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情何以成追忆》度小漠

15、幻影残像（二）

　　“唔，说起疑惑。敢问师傅可否知晓所处的这座凉亭有何玄机？何以总教人有飘忽之感？”
　　本以为听了这样的问题对方或许会揶揄我的不思进取，谁知司徒非但没有嘲讽还认真地解释起来了，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
　　原来，这“凉亭”其实是一大型石舫，只是被搁置在没于水下的几条结实的铁制轨道上。平日里此物只做画舫观用，若逢盛宴便有专门的术士对其施法以减轻其重，并使之能负载乐师等人在必要的时候沿轨道漂游到恰当的位置。方才之所以我未瞧见与会宾客，是因宴会的主场不在此处。时辰到了，这石舫自会移动到该去的地方。此外，类似的构造并不只有一处，单是这一条游廊就“停泊”着约莫二十几个画舫。真是精妙绝伦的设计。
　　同样教我在意的是，居然真有术士这般神奇的存在，不禁追问起更多与之相关的信息。可这一次，不知是不欲多说，还是确实知之甚少，司徒仅仅简言了几句便结束了回答。细究起来，对方所言也都是书上能找到的内容。悻悻是必然的，可我也只得就此作罢。毕竟对方是司徒斐曦，若是他铁了心不想告诉你，求也没用。
　　不过，就这么突然沉默了也不妥当，怪尴尬的。好在我还算机灵，临时又想出另一个问题，遂言：“弟子还有一事不解，不知待会儿该于何时开始弹奏。”
　　“不消担心，自会有宫娥摇铃鸣示，通常有三声，听到第三声即可开始弹奏。”
　　原来如此。只是，司徒对琐事的了解程度稍稍令我意外。
　　“那，只怕到时乱哄哄的，不太好听呦。”毕竟有二十名弟子一齐弹奏，若是事先练过倒还好，临时拼凑的恐怕会难以名状，结果使听者无美感，弹者亦尴尬。
　　不过，司徒似乎并不顾虑此事。果然，他听了轻哼了一声，该是觉得我想法天真。
　　“看来，我是来对了。小徒儿果真对这夜宴有一肚子的误会。”说着男子抬手，慵懒地向前一指“瞧见了这些纱帐了？”我点了点头，又闻：“这都是施过法术的物件，普通的声响是无法随意穿透的。意即，无需忧心旁人的干扰。至于宾客们怎么听，就不消你挂念了。顺便，那宫娥用的摇铃不是凡品，即使隔着帘幕也无妨。”
　　我听了大为叹服，不愧是宫廷，随处可见巧妙又有趣的布置。许是渐渐习惯了熏香，只觉斟酌起来不再如向前那般艰难。更想起之前所以对司徒起疑，是因他贵为一国之尊，竟能安安静静地来，连宫娥请安的动静都没有。现在看来，原是声响都叫帘子给截住了。也是，自进屋后连临近的水声都不曾听闻，何况是较远处的请安呢？
　　等等，不对劲。
　　一个突兀的想法蓦得浮现。倘若司徒所言非虚，那么有一个现象很不正常。
　　“如此，何以先前落儿得以听见师傅的脚步声？”说话间我尽可能仔细地观察着司徒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什么异端，却是徒劳。对方很是轻松，俨然与友人闲话般。闻言，仅淡然瞥了我一眼，笑道：“怕是你听错了。”
　　我听了，心里一凉。
　　不可能听错，毕竟当时仅管隔着帐幕，也确实是先闻其声才抬头观望的。
　　顿时警惕地向后退了退，厉声道：“你不是我师傅，你是谁？！”
　　话音刚落，周身的一切都开始扭曲，缱绻着又倏得分离，荒唐的景象像极了从香炉飘出的青烟。
　　以为是双目出了问题，遂揉了揉眼睛想看个真切，却适得其反。彷徨之极，忽闻一清丽的女声，仿若天籁：“上官姑娘？”
　　嗯？
　　回过神，仿佛头脑从未如此清明过。可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又不可遏抑地陷入了更大的恐慌。
　　为什么？
　　我竟还是站在隔间外，而那领路的宫娥正撩着帘子，一脸平和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