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人之苦瓜苦》邾华

12、郑老爷辅臣

　　第十二章郑老爷辅臣

　　1。

　　天麻麻亮，水灵灵的空气。

　　现在的人是呼吸不到了，有钱也买不到这样新鲜的空气。

　　水灵灵的新鲜空气，人呼吸一口，还能感觉到女娲妈妈抟土造人，吹的那一口气，那就是滋养人灵魂的灵气。

　　土地，山水，春天开出桃花的树林，树林之间的巴地草，树林深入地下的根，在根下安家的蚂蚁，树杪上飞来飞去的自由飞鸟，树冠下生活的人，树枝垂在水边，垂在竹丛看见的最原始的生命，蓝藻，细菌，病毒，万物都在呼吸。

　　人类的污染还没有蔓延到这里。也没有人会想到几十年之后滋生万物的土地，山水，空气，树林都会被人造物污染毁灭，人类将呼吸过滤的工业空气，女娲妈妈的灵气还在空气中吗。

　　此时，郑家坝的一切仍然透出清晨水灵灵空气的宁静。
　　呼吸一口，闻得到沁人心脾，清水的水香。

　　2。

　　郑家坝老宅院，那个身背笔挺的老人经过桂花树，走出大门，牵一头水牛，牛背上担两个竹筐。这牛与那个泰山脚下，山东放牛娃的牛不同，山东放牛娃放的牛是鲁西黄牛，中国四大肉食牛之一。

　　水牛，在水田干苦活，苦一辈子，吃不得哦，观音菩萨不欢喜，要遭报应的。

　　老人穿过刚刚收了谷子，新插秧苗的水田，绿油油的秧苗，细细的叶子，沾满清晨露。

　　天欲微明，去花果山见孙悟空的太白金星分外明亮。

　　曙光的纤指抚过，绿的清晨露刹那间变成银粒，白珍珠，大地瞬间变成天堂。

　　唉，把大地变成天堂的四川农民，一年要种两季水稻，全世界最勤劳，最辛苦的农民。

　　到一个平坡，牛吃开青草。

　　老人蹲起马步，运几口气，哟，龙腾虎跃，练起拳来，呼呼有声。

　　内行人暗暗吃惊，老人的身手绝对不是为养生，业余练练的太极拳。那声音是挥拳踢腿带出的劲风，老人脚不点地，连飞几步，一个鹞子翻身，喔，这就是传说中的燕子穿梭吧。

　　接着一个利索的收势，不急不喘，顿时立定。

　　3。

　　放眼望去，东方红，太阳升。

　　水田坡地，满目青翠，日出而作的光，正在洒满整个坝子。

　　照耀着正在呼吸的万物。

　　老人骨骼高挺，神情劲瘦，布衣清洁，用海参金林这一代人的话来说，完全没有萝莉大叔的猥琐，要是金林知道了老人来历，不晓得怎样想呢。

　　老人是郑家方圆百里的族长。乡人尊称郑老爷。

　　老成都，穿城九里三，围城四十八也没有他管的地皮宽。

　　4。

　　话说中华三大人文始祖，炎，黄，蚩尤。

　　黄帝，姓姬。黄帝后人周文王姬昌之子姬发，三千年前，建周朝，为第一代周武王，历经两百几十年，到第十一代周宣王，封其异母弟弟姬友到郑，即陕西凤翔一带，姬友就是郑桓公，为郑国开国之人，到第十二代周王，就是烽火戏诸侯，为皇后褒姒一笑倾国的周幽王，周幽王为犬戎所杀，郑桓公护主同遭国难，史称犬戎之乱。

　　随后，秦，郑诸国助周幽王之子，周平王东迁，史称西周亡，东周春秋始。

　　郑国迁至河南新郑，历经郑桓公，郑武公，郑庄公，郑国三公，三代治理成为春秋小霸。

　　毛爷爷评郑庄公是个很厉害的人，郑庄公创造了一个家喻户晓的成语，多行不义必自毙。

　　郑家支脉，全国都有，老人这一支却是直接从河南新郑，庄公后人而来。

　　南宋亡国时，这支郑家后人护一王妃，避祸入川。

　　郑家家训极为严厉，仁德为先，忠孝第一，为国家栋梁是为忠，显父母功德是为孝。
　　又规定，族中男子，一夫一妻，从一而终，不许纳妾。

　　就因为郑家的家训，老人心内沉重。

　　5。

　　老人幼年习武读书，光绪年间，他上成都府，考取了武举人。受召赴京封官，没想到，清廷规定，满人的官夫人可以是天脚，汉人的官夫人必须是小脚。老人的夫人却是天脚，除非休妻，另娶小脚夫人。老人拒不休妻，只好回乡。

　　今生不能报国，也愧对父母给他的名字，辅臣。

　　孙女桂荣的出生让老人心轻松一点。桂荣出生第二天他就喊桂荣父亲赶快去朱家湾报喜。
　　一想到朱家，老人当时心就一紧。一般说来，第一个孙子出生时，自然要做三朝洗儿。只是桂荣排行第二，又是个女儿，要做三朝洗儿，不晓得朱家来不来人。

　　朱家，就是桂荣妈妈的娘家，桂荣的外婆家。外婆，北方人叫姥姥。

　　桂荣爷爷，就是郑老爷辅臣，割了两竹筐青草，牵牛回家。割草的人都晓得，割草不要伤草根，过几天，青草又长出来了，生生不息，守护着足下的土地。草可以喂牛，喂猪，喂兔子，土可以长粮食，让人有饭吃，有肉吃。

　　小草才是生命之灵啊。

　　6。

　　老人回到家，看见大门右首悬挂一方红色锦帕，古书[礼记]说，子生，男子设弧于门左，女子设帨于门右。帨读音税，帨是佩巾，手帕的意思。悬帨表明喜得千金。老人回来，路上就有人道喜，老人已有个孙子，又添孙女了。

　　桂荣父亲平常这个时候还没有起床，没想到，郑老爷回家时，桂荣父亲正好喊来滑竿，去朱家湾报喜。礼物昨夜就备好了，一只大黄鸡，一瓶酒，贴着喜字，一篮子红鸡蛋，桂圆，果子。

　　桂荣父亲天擦黑赶回家，说三朝洗儿时，朱家人，桂荣外婆要来。

　　听说朱夫人要亲自来，郑老爷高兴得家了。四川话高兴得家了就是高兴到头了。

　　洗三那天，郑老爷给桂荣取的名字，名英，英雄的英，字桂荣。朱夫人也赞许点头。

　　当然朱夫人提到，吐绿含英，郑老爷一方面高兴朱夫人晓得桂荣这个名字的来历，不枉他一片良苦之心。

　　人啊，最高兴的就是你的苦心有人明白。无

　　怪乎古人有，士为知己者死。另一方面，郑老爷听朱夫人说，吐绿含英，心里又多一分沉甸甸。

　　桂荣洗三后，送走朱夫人一行，郑老爷就在想以后要教桂荣认字读书。

　　桂荣抓周，一把抓到书，郑老爷心头高兴万分，他最喜欢儿孙要读书，桂荣，郑老爷心里想，

　　今后，郑家就靠桂荣了。

　　第十一章结束，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