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心脏》杯中鲸

30、一片荒芜

　　(1)一片荒芜
　　胡寒和樊海在三利街边巡视着，他俩边抽烟边在花坛上坐了下来。
　　“师父，都傍晚了，转得真他妈累。”
　　“耐心点，耐心地等，食心魔一定会现身的。”
　　“哎，有一回啊，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来我的算命摊子……穿着啊打扮啊都很时髦，怎么说呢……哎，大概一年前的事了。”
　　“你每天算命不是会遇到很多人吗，干嘛对个漂亮姑娘这么上心。”
　　“不，不是，她的命太苦了。我和她说，我说啊……姑娘，你明年三月份会遇到一场大灾，会落下残疾。我这一说她心里就急了，问我怎么避开它，我其实心知肚明，这是个躲不掉的祸，我看到她身后站着个老男人，我一看就知道这俩人没缘分。但她后来又加了钱，一下子给了五百，哎，我再想想一开始她那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样子，我就说，你呀，你要善待每一个偶遇的贵人，要用真心对待他，这样你的命才会越来越好，越来越顺。”
　　“她信了？”
　　“当然信了，最后给了我一千块钱。你说可笑吧，我要是说真话，没准还会招打，我要一说假话，人们反而会给我钱。”
　　“你这样是对她好，没准今后，她真的就因为多做善事变成了好命。”
　　樊海看向师父，烟气缭绕间，看不清脸，他低下头，“哧哧”地笑了起来。
　　“爸，是个假人。”花知了一边走，一边向卡宴车走去。
　　花鼎从车上颤颤巍巍地下来，“调虎离山吗？”
　　他一口老痰吐在地上，“这些王八蛋警察……到底把阿蛹带哪儿去了？”
　　“我们再想办法吧。”花知了一边用毛巾抹着手上的血一边说，此时，她的手已经变回了人形。
　　突然，她感到后脑被一个冰凉的东西顶了一下，她张开手，作“投降”的姿势。
　　花鼎大喝一声：“哪里冒出的警察，那些家伙不都死了吗？”
　　“不许动，否则我就杀了她！”
　　听到这声音，花知了突然间天旋地转，泪水在眼里打转，她抿紧嘴唇，对父亲微微摇头。
　　这一切都是宿命吧，没有到自己一直小心行事，最后居然是死在小河的手里。
　　“不要乱动……食心魔！”段小河用枪口顶了一下花知了，花知了
　　正了正身体。
　　“手别在头上，脸慢慢转过来！”段小河大喝一声，扎着马尾的花知了还是一动不动。
　　“听到没，脸慢慢转过来！”
　　花鼎看到女儿这副样子，心里很是诧异，知了不应该这么怕死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女儿在警察的枪口下随时可能毙命，他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远远看着，干着急。
　　花知了的肩膀颤抖着，眉头紧蹙，她不服气，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她的眼泪溢了出来，顺着脸颊，一层层往下，她抽泣着，眉头拧紧又松开，惊惶的脸上涕泪横流。
　　“没想到你这么胆小，杀人无数的你，也没想到有今天吧！”段小河后退一些，眼前的女人正慢慢侧过身，他终于要看清她的真面目了。
　　刹那间，小河的脑袋被枪托狠砸了一记，昏了过去。
　　“耳朵”骑到晕倒的小河身上，对着他的脑袋想补上一枪，被花知了抓住了手臂，“不……不要杀他！”
　　“耳朵”看着花知了，缓缓站起身。
　　花鼎这时走上前，“这……是那个警察？”
　　“是的。”
　　“耳朵”把枪别在腰后，对花知了说：“你的牵挂太多，死掉是迟早的事。”
　　“喂，你这小子说什么！”花鼎冲“耳朵”大声嚷嚷。
　　花知了蹲下身，抚摸着小河的脸，她深情地望着他，将大拇指停留在他的嘴上，然后弯下腰，深深地吻了他一下。这份令她恐惧的爱，真的就这样山穷水尽了吗？
　　“走吧，女儿。”花鼎拉起花知了的手。
　　车门关上，卡宴消失在了暮色里。
　　（2）悄悄
　　“你啊，这么不合作是为了什么，这不让自己受罪嘛。”薛局边开车边说，他看着后视镜里的阿蛹。阿蛹的嘴被塞上了，薛局纯当在自言自语。
　　“自从食心魔来到这城市，这一切都乱了套，咱们警局现在可是在风口浪尖上。微博，电视，网络上全部是食心魔的消息。大部分人都在骂咱们警察不行，还有人喷食心魔，还有啊……居然还有一些人支持这个杀人狂，当然啦，不是大多数，但我是真不明白他们怎么想的。”
　　红灯亮，面包车在三利街口停了下来。
　　樊海正凑上前给师父的烟点火，可还没点着胡寒就倏地跑开了，“有情况！”樊海扔掉火机，跟了上去。
　　“就在附近，我嗅到了！”胡寒一边跑一边回头说。
　　等红灯这档儿，薛山叹了口气，从手套箱里拿出一盒烟，敲敲烟盒口，兜出来一根叼上，又把烟盒扔回了手套箱。
　　“啪嗒”一声，他点上烟，眯起眼朝后瞅瞅，整个车内顿时云雾缭绕。阿蛹皱了皱眉头，把脸别了过去。薛山笑笑，把后车窗开出了一条小缝。
　　薛山挂上档，面包车重新启动，突然车后方传来一声异响，一双手扒上了后窗，“停车，停车！”
　　薛山一个机灵，难道自己的线路也被暴露了？他脚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师父！”樊海在后方大声叫喊。
　　胡寒顿觉耳边生风，身体随着汽车的高速横了过来，他咬紧了牙，面部肌肉随风抖动着，他艰难地把头探向前，在气流下眯着眼朝窗户里看。他一下子睁大了眼，不是食心魔，难道还有另一个厉鬼？
　　面包车擦着公交开过，胡寒的屁股紧贴公交的车窗，拖动着，摩擦着，发出长长的“咯吱”声，在强大的摩擦力下，胡寒的外裤脱落了下去，玫红的内裤露了出来。公交车内站着的，坐着的，大妈、老奶奶，以及正在玩手机的年轻人，全都惊愕地长大了嘴巴。
　　薛山仓促之下关上后窗，可胡寒两手依然卡得紧紧，不愿松开，他的每一根手指头早就被勒得发青发白，全无血色。
　　“你小心，这是个厉鬼！”胡寒还是大叫着，嘴唇在气流下变成了波浪状，“你会被她杀死的！”
　　他是什么人，他怎么知道这个阿蛹是厉鬼，说不定这个人可以帮到警方呢。薛山现在心里基本确定，这个人不大可能是坏人。想到此处，薛山一个急刹车，只听“哎呀”一声，胡寒飞出去两三米远。
　　此时，樊海骑着电驴慢慢赶过来了，“师父，你不要紧吧！”他将电驴往地上一倒，快步上前，将鼻青脸肿的胡寒扶了起来。胡寒这一下摔得不轻，手臂膝盖上都被磕破了，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口里喘着气，汗水糊了一脸。
　　“你们是谁，你说她是鬼，有什么根据。”薛山从车上下来，“嘭”地关上车门。
　　“大哥你这车开得老快了，让我这一通好追！”樊海嚷嚷着说。
　　“为什么说这个女孩是鬼，关于食心魔，你们还知道什么？”薛山正色问道。
　　“我们是道士，食心魔也是一个女鬼，我们正在追捕她……”胡寒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抬起头，当看到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时，他忽然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