病必要前往百草城,来时已是二月中,在王宫歇下有五日,此时已是二月末,大医会三月初三,此时行路还能赶上尾巴。”
又听提起那百草城,西蛟帝高为康定国主,自然不会相信那些江湖人士,在他眼中那些人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可如今宫中的御医一个都不能救林骁,他也实在没了办法。
“你只说,晏辰他到底怎样。”听了他的话西蛟帝略微有些动容。
川柏仰起头来,直视着西蛟帝的眼睛说道:“除非百草城,否则大哥的命就在这两日。”
众人屏息,唯有西蛟帝缓缓踱步,“大医会吗?”问了声。
川柏的眼睛盯着他的脚步,随着应了声:“是。”
“世子身体不宜劳累,本王可邀名医前来王宫诊治。”顿住步子摆手道。
王族又如何,在真正名医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即便是高官厚禄也是买不来百草城名医医术的,“国主很在乎大哥的命吗?”突然问了这句。
西蛟帝转过身来看向他,“你这话是何意思。”那少年的身高不过西蛟帝的胸口,可他说话的语气却是桀骜非常,一身尽是江湖气,好在西蛟帝并非不让人,平心静气与他说话。
“百草城名医只应前来求医之人,所以定不会应国主相邀。”
就这样傲气?他高于万人之上,莫非就破不了那几个江湖郎中的规矩,冷笑一声道:“这话未免太过绝对,本王即刻发榜,若能治好晏辰的病,要什么本王便给什么,难道还求不来一人吗?”
川柏淡淡笑着没再做声,那便看看是否百草城的名医会为高官厚禄前来,不过人命可等不得,先提醒了句,“大哥命悬一线,国主要一直等到名医前来揭榜吗。”
西蛟帝沉了沉气,这少年说话实在噎人,可却句句在理,是啊,若是无人揭榜该如何,“你们都先下去。”众人听言退出殿外,西蛟帝缓步到林骁床边,只见着那人似有似无的呼吸,心猛地收紧,这人决不能死,若是死了他无法向他那姐姐交代。
“你要如何说就是了。”西蛟帝握紧林骁冰凉的手,紧闭双眼出了声。
川柏向床边走近,吸口气道:“国主无论用何种办法,只要不乏敬意,能将众位名医留在百草城,为大哥求个续命的办法也就达到目的。”
话到此处也不必多说,王族中人最擅长用强,圈起几个大夫还不是易事吗,“好,本王就依着你的话。”
“我与大哥几日后便启程赶去百草城。”紧着说道。
“你方才还说晏辰的命不长,岂还能动身往百草城,即便快马加鞭也要半月时候,他能撑到那日?”听这话便觉有些不对,带有些怒气质问。
川柏仍然面色不改,淡然道:“我说过求医者不乏敬意,大哥自然要亲自前去求医才是。”顿了顿继续道:“国主先行将名医圈禁,我便随他前去。”
“话中尽是漏洞。”西蛟帝轻声道,怎会听信一个孩子的胡话,一会儿说林骁命不过两日,一会儿又要圈禁百草城名医,扶额哀叹叫道:“来人。”
楚威从殿外进来,躬身应着,“叫御史拟定榜文为世子招医,天明时张贴至宫城门外,有揭榜者便带进宫来。”西蛟帝没了力气,交代一句后轻轻摇头便将楚威遣退。
“国主不信我的话吗?”川柏见此有些心急开口问道,“我的话还未说完,国主便要放弃世子的性命了吗?”
放弃?在这世上再没有人比西蛟帝更在乎林骁的命了,深吸一口气,看小桌上放着一盏未点燃的长明灯,起身取一截红烛引燃而后续到灯上,坐到床边上下打量着川柏。
这少年满口尽是百草城,西蛟帝隐约觉得他并非是全心想要医林骁的病,却好像是奔着那什么大医会去的,不由得冷笑了声,却是关心则乱,竟然被这小孩子牵着鼻子绕了这么大一圈。
喝道:“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本王已忍了你多时了,还从未有人敢与本王这样说话。”
川柏轻轻吐气,将语调放的更缓,低下眼睛道:“大哥待我很好,我也并非是草菅人命的恶人,方才对国主多有得罪,还请恕罪了。”
西蛟帝知道这孩子是林骁带来的,便也没想对他如何,只沉闷呼吸着。
刚才的话东一句西一句,说林骁的病况不过是为了让西蛟帝情急,多提百草城也有自己的私心,不过既然前往百草城对他们来说都是必行之举,那还何必绕这圈子呢,鼻尖发出轻轻笑声,“我知不周山道教有续命之学,再凭良药温补,要大哥撑过二十日不成问题,刚才我也为大哥行针,还有我随行带来的上好山参,等下熬汤服下。”
着重道:“大哥会醒来的。”
他这一口一个大哥,在王宫中西蛟帝极少听到这种称呼,只因这少年的性格却让他有几分信了,“既然你都想明了,那为何不直接与本王说。”缓和下来问道。
一声轻笑,“人微言轻。”略低下头自嘲道:“不得不耍些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