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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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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洐微微一怔,之后礼貌的拜到:“原来是云将军,久仰久仰。”
“三公子客气了。”云阳微微点头,接着道:“三公子请进。”
桓洐也没有多想,便随云阳一起进了帐中。
桓洐与云阳坐下后,有人呈上茶点,便主动退下,留两人在帐中。
云阳开门见山的说道:“桓公子,我此次来沂州,是奉太子密旨。”他说着,便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桓洐。
桓洐接过信打开,粗略的扫了一眼,之后笑道:“这胃口,真是不小啊……”
云阳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三公子的意思是……”
“皇上封我为河北招讨史,是为了让我平定河北的叛乱。而太子现在所要的,恐怕并不是皇上所要的……”
“太子如今掌管天下兵马,他的意思,便是皇上的意思。”云阳平静的说道。
“呵……”桓洐喝了口茶水,轻笑了一声,之后无奈的摇摇头,“如今天下未定,兵疲粮绝,太子在此时出征高句丽,有些强人所难。”
“高句丽不除,必为我朝东北的心腹大患。”云阳道,“既然这次他敢趁着我朝内乱兵压营州,那么就应该给他一个教训。同时,也给契丹和栗末一些警示,我大唐即便内有乱贼,也容不得外贼犯边。因而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道理我都懂,但是从沂州,到平卢,再到太白山,这路程着实遥远……依在下愚见,想来应该是此时在河北道的河西节度使莫翟和陇右节度使令狐邑,更适合这份差事。”桓洐并不想接这份差事。
“莫将军和令狐将军要回西北平定突厥吐蕃,已无法在东北继续耽搁下去。”云阳起身,指着身边挂在屏风上的地图,“况且,三公子,我们不走旱路,走水路。”
“水路?”
“太宗朝时张亮从莱州走海上,借道新罗,灭了百济。今日亦可效仿……”
“这……恐怕也不容易。”桓洐摇了摇头,“莱州战船多年远战,恐怕只有半数能用了。”
“我来时已经探听清楚,莱州附近战船还有三百艘可用,加上在登州的商船两百,可载七万人,除去掌舵摇橹等,劲旅四万足矣。”云阳说着,便给桓洐满上茶水,微笑着说道:“三公子,你说,够了吗?”
“登州商船?”桓洐先是面露诧异,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云将军和太子早就有所准备,我桓家哪里还能拒绝。”
世家大族向来以从商为耻,但桓家是个例外。
桓家远离朝堂多年,占据山东,自然不肯放过这得天独厚的条件。暗地里经营海运,在日本国与新罗高句丽之间有所往来。
因齐鲁之地的官员多与桓家关系非常,自然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纸毕竟包不住火,桓家生意做的这么大,瞒的了皇帝,但却瞒不了其余的大族。
云阳听了,接着说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希望三公子您能够真心相助。而不是因为此事心中有所芥蒂。你既是大唐臣子,为国尽忠,自然不会有所亏待。”
“那我到有些好奇了。”桓洐微微挑眉,“不知太子殿下准备如何待我?”
“三公子兄弟众多,为了一个安国公的爵位相争,毕竟有伤兄弟和气,恐怕也不是三公子所愿的。”云阳认真的看着桓洐:“太子知道三公子是性情中人,一向不爱被俗世所缚,不知一个新的国公之位,可和三公子心意。”
桓洐听到此处,低头喝了口茶,接着笑道:“啧啧……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命令,真是很难拒绝啊……”
……
云阳久驻朔方,对海上行军并不熟悉。而桓洐却不同,他自年少时便常随商船出海,到新罗、高句丽和东瀛,再加上身边有更为熟悉这片海域的人,因而东渡新罗之事便全权交由桓洐。
大唐的水军,在太宗初年曾经与新罗合兵灭百济,之后又大破东瀛水师,威震沧海。
此后多年,因三韩之地一直无事,东瀛又遣使与大唐修好,故而水师亦闲置多年。
永宁八年八月初二,云阳领五千朔方军由新罗南边的武州上岸。快马加鞭前往新罗国都金城,新罗圣德王金兴光刚刚得到唐军从海上来新罗的消息,未过两个时辰,便又有人通报说唐军已经兵临城下。
三韩之地原本有百济、高句丽与新罗三国,新罗自太宗年间率先归顺大唐,之后与大唐合兵灭百济。之后又欲再灭高句丽,太宗担心高句丽亡国后,新罗必定会壮大,故而留两国相互相互制衡。
高句丽在北,与大唐接壤,虽年年遣使入唐,但一直狼子野心。此次趁着平卢河北叛乱,便趁机率兵进攻平卢,兵压营州。
新罗本该奉旨出兵扼制高句丽,却至今作壁上观,恐怕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圣德王听闻唐军已在城外,慌忙出城迎接。
因刚刚得的消息,圣德王直到将云阳迎入宫中,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云阳冷着脸,转头看了一眼圣德王,说道:“朔方都知兵马使云阳,奉我朝君上圣谕,前来平乱。烦请大王速速整顿兵马,随我北伐高句丽。”
圣德王见唐军没有要找自己麻烦的意思,便松了口气。于是忙命人一面安排唐军休息,一面又命人清点将士,准备出征。
八月初十,桓洐率军从高句丽西登岸,延着大同江前往平壤城。
此时高句丽军的主力都在北方,未曾料到唐军竟会从海上偷袭,一时惊慌失措,沿途军队四散奔逃,未几桓洐的大军便兵临平壤城下。
高句丽王早已派人前往北方急调军队,故而紧闭城门不战。
九月,云阳领兵取国内城,继而攻拔辱夷城,斩俘三万余人。
此时,高句丽主力已经匆忙南下,新任的营州行军总管翟暨与朔州行军总管云昶兵分两路,先攻取高丽军事重镇新城,趁势将附近的十六座城池全部攻下。
云阳继而率军北上,攻占大行城与扶余城,斩俘万余。
十月,翟暨、云昶与云阳合兵,再拔南苏、木底、苍岩三城
桓洐此时率兵在金山设伏,并于十月初七击破南下勤王的高句丽大军,斩首五万余级。
至此,平壤与扶余川附近四十余城望风投降。
平壤城被围两个月,期间正逢秋收时节,唐军将城外粮食收来用作粮草。城内兵疲粮绝,救兵又被接连击败,陆陆续续有高句丽贵族出城投降。
高句丽王仍然闭门拒守,并多次遣兵出战,皆败。十月十二日,高句丽僧信诚打开城门,唐军冲进城中,俘高句丽皇族,高句丽至此覆亡。
十月中旬的高句丽已经颇有寒意,桓洐站在高句丽的王宫的正殿外往下望。平日里庄严整齐的王宫此刻一片狼藉,试图逃出宫的王女,妃嫔扮作了宫女,因而唐军只好将所有的宫女都关押起来一一盘查。
哭嚎声,求饶声,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先唱起了高句丽的古民谣,接着,合声的人越来越多。原本悲痛的哭嚎声渐渐编成悲伤地呜咽。高句丽的皇宫不大,桓洐听得很清楚。
“翩翩黄鸟,
雌雄相依。
念我之独,
谁其与归”
哀痛的歌声带着亡国的悲戚,飘荡在破败的高句丽王宫中。
成王败寇,世道就是如此,毕竟肉食者的争斗,永远无法说清谁正谁邪。
忽然,桓洐察觉到有人来了,转过身,便看到了一身便服的云阳。
“这么快就从金山赶来了。”桓洐说着到。
“有些急事。”
“什么急事?”桓洐笑着问,开玩笑道:“是不是高句丽的王宫里有什么珍宝,怕我抢了去?”
云阳摇了摇头:“不是。”
“那这里还能有什么急事?”
“是洛阳有些急事,我要先回去。”云阳认真的看着桓洐,“翟暨要处置高句丽遗民北迁的事,此处就要留你坐镇了。”
“你这样应当该算擅离职守吧!”桓洐无奈的看着云阳,“要是被人参了一本……”
“无事。”云阳的语气平静,“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明日就走。”
“把烂摊子甩给我就走,太过分了。”桓洐抬手拦住云阳的去路,笑眯眯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云阳,“我有个疑问,不知景文能不能给我解惑,只有解了我的疑,我才能安心的留在这里。”
景文是云阳的字。
“请讲。”
“我这么卖力的东征高句丽是为了一个爵位,那景文你是为了什么?”
“为国尽忠,不需要什么奖赏。”
“皇上让太子平乱,但可未曾下旨让太子平定高句丽。太子自作主张,朔方军本可以不听从的。况且朔方军平乱一年多,早已元气大伤,如此境遇还要东征高句丽,实在……有些疑惑。”
“你为何不认为,兴许太子也许了我一个爵位。”云阳不动声色。
“可你现在擅离值守,分明就是要把功劳拱手送给我和翟暨。”桓洐笑着说道,“这种吃力的事,太子一定是给了每个人一个好价钱才能做成。我要爵位,翟暨想做安东节度使,那么景文,你的价钱是什么?”
“三公子,对所有的事都刨根究底可不是个好习惯。”
桓洐点头轻笑:“景文,我这是关心你。我可是很想交你这个朋友。”
“我的价钱……”云阳顿了顿,“我的价钱是一个人。”
“一个人?”
“是。”
“景文啊,以人为目的,可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桓洐看着云阳,用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态,接着道:“如果那个人还是一国之储君,那就更加危险了。”
“你知道的很多。”
“一直只是猜测,刚刚才得以证实。”桓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