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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童年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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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宝贝,乖,再睡会。”男人充满力量的双手,横过陆平不安分的身子,将陆平死死地固定在胸前。
陆平躺在床上,头顶着男人冒出几根胡渣的下巴,背后是男人古铜色的胸膛,将自己牢牢地固定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却给了自己巨大的莫名安全感。是身后这个男人将自己从地狱里拉出来,让自己学会了幸福。
对于陆平来说,在遇到这个男人之前,他的一生就是个悲剧。
陆平出生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据说在那个夜晚,陆平的妈妈因路边积水而不慎滑倒。于是,才七个多月大的陆平便在那个夜晚伴着嘹亮的哭声,提早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作为代价的是,陆平的妈妈还来不及看一眼陆平,便在那个夜晚早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小没有母亲的陆平,童年时,便在同龄小孩子的欺辱中长大。正如那首童谣,世上只有陆平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正是陆平的生活的缩写。大多数人的童年里,总是需要一个能让自己、能让众人随意欺辱的对象,而没妈的孩子总是更容易受到其他孩子的排挤和众人的欺负。因此,不幸地,陆平正是成为了那一个被众人欺辱的人。
拔裤子,推泥沟里,绑树上……陆平成为了众人取乐的宣泄点,所有的孩子在有意间或无意间,都渐渐将陆平当成一个随意揉搓的玩具,而这种情况随着陆平的长大愈发严重。
由于每次与村里的孩子玩耍时,只能受到他们的欺负,只能以哭泣收场,所以渐渐地,陆平与同村的同龄人慢慢划开了距离,开始一个人玩耍,开始一个人独来独往。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陆平10岁的时。那一年,陆平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对他来说与众不同的人。
那时的陆平,正在上小学四年级,坐在靠近窗口的角落里。
此时,只有陆平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教室里。
这节课是最后一节课,那时候在小学里,最后一节课往往是自由活动,班里的同学都已经成群结队地跑出去玩了。
尽管在父亲的殷切期望下,东拼西凑筹了钱,陆平被父亲塞入了镇上的小学,但由于陆平没有妈妈,父亲为了生计,每日早出晚归,在一些工地上打着小工,也没有时间来很好地照顾陆平,而奶奶更是年纪大了,所以在学校里,陆平也经常邋邋遢遢,头发好久才洗一次,衣服更是常年不洗,浑身散发着一股异味。
所以,陆平的同学也像村里的孩子一样,都不喜欢靠近陆平,就算偶尔的接近,也只是以作弄他、取笑他为乐。也由此,便有了在自由活动课上,陆平被单独留在教室的事。
对于幼小的陆平来说,他渴望与同学一起玩耍,却也害怕与同学一起玩耍。少年贪玩的本性让他渴望与同学接近,他也希望自己也能像其他同学一样,一起打弹珠,一起玩卡片,甚至与女生一起跳皮筋、踢毽子。
但可惜的是,在学校里,所有人也都讨厌他,嫌弃他,认为他不配与他们一起玩,陆平也略有自知之明,凭借以往的经验,知道就算自己上去表示自己想跟他们玩也不过是惹来他们的讥笑,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于是,陆平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呆在角落里,自己与自己玩。
今天,陆平也一个人在玩着属于自己的游戏。这是一个普通的,许多人都在小时候玩过的游戏――过家家。陆平这个年纪的同龄人大多已经不玩这个游戏了,但陆平却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没人陪他玩,他就拿出两张空白的纸,一张纸上用简陋的线条画上一个男人,这就是爸爸,而另一张纸上同样用简陋的线条画了一个女人,扮演了妈妈的角色,而自己就担任宝宝。简易,却又寄托着陆平对家庭的渴望。
此时,窗外的过道上,几个男生踢着将几张没用的试卷揉成一团后黏成的简易的足球。与陆平同样稚嫩的脸上,洋溢的是明媚的笑容,与窗内陆平脸上的抑郁沉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外面的男生分成了两拨,一拨是陆平班上的男生,大概四五个,聚在自己班外的过道上,对面另一拨是隔壁班的男生,差不多也是四五个人,聚在他们班外的过道上。而那个自制的简陋足球就在两拨男生间来回传递,双方你踢过来,我踢过去,你让球撞我肚子上,我把球往你头上踢……两拨人谁也不肯落下风,白色的球成了灰色也毫不介意,依旧踢得好不欢快。
正当两拨人玩得正开心,陆平也看得兴起的时候,一个粉色的身影闯入了陆平的视线。
一头柔软的长发被粉色的蕾丝花绑成了左右两个过肩的马尾辫,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跳动着,在阳光的斜射下,泛着微黄色的光圈,就如那天使头上的光圈,那暖洋洋的感觉,给人以内心的温暖,而那粉色的连衣裙上,点缀着着一层层的蕾丝边,裙摆处垂着层层叠叠的白纱,那粉色的锦绣透过白纱,显得愈发娇俏。
在周围脏兮兮的男生的衬托下,紧簇的粉色将那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娇嫩,藕臂一手持着扫把,一手持着簸箕,故作严肃的表情尤其增添几分可爱的色彩,使得陆平无法不注意到那个粉嫩的身影。尽管只有半张侧脸,但在那一瞬间,陆平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天使,就算多年以后,陆平也无法忘记那一刻,那个粉嫩的身影闯入视线的画面。
但陆平错了,长着翅膀的不仅有天使,当黑色的藤蔓爬上白色的翅膀,天使也就成了恶魔。
“你们居然拿试卷做球踢,小心我等下去告诉徐老师!”那粉嫩的身影闯入隔壁班的男生群中,硬是用扫把截下了从这边飞过去的纸球,一把踩在脚下,恶狠狠地对那帮男生说。
“切!”几个男生毫不掩饰自己对其的鄙视,其中一个瘦得像个猴子似的男生对其说道,“张晓芳,你就知道向打小报告,真是不要脸!”
“对,就是不要脸!”其他男生也附和着那个男生的话,表达着自己对张晓芳的恶意。
“哼!反正你们拿试卷做球踢就是不对的!”说完,也不理几个男生的反应,将球扫入簸箕中后,自顾自地往外走了。
几个男生嫌恶地看着张晓芳向外走了出去,尽管没有多余的肢体动作,但在言语中,毫不遮掩地表达了他们对张晓芳收走他们球这一举动的不满之情。
“这小娘皮真他妈太恶心了,天天就知道向老师打小报告,打小报告的,有意思嘛!”那瘦猴似的男生对着张晓芳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骂着,而他旁边一个挂着两条鼻涕虫的男生也不时附和着,说道,“就是就是,完全就是吃的空!”
“也不是什么班干部,什么都不是还来管我们,老子至少还是个小组长。”又一个男生也不甘落后地吐槽着张晓芳的行为。
这时的张晓芳还并没有走远,听到身后的男生陆陆续续议论她的声音,便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那些男生也不甘示弱,狠狠地瞪了回去。
“真倒霉,被搞得兴致都没了。”瘦猴似的男生对着张晓芳转过去的身影忍不住树了中指。
“好啦好啦!”一稍高大的男生将瘦猴一把搂住,说道,“猴子你和张晓芳还是邻居呢!稍微说一两句就够了,男生么气量大点,不和她们女孩子一般见识。”
“走,打弹珠去!”不知有谁提议到,其他男生也纷纷附和道。于是两个班的几个男生就找地方打弹珠去了。
几个男生已经走得很远了,只能模糊地听到他们嬉闹的声音,但刚才的画面却永远地留在了陆平的记忆里,尽管当事人都早已不记得了,但陆平这一个旁观者却将它一生都留了下来。
后来,陆平的视线总会不知不觉被张晓芳这个名字所吸引。知道她是隔壁班的同学,知道她和隔壁班的猴子在镇上一起长大,知道她爱吃橙子味的棒棒糖,知道她毽子踢得很好……
以前因为不在意,所以从来不曾注意到,而当她在心中变得与众不同时,世界就被她充满了。
陆平在小学里,围绕着张晓芳这个名字度过了剩下的两年多。虽然依旧总是被欺负,但有了她的存在,也就不再变得难熬了。
再后来,陆平上初中了,和张晓芳去了镇里不同的学校。幸运地是,猴子和陆平上了同一所学校,分到了同一个班。
上初中后,有了新的同学,陆平也约会自己收拾自己,且大家也长大了很多,成熟了很多,陆平不再是被孤立起来的那一个。
在陆平的刻意下,猴子跟陆平走得很近。从猴子那里,陆平陆陆续续地听到一些关于张晓芳的事。
听猴子说,她成绩考了倒数;听猴子说,她怀孕了,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再听猴子说,她被几个人灌醉□□了,猴子也在那几个人中;然后,就听猴子说,她辍学了,跑到外地打工去了。
听着张晓芳的遭遇,陆平是有过恨的,恨那些伤害她的人让她落到了如此地步,也是有过怨的,怨他心中的天使为什么不再纯洁。但是,陆平最后只能将一切化为一声叹息,谁也不知道张晓芳在他心中刻下了如此深的痕迹,也没有谁知道他的心中曾起过怎样的波澜。
初恋就像泡沫,一戳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