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入梦》观照自心

21、夺花魁

　　我向她还了一礼，示意云儿为她端了张凳子，她倒也不客气，歪身坐下了，可眼睛却在上下打量着我。
　　“姑娘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儿的？”我面带微笑问她，眼光撇向了站在门口的柱子。
　　柱子也正疑惑着，见我看他，忙苦着脸，头摆得像拨浪鼓一般，极力否认是他泄露了住处。
　　映雪顺着我的眼光也回头看了过去，见柱子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您别怪他，他没告诉我你们的住址，是我前几日正巧见他送完衣服后进了这个门，今天就冒昧来打扰了。”
　　“原来如此，我素来喜欢清静，不喜外人打扰，所以从不告诉别人住址，今个儿姑娘不请自来倒真是吓了我一跳。”我心里暗恼柱子的疏忽，语气虽然平淡，却有些责备的意味，希望那女子能知难而退，谁知她好像没听出我话里含义，仍自顾自在那说着她的来意。
　　“我见这位小哥每次送来的衣服都新颖别致，别出心裁，心想他背后肯定有高人，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真是让人钦佩。”她有意讨好我，看来有事相求。
　　“其实我只是出出主意，根本不会做什么衣服，那些衣服都是云儿做的。”我说的是事实，可是她却不信，笑着摇头，从袖里拿出一张银票递了过来，我接过来一看，竟有一百两。
　　“姑娘什么意思？”我对她的来意更疑惑了。
　　“从现在开始，我想请您只为我一人做衣服，这些银子就当我对你其他生意损失的补偿好了，这些银子只怕做一百件衣服也挣不到呢。”她的样子很自信，看来是以为我一定会答应她。
　　我讨厌这种以钱压人的感觉，现在虽然贫穷，可也没把这些钱放在眼里，而且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真正的来意，随手将银票又递了回去。
　　“我们只是小本生意，手工粗糙，恐做不出姑娘想要的衣服，姑娘还是另请高明的好。”我面带微笑回绝了她，转身就要回房。她显然没想到我是这种反应，面色一怔，可马上又恢复自然，用手一把拉住了我。
　　“姑娘别生气，我可没有拿钱砸人的意思，只是刚才求人心切，一时莽撞了，你切勿见怪。”她盈盈一笑，又朝我赔了一礼，“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想请姑娘帮我做些特别的衣服，我找了很长时间，只有您才能做出我要的样子。”
　　特别的衣服？我有些好奇，回头望了望她。
　　“一些登台的衣服，我要夺取今年的花魁！”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坚决，眼神里透出了对目标的渴望。
　　每年八大胡同的头等妓院之间都要举行一次“花都大会”，评选出一位当年的花魁，夺得花魁的姑娘不仅马上身价倍增，而且很有可能会被一些有钱人赎出纳为小妾，从此逃脱苦海，而出了花魁的妓馆那一年必然生意兴隆，门庭若市。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心就是江湖，忽然想起电影《笑傲江湖》里的话，朝廷之上有人夺位争权，连这烟花之地也处处明争暗斗。我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我对你的那些事不感兴趣，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的话语强硬，一想起那些争斗，心情就会低落起来，有些不耐烦。我急于脱身，甩开了她的手，回到屋里，将房门关上了。
　　门外安静下来，我以为她走了，可是过了一会儿，映雪的声音又响起，只是其中好像透着些许哀伤：“我知道您不待见我们这些烟花柳巷里的人，一见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定不是出身在这老百姓家的，我又何尝是自愿在这肮脏的地方。我爹本是个生意人，半年前生意破产，父母接受不了打击双双自尽了，狠心的舅舅将我卖到了这里。我抗争过，不愿陪那些可恶的男人，便和老鸨协议，只要不破身，就帮她夺得今年的花魁。想必处女的花魁定会卖个天价吧，她竟答应了，从此我便只是卖艺不卖身。可是眼见今年花会将之，我却连合适的行头都没有，而其他姐妹都早已跃跃欲试了，如果我得不到花魁，只怕后果•••”
　　映雪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过来，到最后已有些哽咽之音，我有些心软了。
　　半年前，又是半年前，如果不是爹半年前舍身保我，只怕我现在的下场不会比映雪好到哪去，也许早就被人卖为官妓了也说不定。映雪很漂亮，有夺得花魁的实力，只怕当初老鸨答应她的协议也是看中了这点。
　　我想着，转身拉开了房门。
　　“好吧，我帮你。”
　　映雪已准备走了，忽然的变化使她的脸上充满惊喜，她激动的抱住了我：“姐姐，太谢谢你了，有你帮忙，我夺魁的希望又大了许多。对了，还未请教姐姐高姓大名？”
　　“刘一一，叫我一一好了。”我说的是现代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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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雪，把你准备的节目表演给我看看，只有这样我才能帮你设计衣服。”这几日映雪有空就来找我，量身裁衣时和我聊聊以前的事情，我很同情她，决定帮她夺得花魁。 “这里也没有伴奏，一一姐如不介意可否跟我去倚红阁一趟？”
　　我点点头答应了。
　　白天的倚红阁异常安静，大多数人都在休息，大厅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和晚上的热闹相比显得异常冷清，室内装饰素雅大方，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哪个高档会所里。
　　映雪将我带到了后院，几个乐师正在排练着曲子，一架古筝摆在那里，好久没碰它了，我走上前忍不住拨弄了几下。
　　“一一姐，没想到你也会弹古筝，《春江花月夜》你可会弹？我正准备用这个曲子。”映雪有些惊喜。
　　《春江花月夜》是经典曲目，我自然练过，信手弹了起来，乐声响起，映雪跳了起来，她体态轻盈，身姿摇摆，煞是好看，可是我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一曲弹罢，映雪忙问我跳得如何。
　　“好是好，只是动作有些中规中矩，这曲子又经典，总让人觉得缺乏新意，平日看看还可，要夺魁恐怕有些难了，那些骚客文人什么没见过，只怕难得他们喝彩。”我一向实话实说。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也总觉哪里不对，可就是说不上来，今日竟一下让姐姐点破了，只是这眼看就到日子了，我又上哪再找个曲子来？”看样子她夺魁心切，有些着急了。
　　“这首曲子如何？”手下拨弄起琴弦，轻轻唱了起来，我唱的是《流光飞舞》，歌曲优美婉转。唱罢，一片掌声响起，几个乐师不知何时停下了手里的事，在一旁听了起来。
　　我不好意思的朝他们笑笑。
　　“就是它了。”映雪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又暗了下去，“只是这舞怎么办？”
　　“我既答应帮你，就好事做到底，这舞也交给我了，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就好。”我跳舞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早就忘了今天来的真正目的是帮人做衣服的了。
　　“一一姐，你真是上天派给我的救星！”映雪兴奋的样子让我很高兴，也许这次我真能帮她脱离苦海也说不定。

　　“手抬高一点，注意眼神，不对！看台下•••”
　　花都大会前的几日，倚红阁附近的小院里，白天经常能听到一个女子呵斥的声音，那是我在对映雪做魔鬼式训练。她毕竟是古代人，对现代的舞蹈感觉总是把握不到，常常出错，离比赛只有两天了，却连我要求的八成也达不到。
　　“一一姐，怎么办？”映雪有些丧气。
　　“没事，我还有其他补救的方法，放心吧，你夺魁的把握最少有八成。”我决定在服装道具上下功夫，在那筹措了起来，根本没注意到她后来又说些什么。
　　“可是我希望有十成把握。”映雪幽幽说着。

　　第二天就要比赛了，可是映雪今天却没来取衣服，等不及，我亲自给她送了过去。
　　护院将我从后门送了过去，我轻轻敲了敲她的房门，却没有回应，房门没锁，我推开向里望去，看见映雪蜷缩在床上低头哭泣着。
　　“怎么了？”我急忙过去问她。
　　她抬头看见是我，抱着我哭起来：“一一姐，怎么办？我昨天在房里练舞，将脚踝扭到了，大夫说只怕是十几天都不能动了。”
　　“什么？”我皱皱眉，看见她脚踝处缠着绷带。
　　“难道这些日子的努力就这样白费了？姐姐，我不甘心，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呀？”她已经泣不成声，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一一姐，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对我说，“你代替我上台表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