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人不住兰舟去》浮生闲散

23、第二十三章

　　今日李承熙像往常一样进宫问候萧丽妃起居，入冬之后萧丽妃旧疾复发，脸色一直不好，还常常咳嗽。
　　娘俩说了会儿话，李承熙便起身告退了，萧丽妃站起身要送他出去，谁知刚站起身，却突然倒了下去。幸得一旁有侍候的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萧丽妃。
　　“母妃！”李承熙见状忙跑上前要去扶住萧丽妃，这时萧丽妃手中的巾帕滑落到地上，刚巧掉在李承熙眼前。
　　李承熙蹲下将巾帕捡起，见巾帕上带着斑驳的血迹，应该就是萧丽妃刚刚咳出的。
　　“母妃……”李承熙扔下巾帕，推开一个宫女，扶住萧丽妃。
　　萧丽妃紧闭着双眼，没有丝毫的回应。虽然已经入冬，但殿内的炭火旺盛，可是萧丽妃却手心冰凉，没有一丝暖意。
　　李承熙握着萧丽妃的手，这时才觉察到自己的母妃瘦了许多，手腕处已经瘦的皮包骨了，脸色也比平常差许多。可是这些天，他却从来没有察觉到。
　　李承熙将萧丽妃抱进内室的床上，此时萧丽妃依旧昏迷，额上汗水淋漓，脸色发黄。
　　李承熙坐在床边，接过宫女递来的巾帕给萧丽妃擦去额上的汗水。
　　“殿下，”萧丽妃的贴身宫人走过来，将一粒药丸呈上来，“让奴婢服侍娘娘吃下这粒药丸吧！”
　　李承熙忙站起身腾出空。
　　他看着那宫人将药丸塞到萧丽妃口中，接着滴了几滴水到萧丽妃口中，手法很是熟练。
　　“母妃，不是第一次昏倒了吧？”李承熙问道。
　　那宫人也没有隐瞒，微微服下`身子，说道：“这已经是今冬第七次了。”
　　“是吗？”李承熙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萧丽妃，他一直以为萧丽妃还是如往年一样的旧疾，等过了冬天自然会好，却不曾料到，竟会这么严重。
　　御医很快赶来，他给萧丽妃诊了脉，也没有开方子，只是说：“一切照旧，娘娘一会儿便会醒来。”
　　过了半个时辰，萧丽妃果然醒了过来，宫女将早已煲好的汤药送来，正要服侍萧丽妃喝下，却被站在床边的李承熙截住。
　　李承熙从宫女手中夺过汤药，端着汤药，跪坐到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萧丽妃：“母妃，我来。”
　　萧丽妃没料到李承熙会突然跪下，面露诧异之后，欲言又止。
　　“母妃，让儿臣来服侍您用药。”李承熙说着，舀起一勺汤药递到萧丽妃嘴边。
　　萧丽妃神情尴尬，勉强的笑了笑：“好。”
　　谁知药刚喝到一半，萧丽妃却突然忍不住吐了出来。汤药撒到床上，还溅到了李承熙的衣服和脸上。
　　宫人忙叫喊着让人那床新被子来，只有李承熙纹丝不动的跪在那里，萧丽妃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抬手擦去溅在李承熙脸上的汤药，却被李承熙一把握住手腕。
　　“小熙……”
　　李承熙抬起头，双眼发红的看着萧丽妃，没有流泪，只是声音有些颤抖，他说：“为什么瞒着我？”
　　萧丽妃垂眸，不去直视李承熙的眼睛：“老毛病了，你这么忙，母妃怕打扰你。没什么大碍，真的。只是看着有些重。”她气若游丝的说着这番话，却笑的十分勉强，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李承熙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咬着下唇，将头扭到一边，面色悲戚的说道：“那在母妃心中，什么才是大碍。要重到如何，才能告诉儿臣？如果不是您今日撑不住倒在儿臣面前，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小熙，娘真的没什么。你回去吧！”
　　李承熙不言语，恰巧这时宫人将新被褥送来。
　　萧丽妃便对宫人说道：“你们带相王下去，给相王换身衣服。”
　　一旁的宫女会意，上前扶起李承熙：“殿下，随奴婢来吧。”
　　那宫女带着李承熙到了旁边的小室内，给李承熙净面梳头，之后从柜中取出一件衣服。
　　“这可是娘娘亲手给殿下缝的，娘娘一直说殿下适合紫色，这紫色的宝相花纹，殿下一定会喜欢。”那宫女一边给李承熙整理衣袖，一边说道。
　　李承熙不言语，待换好衣服，他就直接走到那个衣柜旁边。拉开柜门，便见柜中有好几套衣服，皆是男装。随手拿出一件来摊开看，正合李承熙的身形。
　　“这些都是给我做的吗？”
　　“是。”
　　“母妃很久未曾给我做过衣服了。”李承熙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突然做了这么多件。”
　　那宫人感觉此刻情形不对，自然便不敢多嘴，低着头。
　　“母妃的病情如何，你与我说实话！”李承熙忽然抬高了声音，厉声质问。
　　“殿下……”宫人听了这话，忙跪伏在地上，“殿下恕罪！娘娘有令，奴婢不敢有违。”
　　李承熙听了，也不再逼问，径直出了屋子，离开了萧丽妃的寝殿。
　　那宫人见状，忙跑到萧丽妃床边通禀，谁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萧丽妃又昏倒了。
　　等萧丽妃醒来时，已经快到傍晚。李承熙跪坐在床边的垫子上，转头看着窗外的夕阳，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娘，您醒了。”伺候的在一旁的宫女最先察觉萧丽妃醒了。相王听了这话，忙转过身看向萧丽妃。
　　“母妃……”
　　萧丽妃转头上下打量着李承熙，微笑着说道：“喜欢这件衣服吗？母妃手笨，缝的不好，你别嫌弃。”
　　“儿臣喜欢，”李承熙努力勾起嘴角，“母妃缝的很好。”
　　萧丽妃让宫人把自己扶起来，靠坐在床上，握着李承熙的手，笑着说道：“从前你小时候，母妃喜欢给你缝衣服。后来你大了，就不缝了。最近不知怎么的，又突然心血来潮，你可别笑话母妃。”
　　李承熙摇摇头：“儿臣很欢喜。”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萧丽妃转头看着李承熙，“母妃没事。”
　　“母妃，儿臣已经向父皇请旨留在宫中侍疾，父皇也已答应了。”
　　……
　　平壤城被一场大雪覆盖，桓洐算算时日，云阳应该到洛阳了。
　　今日营州行军总管翟暨来到了平壤，与桓洐商议北迁遗民之事。
　　皇帝的圣旨还未送达，平壤城中多是高句丽的达官显贵，若是草率押往营州一带是不太合适的;但如果不将他们尽快分散开来，怕是又会生出什么乱子。
　　两人边商议边喝酒，不一会儿，酒就喝完了。桓洐便吩咐人再送酒上来。
　　两个高句丽侍女很快便将酒端了上来，其中一个侍女走到桓洐身边，看样子似乎是要将空酒壶拿走。突然，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直的刺向桓洐。
　　桓洐没料到竟会有人敢来刺杀，随手拿起酒壶拦住匕首，之后趁着此时迅速站起身来，一脚将行刺的女子踹倒在地。
　　那女子的功夫平平，这一倒匕首便顺势从手中掉落，桓洐弯下腰捡起匕首，之后踩着女子的背厉声说道：“真是好大的胆子！”
　　翟暨为了防止再出什么意外，已经先一步将另一个侍女制服。
　　“刘儴，你给我进来！”因为是商议要事，桓洐的亲信都被拦在外室等着。
　　刚刚这么大的动静，桓洐的亲信刘儴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赶来，着实有些诡异。
　　“你们，是谁指使的？”
　　“杀你们这些唐贼，不需要有人指使！”
　　“当然需要有人指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高句丽服饰的少女挟持着另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被挟持的女子亦是高句丽人的打扮，她头发散乱，眼中满是愤怒。
　　挟持她的少女用匕首轻轻的划过女子的脸颊，笑眯眯的说道：“公主殿下是不是很好奇，我这个小贱婢怎么会突然就背叛了您呢？”
　　被称作公主的女子听到这句话，咬牙切齿的说道：“现在明白了，你也是唐贼！不然一个婢女，怎么会说唐贼的话！”
　　少女听了“唐贼”两字也不恼，她用匕首背轻轻敲了女子脸颊几下，接着甚为得意的接着说道：“要不是我自己说我朝的话，你根本察觉不出，哎！这么蠢还想复国，真是……”
　　“九歌！”桓洐打断了少女的话，惊讶又愤怒的说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个少女正是桓洐的同母妹妹，桓九歌。
　　桓九歌此时已经将那个被称作公主的女子绑了起来扔到地上，她兴冲冲跑到桓洐身边，讨好的笑道：“当然是来保护哥哥你啊！”
　　“军国要事，你一个女孩插什么手！”桓洐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改变。
　　桓九歌有些委屈的看着桓洐，说道：“你看，要不是我，怎么能捉到这个乐善公主，这可是大功一件。”
　　“你是怎么来这儿的？”桓洐显然并不在意桓九歌的装可怜
　　桓九歌老实的交代道：“得知你要出征高句丽，我就早早的坐上商船，先来到了平壤。然后混进了王宫，探查这宫中的情况。”
　　“你真是太大胆了！”桓洐怒道：“你可知此事多危险！母亲得知你失踪，又会有多担心。”
　　“这点哥哥就放心吧！我骗母亲说去兰陵照顾表姐，又骗表姐说我要跟情郎私奔，就瞒下来了！”桓九歌说的甚是轻松得意。
　　“你……”
　　“哎呀，”桓九歌笑眯眯的走到桓洐身边，“哥哥你别生气了，你先夸夸我好不好。这个乐善公主，可能是高句丽宫中最聪明的人。她早在城破之时杀死自己的侍女，伪装成自己已死的假象。接着又扮成宫女藏在这宫里，找来一堆亲信伺机暗杀。知道吗？她不但想杀你，还想杀你！”
　　桓九歌指着此时一脸茫然地翟暨，认真的说道。
　　“她还想杀皇上，杀太子。那些准备押回长安的女眷里，也有她的人。不过哥哥放心，我刚刚已经给刘儴名单，让他按着去一网打尽。哥，你说我是不是立了大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