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前生》卓非寒

4、夏天遇難，夜探柳府

　　老天，他的眼神也太奇怪了點吧？就好像剛破殼的雛鳥把第一眼見到的人當作自己的母親一樣……
　　“姐姐好漂亮！”清亮的眸子里涌起無限的贊嘆，“旺財喜歡姐姐！”
　　什么什么……旺財？怎么聽起來像是狗的名字？就算他父母是個莊稼人，再怎么沒常識，也不會給自己的兒子取這么下作的名字吧？
　　清吟輕斂秀眉，看著眼前這男人，約莫二十五六歲，怎么著都比她這個十七歲的清吟公主要大上好幾歲呢。聽著年長的他叫自己姐姐，心里那個別扭啊……
　　“哈……旺財！旺財！我這里有骨頭你要不要吃啊？”調笑的聲音響起。
　　還沒等清吟發話，秦昊就以一記利眼瞪過去，稚嫩的嗓音里帶著不容人反抗的威嚴，“給我閉嘴！從今天開始，這個家伙就是我罩的人了。如果有人欺負他，那就等同于欺負我，明白嗎？”
　　孩子軍們立刻點頭稱是，誰也不敢得罪這位小霸王。
　　秦昊抬起來的小臉，帶著想得到稱贊和肯定的希冀，清吟忍不住伸手摸摸他頭頂，溫柔的道：“真是孺子可教也！”畢竟還是小孩子啊，就算再怎樣少年老成，也還是需要被愛的呀。
　　“謝謝你，姐姐。”看得出來秦昊是真心道謝，這么說，她已經收服這個小霸王了？果然，她的孩子緣到古代來還是管用的。
　　她笑著轉過身看向那一臉傻乎乎的男人，正準備開口，就聽見一道如雷般的吼聲響起：“你這個死旺財，老娘叫你上山去砍柴，你居然在這里給我偷懶？！又想找鞭子抽嗎？”
　　哈，好一個河東獅吼啊……原來在唐朝就已經有了柳河東啊……
　　怒火沖天的中年女人似龍卷風般刮來，抬手就給了清吟身邊的男人兩個耳刮子，嘴里還罵道：“狗奴才，只會偷懶不會做事！你再這樣，我明天就找人來把你給賣了！”
　　被打趴在地的男人來不及擦去嘴角的血跡，慌慌忙忙地跪爬到女人的裙腳下，連連磕頭：“夫人，不要賣掉我！不要賣掉我！旺財不會再偷懶！旺財馬上就去砍柴！”
　　“給我站住！我讓你走了嗎？”女人喝住男人就要抬出的腳步，走到他面前，唰唰又是兩個耳光，柳眉倒豎，“每次看見你都是臟兮兮的，也不知道要把自己弄干凈。真是晦氣！”
　　清吟向下看向抓住她手腕的那只白嫩的小手，眉頭緊鎖，“為什么阻止我？”
　　“這女人叫柳東珠，是我們村里最富有的人，聽說她有個侄女在皇宮里當皇妃，勢力很大，連我爹都敬她三分，所以……不要去惹這頭母獅子！”秦昊緊抿小嘴，話語里帶著濃濃的鄙視。
　　“來福！給我拿鞭子來！”柳東珠瞇起鳳眼，面目狠厲地道。一旁的青衣仆人递上滿是荊棘的長鞭，臉上漾起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女人也太目無王法了吧？清吟實在看不下去了，想要出手，卻被秦昊不期然地點住穴道。她狠狠地瞪著秦昊，心中暗罵：“臭小子！竟敢暗算我？”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村莊里居然也臥虎藏龍……
　　“給我把他綁到樹上！”柳東珠拿著長鞭，露出嗜血的笑容，也不在乎一旁有小孩子在觀看。
　　一下，兩下……清吟眼睜睜地看著旺財被柳東珠打得皮開肉綻，卻無法伸出援手，只能在心里暗自著急。她把目光轉向秦昊，期望他能解開她的穴道，但是秦昊卻充耳不聞。豈有此理！這死小孩……當真是鐵石心腸？！
　　終于，柳東珠發泄夠了，叫人拖著奄奄一息的旺財揚長而去。
　　秦昊這才解了她的穴。
　　“你這小混蛋！貪生怕死的小混蛋！”清吟一得自由便破口大罵，“你自己不出手就算了，為什么還要阻止我去救他？”
　　“救？你確定那樣是救他嗎？”秦昊冷笑，“柳東珠的性子我很清楚，如果你去救他，那只能是火上加油。更何況你救了他這一次，以后呢？你能護著他一輩子嗎？”
　　秦昊的一番話說得清吟啞口無言。是啊，她在的時候可以護著他，但是等她走了之后呢？柳東珠會把在她這里受的氣全轉嫁到旺財的身上，那將更是永無止境的折磨。
　　“我看你也不是那么沖動的人，怎么會在碰到旺財時就破功了呢？”秦昊探究的眼神掃向清吟。
　　清吟驀然怔住，她究竟是怎么了？因為他那雙澄澈純凈的眼睛嗎？回想他看著她的眼神，她的心倐地一窒。為什么初見時兩人對視的那一幕就像烙印一樣刻在了她的心底？
　　“天色不早了，你先在我家住下吧。”秦昊推著清吟向前走，打斷了她的思緒。
　　“到你家？你爹娘會不會……”
　　“你放心，我爹娘都是很好客的人，你只管住下。”

　　如秦昊所說，他父母的確是非常熱情好客的人，所以清吟也就安心地先在他家住下了。
　　心事重重地靠在窗邊，清吟望著窗外的夜色發呆，直到有一張揚著笑意的小臉出現在她眼前。清吟狠狠地瞪著某人，語氣不善地道：“你不知道……孔子說男女授受不親嗎？這么晚了你來我這里，要是被人看見硬逼著我嫁你怎么辦？”
　　某人嗤笑：“嫁我有什么不好？怎么說我也相貌堂堂，家境殷實，是所有女孩子心中的成龍快婿人選。如果你愿意嫁給我，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哈哈……”清吟冷笑，“要我嫁你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能快速讓自己長大，那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可是，等我長大了，你也已經人老珠黃了，那我還娶你干嘛？不會找個更年輕貌美的女子嗎？”某人輕佻地道，抬手撫上清吟白皙的臉頰，無視她如利箭般地眼神。
　　清吟不耐地甩開某人的手，挑眉道：“秦昊，你不會只是閑來無事來這里跟我貧嘴吧？”
　　秦昊趴在窗棱上，歪著頭看著清吟，一臉天真爛漫的笑，“你剛剛在這里發呆，是在哀怨我鐵石心腸，沒能讓你救旺財嗎？”
　　“我知道你也是為他好，不會怪你的啊……”清吟柔媚地道，還不忘用調情的眼神電他。
　　秦昊狀似抖掉滿身的雞皮疙瘩，小臉扭曲，“拜托你能正常一點嗎？你這個樣子看起來真的很恐怖耶……而且我現在還小，承受不起你這般的‘深情’，你，你還是留給你未來的夫君吧。”
　　清吟立刻收起虛假的笑容，回復一貫的表情，“你來找我到底什么事？”
　　秦昊拿出一只小瓷瓶亮在她面前，說：“這個是療傷圣藥，我看旺財被打得遍體鱗傷，如果不好好上藥，只怕傷口會化膿潰爛。”
　　“所以，你是要去……”
　　“不只我去，還有你。”秦昊打斷清吟的話，“我想了想，要是不讓你親眼看看旺財，你是不會放心的。”
　　這死小孩，觀察力如此敏銳，連這個都幫她想到了。雖然他外表看起來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但是實際上他是個善良又體貼的好孩子吧……嘴角微微揚起，清吟揉了揉他的頭頂，說：“謝謝你！”
　　秦昊別扭的轉過頭，粗聲道：“還不快走！”
　　熟悉地形的秦昊帶著她闖入柳府，避開守衛，直到關押旺財的柴房。
　　“柴房上了鎖。”秦昊皺起眉頭。
　　清吟一言不發地摘下頭上的一根簪子，插進鎖眼，搗鼓了幾下，鎖便開了。秦昊驚訝地看向清吟，“你一個女孩子家，竟然懂得這旁門左道？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說出來嚇死你。”清吟笑道，“賞金獵人，你聽說過吧？”在現代時，她是一個警察，這個是最基本的常識。有時他們也會采用一些非常手段來竊取證據，將犯人送進監獄。
　　秦昊鎖緊濃眉，“不要告訴我，你就是做賞金獵人的？”
　　清吟聳聳肩，攤開雙手，似是無奈，“如你所聞，我確是賞金獵人。”
　　兩人進了柴房，只見旺財趴在柴堆上一動不動，清吟的心驀然抽疼，趕緊過去扶起他，輕輕拍打他的臉，“喂！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半晌，他才漸漸轉醒，睜開那雙清澈的黑眸。最初的混沌過去，他的眼里浮起一抹驚喜。“姐姐？姐姐，真的是你嗎？我是不是到了天堂？”
　　“真是個傻子……”清吟嗔道，“你還沒死呢。我和阿昊是偷偷來給你上藥的。阿昊，把藥給我！”
　　秦昊拿著藥瓶，遲疑著，“你要親自給他上藥？”
　　“有什么問題嗎？”清吟蹙眉道。
　　“你剛剛都還在跟我說男女授受不親，我是小孩子無所謂……”秦昊不贊同地道，“可是，雖說旺財是個傻子，但到底是個大男人啊。你這樣就等于是要把自己嫁給旺財了，你知道嗎？”
　　清吟嗤笑，“這里只有你一個人，你不說，誰會知道？大丈夫做事，不應該拘泥于小節，不是嗎？”
　　“你又不是大丈夫，你只是個小女子而已……”秦昊板著臉道。
　　清吟不由分說拿走秦昊手中的藥瓶，嬌笑道：“可是，我是女中丈夫啊……”
　　“好啦，算我說不過你。”秦昊蹲下來，幫著掀開旺財幾乎不能蔽體的破衣，看見上面一條條觸目驚心的鞭痕，只聽見清吟咬牙恨恨地道：“這個柳東珠，真是太狠了，簡直視人命如草芥！”
　　“所以，我才阻止你去以卵擊石啊。”秦昊接口道。
　　清吟瞪他一眼，恨聲道：“所以，才有更多的人受害。”
　　秦昊嘆口氣，站起來，無奈地看向已轉首給旺財上藥的清吟，道：“我去門口給你把風，你快點。”
　　“疼嗎？”清吟柔聲問。
　　“本來是很疼的。”旺財轉過頭看著清吟，臉上掛著無邪的笑容，“可是見到姐姐后就不疼了。”
　　清吟定定地凝視著旺財，說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覺，只有陣陣的憐惜和心疼涌上來。被一個人這樣單純的信賴著，她還是第一次，胸腔中好似被什么漲得滿滿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我聽說你是柳夫人一年前從外面帶回來的，是你爹娘把你賣給她的嗎？”
　　旺財想了下，才道：“我不知道，我醒來時，夫人告訴我，我是他們家的仆人，所以我就跟夫人回來了。”
　　清吟抓住他話里的重點，“醒來時？你的意思是……你醒來后就不記得以前的自己了？”
　　“恩。”旺財點頭，“夫人告訴我，我被人打劫，跟壞人糾纏時，被打壞了腦袋，所以失去了記憶。”
　　打劫？清吟冷嗤，依柳東珠的說法，旺財不過是個仆人，賊人怎可能找他下手？要找也應該找身家富貴的她啊……很明顯，這是柳東珠自編的。事情大致上應該是這樣的，旺財因不明原因受傷后被柳東珠所救，醒來后她發現旺財傻了，就騙他說他是柳家的仆人，好賺取免費勞工。
　　所以這個什么旺財的名字也是柳東珠給取的，意思是……他是他們家的一條狗嗎？這女人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
　　“以后你就叫夏天吧……”老乞丐遇到初一的時候是大年初一，那她遇到他的時候是夏天，所以，自此后，他就叫夏天了。
　　“可是，夫人說我叫旺財……”濃眉糾結。
　　清吟板起臉，神色不善地瞪著他，“要是你聽你夫人的話愿意叫旺財，那我以后都不會再見你了。你自己選擇吧……”說完，清吟作勢要走，旺財慌忙拉住她的手，似要哭出來般，道：“夏天，我叫夏天。”
　　還算是朽木可雕……清吟滿意地坐下來，繼續給他上藥。“你要記住，以后再有人叫你旺財，你要告訴他，你不叫旺財，你叫夏天，知道嗎？”
　　旺財，噢不，應該是夏天，重重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清姐姐，好了沒啊？”秦昊推門進來，“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清吟幫他穿好衣服，站起來準備離開，卻被夏天拽住衣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著她，“姐姐……”
　　清吟溫柔的揉揉他的頭頂，說：“別叫我姐姐，我還比你小呢。你就叫我清清吧……”
　　秦昊走過來掰開夏天的手，眼里閃著不明光芒，“旺財，你想害清姐姐被柳夫人抓住嗎？”
　　“我不叫旺財，我叫夏天。”驀然聽見夏天一本正經的聲音，清吟轉首看向他，忍不住笑出聲來。秦昊卻是一臉疑惑的抬起頭，嘴里嘀咕道：“他什么時候改名字叫夏天了？”
　　清吟挑眉道：“因為他就叫夏天，而不是柳東珠家的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