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乱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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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殿下？”景珮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您也来拜会苏先生？”
“……景珮郡主。”
靖王缓缓地后退的两步，眼神在梅长苏和萧景珮之间游弋了片刻，道：“既然郡主找苏先生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向两人告辞，走的是正门，大步流星。
“景琰怎么了？”
景珮熟稔地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桌上还有带着热气的点心。
她定睛一看，笑了。
榛子酥。
“他担心我欺负你。”梅长苏整理着衣摆坐下，他今天披着素白的狐狸披风，没有束冠，显得格外安静出尘。
“他太长情，”景珮不知是该欣慰还是难过，“这对于一个君主来说是好事，而作为一个皇子，软肋太多必定桎梏太多。”
“这也恰是我们选择他的原因，”梅长苏语气带着一股悲凉，“无情的君主我们见得多了，太子、誉王，甚至当今圣上，那个不精通阴谋算计心狠手辣？可是景琰的善良和长情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景琰不会舍得林殊和萧景珮陷入乱局泥淖。
所以，林殊才不能出现在景琰面前，萧景珮也没法让景琰看到真正的萧景珮。
这些话他没说，但他们都心照不宣。
“还好你回来了，有些事光靠一个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郡主……”景珮笑了笑，眼神无意识地盯着烧红的木炭，闪过一丝无奈。
“郡主无需妄自菲薄，雀儿不是入网了么。”
梅长苏拿起那块写有“兵”的木牌，扔到了炭火中，很快干燥的木牌就被火点燃，发出燃烧的响声。
“郡主这次做得冒险，难道是郡主不想回扬州了？”
“我回扬州作什么？我回扬州还看的见你么？”
她说得理直气壮，像是一个被美色误国的诸侯。
“况且，有些事已经了结了，有些事我也不想再干下去了。”
景珮语气轻描淡写，但梅长苏却知道十二年前的事对她来说有多么不易。那场错案斩了一半的朝臣，与林家关系好的言侯府、穆王府都受到了极大的波及，更不要说与林殊有过婚约的萧景珮。
萧景珮与梅长苏不同。
梅长苏是一个谋士，可以在暗处指挥着誉王与太子自折羽翼。
但萧景珮想要在皇上面前立足就不能站党派，注定只能在明处，以身为饵孤军奋战。
景珮的话并没有错，她连她做的事都不敢让景琰知道，更不要说辅佐景琰。
“当年我并未为林家求情，皇上一直以为我对林殊只是被缠得烦了才应允婚约，”她低声道，充满了愧疚，“所以景琰难以原谅我，我也能理解。”
“珮珮，这不是你的错，”他柔声道，“林家，以及赤焰军七万英魂，在天之灵都会感激你的。”
她摇摇头，捻起一块榛子酥，缓慢地吃着。
“姐姐。”
窗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倒挂着的少年，吓了景珮一跳，不是飞流是谁？
“送你。”
少年笑眯眯地从身后掏出一支寒梅，上面还落着新雪。
“送我的？”景珮受宠若惊。
飞流很认真地点点头，清澈的眸子里一望无余，很严肃地道：“姐姐，送你。”
萧景珮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她沉默了半晌，露出了一个春暖花开的笑：“很美，谢谢飞流。”
飞流开心地跑走了。
梅长苏打趣道：“你每次来都给他带玩具，说不定他更喜欢你不少呢。”
景珮拈着梅花笑了：“飞流性子率真，他喜欢我，还不都是因为我对你好。”
梅长苏摇了摇头：“你比以前难哄了。以前的景珮妹妹，心情不好的时候，折支花送她都能脸红……”
景珮却道：“霓凰比我难哄多了，至少她比景琰敏锐多了，你还是想想要怎么和她解释。”
她站起身，告别道：“本郡主还得回去想想明日怎么跟皇上请罪，苏先生去找乖巧的小姑娘哄吧。”
梅长苏不明所以她为什么会突然生气，然而她很快就补了一句——
“比如，那个什么宫羽姑娘。”
这几日的朝堂可谓是风起云涌，
首先誉王的人在朝堂上弹劾了太子党羽与景珮郡主走私禁品到北渝，皇上的态度却很微妙。虽然勃然大怒，但却有没有立刻处置太子和景珮郡主。
接着很快另一件事抢了风头：吏部尚书之子何文新在妓馆杀人，杀的还是文远伯之子邱泽。这件事由于涉及争风吃醋风月八卦，平时道貌岸然的大人们说到底也是人，于是在朝中很快就默默地传遍了。
誉王在府中急得嘴角要冒燎泡，他想不通，本来好好的局面，怎么突然就反转了。
“父皇为什么不查这件事……”
誉王急得想揪头发，而秦般若除了陪着愁眉以外，也想不出原因，只好试着提议道：“不若殿下问问苏先生？”
誉王一下想起梅长苏之前嘱咐过他要稳住，立刻道：“对，苏先生当时就劝本王不要轻举妄动，他肯定知道为什么！”
到了苏宅，梅长苏果然已经在等他了。
誉王朝梅长苏作揖，道：“苏先生果然料事如神！”
梅长苏避身让了半礼，叹道：“殿下若是迟一些，太子被斩半臂不说，景珮郡主和徐州说不得也会向殿下示好。”
誉王不解道：“此话怎讲？”
“太子敢用扬州路走私私盐，说明徐州的盐政和驻军有太子的人，”梅长苏分析道，“盐政官员都是皇上钦定，太子敢在这里安插人手，皇上肯定不会容忍。要调动驻军掩盖商路，需要兵部下批的文件。若是殿下等徐州的年报呈上再弹劾，那等于斩断了太子放在徐州的钱袋子和兵部。”
誉王点头，梅长苏说得十分有理。
他本来也是准备按照梅长苏说法去做的，但秦般若却说“苏先生与郡主私交甚密，为了男女私情相帮也不无可能，殿下与其为了得到景珮郡主这个不确定的势力耗尽心思，不如自己入主徐州。”
这句话让他改变了主意，梅长苏说到底也是人，麒麟之才也有七情六欲，于是他选择了信任更久的秦般若。
誉王有些怀疑道：“那为何现在不能问父皇？徐州的年报不是个秘密，虽还没正式上呈，但其实在钦差手上都有记录，半个朝堂都知道。”
梅长苏不答，却问道：“殿下觉得景珮郡主是怎么样的人？”
誉王道：“我也算看着景珮长大的，她有些贵女的傲气，性子略有些胆小软弱，有点像纪王叔，除了享受对别的也提不起兴致。”
“那殿下觉得郡主喜欢钱么？”
誉王皱眉道：“苏先生的意思是？”
“一个没有夫家，出身尊贵的郡主，为什么要做走私的事？”趁着誉王思考时，梅长苏微微一笑，道“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授意她做。换句话说，她揽的财富最后都是进一个人的口袋。”
“父皇？”誉王失声道，“不可能……”
梅长苏提着壶柄倒了两杯茶，淡笑道：“皇上的态度，殿下应当比我清楚。”
誉王眼前晃过那日在大殿中父皇微妙的表情，和那句充满深意的“你再好好想想”，突然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梅长苏凉凉地火上浇油：“郡主不出意外会长居京中，现在应当是在处理最后的痕迹，没想到却被殿下发现了。按照惯例，徐州今年少了这么多的纳税交上去，必然会受到清查，郡主和皇上大概就是打算在那之前收好尾的。到时候殿下举报太子，让太子埋在徐州的人连根拔起，郡主还不会感谢殿下么？”
“而现在皇上只会想知道，这条商路是由他亲自埋的，殿下怎么会知道的？”
誉王的脸上迅速变了几个表情，最后停留在诚恳上：“没有听苏先生的话是我的错，现在还请教我？”
“殿下，现在当务之急是跟皇上认个错，”梅长苏严肃道，“殿下的御史应当把重点放在太子上，户部和兵部必定参与其中，而楼之敬已经判处了斩刑，太子一定会尽力把事情往楼之敬身上推。殿下若想更近一步，那就应该问罪——”
“兵部尚书，李林。”
誉王赞同地接道，他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苏府，比起来时的慌张，此刻他充满了信心。
琅琊阁所言不虚，得麒麟才子者可得天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乱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