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萧莞

2、第 2 章

　　我没有通知家里，但在杭州女子师范学院念书的二妹作了伴娘。
　　“大姐，这种男人你也要？”静如，也就是我的二妹，对他很有偏见。“看他一幅小白脸的样子，年纪轻轻的不去报效国家，搞些淫词艳曲，姐，你到底看上他哪点？”
　　我微微笑了笑，没回答。
　　原志民此时敲门而入，依然是那身白长衫，因着年轻，神采奕奕。
　　“这个就是我的大姨子吧。”他诙谐地看着静如。
　　静如给了他一个白眼，转向我：
　　“你看，这人根本就是花心小白脸嘛！”
　　原志民一脸无辜的笑起来，而我总是被他和煦的笑容感染。对于我们的无视，静如很是气愤，跺了跺脚，她指着原志民的鼻子警告：
　　“听好了，你要是欺负我姐，走着瞧，花花原！”
　　从此，花花原就开始传开了，几乎所有我的朋友都改口叫起了他花花原。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叫法。
　　
　　
　　日子在平淡中过着。
　　我依然每天去洋行上班，回来后便收拾收拾，吃完晚餐后和他一起沿湖散散步；他每天睡得很少，总是坐在桌边写着。原志民的收入不是很稳定，我一个月也挣得不多。他就经常在报上发表一些文章补贴家用。虽然拮据一些，但这样平静的日子正是我朝思暮想中的幸福生活。我常常感谢老天在这乱世中给我的恩赐，也常常在他伏案的背影中沉沦。因了这平凡的幸福，却总是患得患失起来，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太多虑了。
　　静如自然是我们的常客，然而她始终都对原志民抱有敌意。不过原志民总是笑着，惯着她的放肆，渐渐的，她也收敛了许多。只是这花花原的称呼却是改不了。
　　
　　冬去春来，西湖边的柳枝萌芽了。因着那些小说，原志民在杭州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据说他在上流社会妇女之间很被看好。
　　终于有一天，我回到家，看见他在那小小房间里站着等我，脸上洋溢微笑。
　　“什么事这么高兴？”摘下手套，春寒料峭，外面还是冷着的。
　　他拉起我冰冷的双手，朝它呵着气，一边耍宝似的说：
　　“你猜。”
　　我摇了摇头，任由他的大掌热烘烘的慢慢温暖着冰凉的手，喜欢他无处不在的温柔。
　　“《沪说》来函聘请我当编辑。”
　　“《沪说》？”我真得有点惊诧，“上海最大的报社？”而且是日本人的后台。
　　他点了点头：“那就是说我会有一笔固定的收入了！”语气中是兴奋。
　　我却有点犹豫了。
　　他看着我的踌躇的表情，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不用去上海。”
　　“嗯？怎么说？”我问。
　　他将我的手搓到不再那么冰了，塞了一杯热茶给我。
　　“他们要在杭州开一家分馆，我只要去分馆上班就可以了。”
　　“真的？”我给了他一个笑容，乱世中重要的是养活自己。既然他无所谓，我也就不必担心了，只是为何我始终觉得这一步踏出去，心中惶然呢？
　　“看，你官人多厉害！”也许看出我的不安，他将脸凑过来，嬉皮笑脸的。
　　“去你的。”我笑着将他推开，也将自己的不安硬生生的推开。
　　一个月后，《沪说》在杭州开了分馆，原志民立即就被请了过去，开始了他的编辑工作。
　　
　　原志民在报馆的工作很顺利，看得出来他也很高兴。渐渐的，我们的朋友多了起来，基本上都是他报馆的同事，特别是小刘，经常来串门。
　　小刘年纪很轻，在分馆管理印刷，他经常用着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原志民，以至于我总是笑他暗恋我丈夫。他就红着脸，摸着头，一种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神色。
　　
　　就在原志民开始编辑生活2个月以后，传来《沪说》主编江燕秋要来杭州的消息。江燕秋当时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她写的评论文笔辛辣，将一大帮人骂得狗血淋头。因着《沪说》主编的身份，竟然无人敢动。
　　原志民对她很是欣赏，总说世上怎会有如此奇女子，为日本人做事却一刻不忘骂日本人，是个有胆识的女人。因而很是兴奋即将与之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