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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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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学还早,我就像神经病一样,早早回了学校。我很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我是想要逃避一切的懦夫行为。可是一切已经发生,逃去哪里呢?自欺欺人而已。
开学了有一段时间,我却始终没有去上过一节课。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时常晃神,甚至在做饭的时候,不止一次切到了自己手,有次还流了好久的血。
直到收到一门课的停课警告,我才有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去学校,也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了。连小提琴也落了不少的灰。
那天我将家里打扫了一遍,把沉积的衣服都洗了,小提琴也擦拭了好几遍。
不过是一些非我所想的挫折而已,而我未免太过于颓废。
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比起颓废的日子,似乎空气也清明了不少,加之天气逐渐转暖,心情也不会囿于那些悱恻的情节。
周二也会去琴房例行练琴。那天练到了大约5点左右的时候,我出门时,却看见了一个女生抱着吉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听见我拉开门,她立马回过头,冲我一笑。
“你拉完啦?你居然还会拉小提琴!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哩。”她的面容很是熟悉,却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她似乎察觉到这一点,接着说,“你不会忘了我吧!”
我恍然想起,“记得。你还偷听过我的MP3呢。”
“你这是什么话!”她又鼓起了嘴,眼睛瞪着大大的,“什么叫‘偷’嘛!!”
“开个玩笑。”我笑了笑,“你怎么那么容易当真。”
“懒得和你说话。”她直接败下阵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我突然想起。
“来练吉他啊。我每周二都来这里的,今天居然被你抢了,看你拉的那么认真又不好意思打扰,所以喽!”
“什么叫被我抢了,我从大一就一直在周二的这个时间来这个空琴房练琴了,那时可没看到你。”
“诶?是么?可是我从开学到现在都没看见你来过啊。”她显得很不相信我。
“之前有些忙。从这周起恢复正常了。”
“那我怎么办啊!”她急了,跳着站了起来。
我摊了摊手,耸了耸肩,绕过了她。
“喂——!”她在身后叫了起来,我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混蛋!!”我听见她发出了一声咒骂,淡淡的笑了笑。
可是,往后的每个星期二,那间本来空旷宁静的琴房却陷入了混乱之中。因为陈亦萱的加入。
她从四点开始进来,那时的我刚进入状态。然后就听见“哗啦”的一声,她一把椅子拉了身边,开始坐下来弹吉他,并唱着歌,一开始还是低唱,到后来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歌曲高潮部分直接扯开嗓子。就这样持续了两次,我实在忍受不了了。
走了过去,说:“喂。求你了,别唱了。”
“凭什么啊!琴房又不是你家的。”
“陈同学。”
“干嘛?”她居然眄视着我,眼睛还流露出了得意。
“打个商量。你挑别的时间点可以么?请你吃苏记火锅。”
“不要!”她晃了晃头,很是得意,“凭什么我换,你怎么不换个时间呢。”
“首先,先来后到。其次,我的生活都是计划好的,我不喜欢打乱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你不懂?我不要!”
“我的周二下午三点之后,从大一开始就一直都是空出来练琴的。我的每一天都是计划好的,打乱计划时间很麻烦的事情。你这不是捣乱么?”
“就捣乱!怎么样。”
我实在是与她说不通,摇了摇头,也懒得去管她,回到原位继续拉我的琴。
过了半晌,她居然没有动静。于是我转过头看了看陈亦萱,她抱着吉他傻傻的看着我。
我开口:“怎么了?”
“我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似乎满腹委屈,“都不知道谦让女生。每一次说话都特别不友好。”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并反省了一下自己,好像和她相处的时候确实有些过分。好像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女生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并不会如何,却没想到她会在意。
“对不起。”我放在手里的小提琴。
她也愣了一下,故作潇洒的笑了笑:“没关系啦。”
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对她说:“陈同学,你……吉他好像弹得挺不错的。”
“那是!我是吉他社的,你不知道吧。”一秒变雨过天晴,这个女生真是好哄。
“要不我们也别每天这样了,不如来个小提琴和吉他合奏吧。”
“这两个乐器还能合奏?”她显得很吃惊。
“当然可以啦,你听过帕格尼尼的音乐么?很多小提琴和吉他合奏的曲子。”
“帕格……尼尼?哪国的啊,不知道啊。”
“意大利的作曲家,你可以去听一张专辑《Paganini For Two》,里面都是小提琴和吉他的合奏。”
“啊?——哦。”她似乎明白的点了点头。
下周再见她时,她不像往日那样进了琴房就开始自弹自的,而是坐在那里,等我休息了才发声:“你说的那个专辑我听了,果然都是和你MP3里面的歌曲是一路货。”
“不喜欢么?”
“我估计我会弹睡着哦。而且我弹的是民谣吉他,又不是古典吉他。”
“那算了。”
“诶——!别别别!我们还是试试吧!我都已经找别人借了把古典吉他了。”说完从吉他包里把那把吉他掏了出来。
“我们弹哪个?”
“随便吧,你决定。”
“Sonata concertato的第一章Allegro spiritoso吧。”
“嗯嗯。你的英语看起来很溜呀。”她似乎很懂的说道。
“这首听过么?”
“记不得了啊,听了好多乱七八糟的。”
我把MP3掏了出来,找到帕格尼尼的那首曲子,把另一个耳机递给她,两个人面对面一人一个耳机这样听着。
7分51秒,音乐很长。我听到一半抬起头时,发现陈亦萱的脸上竟然有些红晕。
“脸红什么?”我笑了一样。
“诶?!”她一把扯掉耳机,摸了摸自己脸,万分紧张的说道,“还,还不是天最近太热了,阳光照在我脸上太烧了!”
我从背包里把这首曲子的乐谱拿了出来,说:“你看看吧。”
“哦,好,好的。”
往后的几个月里,我同陈亦萱开始了友好的相处模式。陈亦萱弹起吉他时候,与平时很不一样,很是认真仔细,就像我第一次坐在她旁边睡着的她听老师上课时那样。因为陈亦萱之前只粗略的接触过古典吉他,一开始弹起来很是不顺畅,不过她却分外认真。一个人抱着吉他可以弹很久,不断的弹试,有时候天太晚她都依旧还要在琴房。两个人的合作也从最初的各种错误合不上节拍不断开始越发熟稔流畅。
如果说,浮生长恨欢娱少。那么这段回忆,也算是我人生之中的欢娱了吧。之前沉淀在冬天的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过往,也似乎被慢慢抚平。
一学期很快就过去,已经正直半夏季节,天气开始燥热。
那天陈亦萱穿了一条牛仔短裤,上身穿了一件白色T恤画着夸张的图案,还戴了一个是个夸张的墨镜,并且把已经过肩的头发剪得齐耳。进门时,我吓了一跳,差点没有认出来。
“陈亦萱?”
“干嘛?是不是差点没认出来?”她把墨镜拿开,笑了笑。
“为什么剪短头发?”我突然想起来了苏塔,她曾经飞扬的长发和她齐耳的短发,还有那个阴沉冗长的冬日。
“天热就剪咯,我每年夏天都剪的。”她蹦起来坐上了身边的一个桌子,“你表情怪怪的,让我来猜猜。”她兀自的晃着两条腿,“你喜欢的人是不是也是短发?”她看着我。
我一惊。
“一猜就中。没意思。”她两个手撑着桌子,抬着头看着窗外,有些沮丧,“现在还喜欢么?”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喜欢还是不喜欢,连我自己也说清了。我从没陷入如此混沌的一个地带,荒唐透顶。
“那就是还喜欢。”顿了顿,“可是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她嘟囔了一句,我却听的清楚。
我心里一紧,乱透了。真是糟糕。
两个人突然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直到过了好久,陈亦萱说:“暑假有计划么?我和几个朋友一起打算去云南,要不要一起?”
“不太习惯那么多人的旅游,暑假可能会一个人去东南亚。”
“你……好像不喜欢交朋友。很喜欢孤独的感觉?”
“孤独是个贬义词,谁会喜欢这种感觉。喜欢一个人相处也并不是孤独,朋友有时候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毕竟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再说我不是交了一个朋友么。”
“是我吧。”她转头看了看我,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开始了暑假,在冗长的暑假过后新学期开始,却再也没有见过陈亦萱了。很久没有来琴房练琴,而我此时才发现我竟然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好像我们之间只有通过一次电话,而那次时隔太久,“最近联系人”里已经都是陌生的号码,再也无迹可寻。
突然心里有些空荡,尤其是一个人练琴的时候,思绪会莫名飘走。
再见陈亦萱时,是在图书馆,那时已经入秋了。我捧着一本新买的卢梭的《爱弥儿》在看。她走过来,把我的书抽走,拿在手上看了看,问我:“好看么?”
“刚买的,不太清楚。”
“借我看吧。你看怎么样?我最近正好没有书可以看。”再次重逢,陈亦萱好像并没有些什么羞赧尴尬,显得很是随意。
其实我是想问她怎么那么久没出现的,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哦好,你拿去看吧。”
她冲我抿嘴笑了笑,笑容并不太自然,把书合上,绕过我走了出去。
过了两天,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刚一句“喂”我就听出是陈亦萱。原来她有存我的号码。
“怎么了?”我问。
“书真无聊,大概算是我这辈子看过最无聊的书了。和你这个人一样,都没劲透了!”语气很不友善。
我被她这么劈头盖脸的没由来的骂过来,很是莫名,问她:“你干嘛?”
“我那么久没出现,你就不想着联系我?问我怎么了?连遇见也不问!”
“确实想问来着的,却发现没有联系方式。”
“你连我号码都没存?”她似乎更加不高兴了。
“你有给我么?”
“好吧,你赢了。”说完,挂了电话。
我摇了摇头,看了看这个号码,保存下来。
周二时候,我给陈亦萱打了一个电话。
“今天来练琴?”
“诶?”她似乎有些意外,“还是不啦。”
“怎么了?”
“这个学期周二下午选了课去不了。”
“好的。”我准备挂电话。
“先别挂!”她声音提了提,“新年晚会我和吉他社一个人一起报了节目,记得要来。”
“还早呢,现在才10月份。”
“先和你说下嘛,最近一直都有在练这个。”
“加油。”
“谢谢啊。”
说完两个人沉默了几秒,直到她说:“拜拜,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