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人之苦瓜苦》邾华

14、大险。佛珠

　　第十四章大险。佛珠

　　1。

　　古镇，心静的人听得见花草的呼吸。

　　青石板路，巴地草，绿油油长在石缝中，岁月都怕。

　　青砖青瓦的老房子,沿着清水河湾，临水蜿蜒。深秋深深处，金色夕阳中，飞檐层叠，流金溢彩。

　　往水里看，飞檐如船，在流金的河上漂浮，金波潋滟。

　　这时，碰巧听见归巢的鸟在茂林远树上啾啾长鸣，山谷回音远远传来，心就生起隐隐约约的忧伤苍凉，说不清，道不明，让人直想静下来，听清鸟在说什么，却不想听人说话。

　　人说话心易烦，万物说话心倒静。

　　2。

　　水草边，有鹡鸰鸟，正是千年前唐玄宗诗[鶺鴒颂]中的鹡鸰鸟。在河边悠闲觅食。

　　桂花的清香气中，郑家老宅院的老桂树也结满桂子，真的是吐绿含英，香飘万里，桂香在朱家湾都闻得到一样。

　　鶺鸰鸟，比麻雀大些，白脸，头顶黑色通天纹，虽然如京剧张飞脸谱，人叫张飞鸟，但鶺鸰鸟，叫声清越，肯定不像张飞。鶺鸰鸟的脸也不是黑脸，怪哉，张飞怎么成了黑脸喃。

　　有人说，是京剧戏谱画的，张飞从此就黑脸了。

　　就像历史可以被言语描黑洗白一样，人很难知道何为真相，何为真理。

　　树影子，水牛吃草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与四周山林花草合在一起，幽静神秘，古镇很清洁，给浊世的人，一种不真实的美感，这就是群山四围中的朱家湾。

　　朱家湾，仙人张三丰看过的风水绝地。

　　3。

　　天近黄昏，云，黑黢黢的，黢发区声，四川话黑黢黢，就是很黑很黑。

　　清水河后山土路上，两顶蓝花布滑竿小轿飞一样射来。

　　前后跑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眨眼到了朱家湾街上一座黑漆门前,门不大，门前蹲两个青石狮子,大门紧闭，家丁使劲喊，开门，开门，快点儿把门打开，

　　朱夫人，大姐姐回来了。

　　大姐姐下了轿，容颜极其玉美,椭圆脸，大眼直鼻，身材匀称,个子中等，一走路,迈不开步，颤颤巍巍，哦，好着急，好揪心，好难过啊，原来是一双小脚。

　　海参金林有个作业，中国小脚女性的解放，边写作业，金林边流泪，女人的脚残了，不晓得走路好痛。要是看见大姐姐的小脚，隔着时空，也要伤心得嚎啕大哭。

　　大姐姐擦着眼泪, 扶着妈妈朱夫人，进了门,母女急急忙忙走进内院，还没有到屋就听见小孩哭声，声音都哭哑了，大姐姐听了，破涕而笑，

　　大姐姐对朱夫人边哭边笑说，
　　妈，活起的,活起的,
　　大姐姐边走边喊，桂荣，桂荣，妈来啰，妈来啰，

　　到了东厢房,

　　门锁着，

　　拿钥匙，

　　手不要抖，开门，

　　一架屏风,

　　屏风后一间大床，

　　一个小女娃娃坐在床上大哭，

　　大姐姐一把抱起来，桂荣，桂荣，妈在这儿，不哭啰，不哭啰，

　　朱夫人点亮油灯，桂荣小脸通红，眼睛泪汪汪的，映着油灯格外清亮，
　　像清雨刚刚洗过的两个小月亮。

　　大床颜色十分古朴，黑不黑，灰不灰，好像旧木头，灯光一照，又像铁一样发亮，床四面围着栏子，床帘，房间里只有一张木桌，一张木椅，没有任何装饰，朱夫人看看四周，

　　再看窗外，大雨终于来了。

　　大姐姐抱紧桂荣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喔。

　　朱夫人轻轻拍拍桂荣，看着大姐姐母女，心头悄无声息叹一口气。

　　4。

　　原来打新谷子前，全镇人到朱家湾祖宗祠庙，敬神农，拜祖先，请种田的长年，短工吃打谷肉，打谷饼。吃饱了，有劲了，开镰割谷，朱老爷，也是朱家族长，农忙都在祠庙祭神拜祖，新谷收好才回家。

　　没想到，今天下午，看见大雨要来了，守门的七八个家丁去帮忙，连大姐姐朱夫人都去了田头，院子头只剩几个老妈子，居然来了土匪，土匪一来老妈子都吓得躲起，土匪跑了才到田坝头喊，土匪来啰。

　　等朱夫人，大姐姐带着家丁跑回来，土匪人花花儿都看不到了。人花花儿就是人影子。

　　土匪咋个来的，出得去吗。

　　经常听说山外头，土匪抢新谷子，朱家湾却是破天荒头一回。丢几担谷子，朱夫人倒不在意,幸好也没有伤到桂荣。

　　不过，朱夫人心头满满的塞满意外，意外，意外，不可思议的意外。

　　雨一停，大半夜后，有两个人，出了朱家湾。

　　5。

　　夜风，古柏，禅林。

　　遂宁广德寺，殿院黢黑，方丈居所忽然亮起微弱油灯，门开处，两个人影闪进。

　　一刻灯熄，人影三个消失在黑夜。

　　想不到，几十年后，我会和海参金林，金林爸走进这个方丈居所。

　　秋日旻天。

　　旻发民声。[尔雅释天]说，春为苍天，夏为昊天，秋为旻天，冬为上天。
　　[尔雅]是中国第一部词典，名为辞祖。大约成书在战国西汉之间。

　　雅，就是正，语言有规范就是正，就是雅。
　　随便说话，不讲究，就是俗。
　　其实俗也有俗的妙，俗人俗语，雅人雅言，下里巴人，阳春白雪，各有所好。

　　6。

　　老成都外，天一亮，水碾河蜀都家园，浅色楼，三十多层。

　　大门口。

　　以前水碾河这片是钢管厂宿舍叫二福利区。一大片，一大片四层红砖楼，全拆了，建高楼，这样地皮才赚钱。

　　不过，人住高楼里面，再也看不见日出日落，晚上小孩也看不见星星月亮。牛郎织女，月中嫦娥，桂花香，飘在看不见的天外了，遭雾霾遮蔽了。

　　打开窗户，对面陌生人家，要是夏天光身子，只好把窗帘遮上。

　　高楼挤一堆，总担心万一地震人往哪里跑喃。成都人说话结尾加一个喃，就有疑问的意思。

　　大门外，一大家子人，远看十几个吧，上了两部车。

　　一个女孩一晃，近看才晓得，正是海参金林。银亮背包上，坐着小企鹅金元宝，金元宝的哥们花椒豹，花椒豹的老婆胖豆猫，金林的铁三角，金林的开心果，不是宠物，异空间的萌萌萌，三个喊金林妈妈。

　　金林班上有个极客男生，两个人好得很，不是哥们，不是兄妹，要是问，是不是男友，亚克，金林皱眉吐一个词，亚克，就是英文，讨厌。

　　动不动就是男朋友，大人太有想象力。

　　有想象，自然好，太有想象了，就不好说了。
　　人就是这样，一说太字就要小心。一说太就容易失控。

　　金林喊他的极客好友狗狗，极客友呢，喊金林妈妈。

　　闷，闷，闷，大闷，

　　现在的九蛋后，蛋蛋后，同学之间的关系，太挑战家长理解力了。家长还不能求解释，求解释等于求鄙视。

　　不然就真的奥特啦。奥特，英文的意思，过时了。

　　7。

　　两部车子前后脚，上了双桥子立交桥，向东，上成南高速，往遂宁开，本来想去看灵泉寺观音节，到了遂宁灵泉寺，才晓得日子早就错过了，两部车赶快就去了广德寺。

　　广德寺，唐朝皇家禅林。

　　广德寺背靠卧龙山。

　　卧龙山广德寺山门前，远远地就看得见一个石塑皇帝玉玺，有一个房间大，铺天盖地，果然气势非凡。

　　在观音殿敬香拜佛，拜观音菩萨后，正要出门，一位中年女居士过来。

　　对我说，你们今天运气好，方丈大师正好在，你们可以去拜会。
　　哦，好呀，

　　完全没有多想，大家跟女居士婉转而行，到了一个小院，

　　院中庭院花草，中央青石小道，屋阶上一个香灰小鼎，正对一厅二室，厅门已经打开，

　　大家站定门外，一个年轻僧人请我，金林，金林爸，我们一家三口进去，却婉言叫我兄弟妹妹及家人在外面坐坐。

　　8。

　　我们进去一眼就见到一位善眉慈目的老僧人，竟然送我们一人一个戴在手腕的佛珠手串。

　　我双手合十，也不晓得合不合佛门的规矩，总是心中敬意诚心嘛，就问方丈师父可不可以送我父母一人一个手串佛珠，金林忙说还有幺舅公。

　　方丈师父和言悦色，连声道，
　　好，好，好，小孩子心头有长辈，有孝心，都有，都有，结缘嘛，

　　又点头笑道，你们三个也要。

　　耶，方丈师父看得见金林的铁三角，跳来跳去，也要要佛珠，笑了，又给了三颗佛珠给金林。

　　方丈大师出门来，又示意年轻僧人给大舅，胖舅，小姨妈，每家三口请了佛珠。

　　回家上网一查，哎呀，真的是位高僧呢，每次游庙都有人拦住算命。这位高僧既不算命还赠佛珠，

　　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想起来就心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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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结束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