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你》红桑石榴

2、第二章 高中往事

　　到了初三下学期，市里重点高中的保送生名额下来了，以陆平平时的成绩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一个名额，但可惜的是，最后他们学校的保送生名单里竟然并没有他。
　　陆平打听了一些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似乎是有一个学校里的什么主任，他女儿也在这一届学生中，离保送生的名额差了一点，所以就把其中一个名额顶替掉了。
　　对于这样的事落在头上，刚知道时，陆平觉得异常气愤，可慢慢地，陆平也就将这股火压下了。那主任是有权有势，陆平一个无权无势的学生根本没有能力与其抗衡，反而会惹得一身骚，对于陆平残破的家庭来说，已经不能够遭受任何打击了。
　　不过幸好的是，陆平最终还是考上了市里重点高中。
　　随着陆平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那个埋葬了童年的村庄、埋葬了初恋的小镇，在时间的推动下，离陆平越来越远。
　　在高中，陆平过得就如大多数同学一样，在深沉的题海中挣扎。
　　由于家里地址偏远，回家十分不便，所以陆平常年寄宿在学校，等到周末室友都回家时，整个寝室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然而陆平却对这样的情况十分满意。
　　周末留在学校，可以省下一大笔来往交通的费用，而且还可以接到几份在市里繁华的街头发传单、举广告牌等的工作，也可以为家里补贴一笔不小的家用。
　　教室，食堂，寝室，周末出去打几份零工，陆平的高中就在这单调却又充实中，飞快地流逝了。而在这三年中，对于陆平来说，还是发生了两件算是比较重大的事情。
　　在高二下学期快要结束时，陆平被叫进了副校长的办公室，原因是和班主任吵架。
　　其实原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是在晚自修课间时，陆平由于太累了，趴在桌子上稍微打了个盹，但那天班主任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火药，在课间就一把将陆平抓出去拎到走廊上骂了起来。一开始陆平也就忍忍算了，说两句就能回去了。可在那天，班主任越骂越起劲，骂了整整一节多课，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甚至有爹生没娘养的话都从这样一个重点高中的班主任口中冒了出来，完全就只是将陆平当成了出气筒。
　　到最后陆平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顶撞了班主任一句，而班主任可能是看陆平好欺负，这件小事不知怎的，最后居然捅到了副校长那里。副校长也没问原由，就任由那班主任说的，将所有的过错都记到了陆平的头上。
　　于是，陆平就在他的高中生活中记下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大过，原由是无端与任课老师争吵，在学校广播通告批评。
　　每年高二结束升高三时，都会有一次教师任职的大调动，换上更有经验，教学成果更丰富的老教师来带，以让学生能取得更好的高考成绩。
　　陆平所在的班级在高二结束时，也不例外地换了几个老师，其中班主任就在其中，这也是值得陆平庆贺的事。
　　另一件事就真的算是大事了――陆平的奶奶被人杀了。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陆平还在教室里上课。那时候正值高三学业最繁重的时候，陆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物理老师讲着这段时间做的一些卷子，忽然，新换的班主任就急急忙忙地闯进课堂里，大口地喘着气说道：“快！陆平快回家！你家出大事了！你爸让你赶快回家！”
　　在新班主任着急的语气中，陆平连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还不清楚，就坐上了回家的班车。经过几次的转车，陆平终于站在了自家的门口，而此时家里里三层外三层围了熙熙攘攘一大群左邻右舍，还真是吓了陆平一跳，更别提家门口停着的那辆警车和进进出出的几个警察了。
　　当陆平走进屋子，真正看到家里所发生的事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在奶奶的房门边上，奶奶的身体就躺在那滩血泊中，刺目的红映痛了陆平的双眼。花白的头发上，沾满了斑斑血迹，那个醒目的伤口显得格外刺眼。在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原来总是出现的慈祥早已不见，继而在一边的脸庞上挂着的是从头上流下来的大片血痕，扭曲变形的脸说明了奶奶死亡时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可以见得虐杀者的残忍。
　　此时，负责勘查的刑警正在对现场进行进一步的检测。最主要的证据已经收集到了，是一把被藏在陆平家屋子旁沙堆里的锄头，锄头上沾满了血，血迹清晰地将凶手的指纹映了出来，已经确定是凶器无疑，现在是在收集其他辅证。
　　父亲蹲在门外不停地抽着烟，地上已经落了一地的烟头。看陆平回来了，也没说什么话，只是沉重地拍拍陆平的肩膀，也不知是在安慰陆平还是在安慰自己，唯有双眼中的血丝出卖了他的心情。而陆平在屋子里的姑姑们则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那杀人凶手祖宗十八代骂了个狗血淋头。陆平那天跟着父亲，在家门口蹲了好久，也是他第一次尝到了烟是什么味道，很呛口，却可以麻痹自己。
　　如此直观地面对死亡，从小就亲近的奶奶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了陆平的生命，让陆平的精神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在那一瞬间，陆平感觉到有一种东西正在渐渐离他远去。
　　父亲的繁忙，使陆平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小时候，陆平的尿布都由奶奶清洗，吃不起奶粉，奶奶就天天早起熬米糊给他喝，走街串巷时也要背着他。后来，等陆平大一点了，担任起家里做饭的任务时，奶奶也总要在后面看着，生怕他不小心伤到自己。其实，奶奶完全只是担心而已，奶奶的眼睛不好使，相对于陆平来说，奶奶更容易被伤到，可是她还是时时刻刻都担心着陆平。记得每次吃饭时，奶奶总说自己吃素，把肉留给他。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诉说着无声的一切。
　　在那样偏远的小镇上，一个村里出现了这样的凶杀案立即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在公安机关难得的高效下，不过两天，整个案件就已经水落石出。
　　嫌疑人名叫李虎根，男，41岁，李家村人，小学水平文化。3月27号下午一点左右，李虎根见陆平家中无人，便欲潜入陆平家中行窃，不料被午睡时听见动静起来查看的陆平奶奶撞见，两人争执之下，李虎根随手抄起陆平家放在墙边的锄头，往陆平奶奶的头上敲去，使陆平奶奶因头上伤口失血过多死亡。
　　事发后，李虎根畏罪潜逃。但在这起案件中，证据充分，公安部门立即将李虎根捉拿归案。很快法院的判决下来了，李虎根因故意杀人罪，累犯从重，判处有期徒刑15年。
　　这个李虎根，陆平还是有印象的。李虎根是隔壁李家村的，整日游手好闲，也是附近几个村出了名的混混，前两年因为盗窃罪被抓了进去，接着就听说他老婆也跟人跑了，家里就剩了一老一少。事情发生的时候，李虎根应该刚出狱不久，家里没什么积蓄，他又什么也不会，所以重新干起了老本行。也是陆平家倒霉，碰到了这样的事。
　　陆平向学校请了一个礼拜假，在家送奶奶最后一程。因为事情在附近闹得挺大，所以出丧这几天来的人特别多，一些周围不熟的也出了分子钱，来过来看热闹。
　　出殡的时候，李虎根家里也来人了。同村帮忙的大都是本家人，自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但对着孤儿寡老也不好多说什么。陆平的几个姑姑看到后，直接拿着扫把将他们赶了出去，口中更是明说道：“这里不欢迎你们，哪儿来的滚哪去！”
　　“我知道我们家对不住你们，所以来上柱香。”对方自知理亏，好声地表明了来意，言语之中传达的都是十分的歉意。
　　“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呸！早干嘛去了，生出那样的东西！”姑姑对对方可没半点好感，扫帚都快举到对方鼻梁上了。而那跟来的小孩更是被姑姑们的样子吓着了，缩在后面一直哭。
　　经过周围人的劝导，几个姑姑还是让他们进了门，但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们一个好脸色。
　　奶奶的丧期过后，原本就不太富裕的家庭顿时变得更加难过了。家里就本来就没什么钱，全靠父亲那一份不稳定的工资，在支付掉陆平的学费后，只能勉强度日，而在支出奶奶发丧所需的一系列费用后，完全是入不敷出，这还是几个姑姑帮忙填补了一大笔丧费后的结果。父亲在工地接了更多的活，每天起得更早，睡得更晚。
　　陆平在家里的刺激下，更加发愤图强，将所有空余的时间都用在了看书做题上，希望通过高考来改变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