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眸》赛月

6、桃花仙子

　　一会儿歌声停了，而瀑布上的那几行歌词一笔一画地消散成了满空的桃花瓣飞舞，接着，瀑布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面的人物情景逐渐清晰：
　　只见一着粉色衣裙的女子，眉宇间是浅浅的粉色桃花瓣，正朝着水潭方向行礼作揖，并说道：“小女子春蕊，奉天命来此地受罚修行，今后恐怕要唠叨先生了。”
　　“哦......原来是桃花仙子,如今天界没人才了么，竟派你这位份如此之低的小仙子来看守本尊，也不怕我掀了这花川潭。”只见一张牙舞爪的巨龙突然蹿出水面，水花溅出十几丈高形成了一根水柱，巨龙摇身一变竟是头戴银色玳瑁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褐色长袍站在水柱顶端，右腿拖着又粗又长的铁链，只是他神情倨傲甚是威风凛凛地俯视着小仙子。
　　“春蕊仙法甚微，还请先生不要为难在下，若先生觉得平生乏趣，我可以拨弄一二曲子为您解乏。”小仙子被突然溅起的水花湿了一身，还是吟笑晏晏地并未生气。
　　“哈哈......”男子又化身蛟龙纵身没入深潭里。
　　十年，百年，千年......桃花树下，粉衣女子席地而坐纤手抚琴迎风而歌，或潭边巨石上柳絮纷飞里赤足而舞；而着褐色长袍男子时而悬空而卧，时而对天长啸，时而眉飞色舞温婉如风；花开花落年年。
　　镜中画面不停切换，流荒之边，海角之涯，他们相互扶持着或逆风而行，或御剑而飞，一路逃荒，不知何时身后跟了一群天兵天将，只见银光一闪，血流一地，地上蛟龙遍体焦黑，七魂六魄离体而出，只见桃花仙子恨天长笑一声“萧郎......”，头上粉色桃花印记变成恐怖的殷红，只听为首的仙人怒喝一声，手中长剑毫不留情刺出：“大胆桃花小仙，竟不知悔改堕仙成魔。”
　　画面突然静止，而瀑布那哪里还有什么镜子，白瑜仿佛做了场梦方清醒过来，头昏脑涨地。
　　而凌陌骞则收起折扇，气息比之前急了些许，像是用了很大内力，他轻轻地拍了拍白瑜的头说道：你并无修为，方才是幻境，如果心智不高之人容易被其所迷糊出不来。”
　　此时天空彻底暗了下来，风也停止了，也听不到流水声，四周阴深深地，似乎有个声音从巨石地下传来， “天上人间,凡尘几世，谁成鸳鸯戏水？谁成青鸟飞鱼？梦回三世断人肠，情起缘灭谁知殇，天难容情何为天，人难圆梦何为全......”
　　原来是温柔如水的女音，如嗔如恨，字字诛心，声声如泣，白瑜听着似曾有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忽然间有些难过，并非女子唱的这歌，而是这声音在哪里听过，晃了晃脑袋又任何感觉都没有了，想起婆婆那时唱的诗句，也如这女声唱的这般，似懂非懂地问道：“神仙姐姐，你是在思念那蛟龙么？听说书的爷爷说她可是坏人呢。”
　　只见那女子狂笑一声“笑话，何为善，何为恶，人情冷暖，一念之间。”
　　“缘起几世度，花开几世修，姻缘未果定是姻缘错，强求几时休，还望仙子莫要执着了，入了那轮回，结了这红尘之事。”凌陌骞淡淡地说道。
　　“无心之人，怎懂菩提之树，你们还是留在这儿，与我这游魂为伴吧。”只见那仙子一跃而起，她那白色的双袖瞬化作两条长白绫朝他们袭来，凌陌骞左手拉着白瑜的手，右手中指跟食指合并念了几句口诀然后在空中画了个圈一道白光朝仙子射去，只听她嘶吼一声长袖一挡接着无数树枝朝他们飞来，凌陌骞拉着白瑜往后退了几步，把右手中的折扇往上一抛，又连着念了几句口诀，天也顿时大亮。
　　只见一着浅粉色衣服的女子正依着身后的一颗桃树，一头青丝及腰，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毫无血色，眉心鲜红的桃花印记使得原本柔和美丽的脸异常诡异，只听一声低吟血从她嘴角流出来.
　　原来是那镜中女子，原来是个可怜之人，白瑜扯了扯凌陌骞的衣服“公子，能放过她么，其实她很可怜的。”
　　凌陌骞本就没想要将她怎样，只是说道“还请仙子好自为之，逝者已矣，不要过于强求。”
　　只听仙子凄然一笑“姑娘，念在你刚才替我求情的份上，姐姐奉劝你，别痴心错付，别为这无情之人误了青葱年华，到底早些年我还跟你有些源头。”然后她双手合一，默默有词，接着两道红光朝她眉心击去，说了句萧郎，我这就来了。须臾后，刚才着浅粉色衣服的艳丽女子此刻成了地上的一截桃木，原本四周繁花似锦瞬间枯叶纷飞。
　　白瑜忽然觉得难过起来，第一次见到死亡且如此凄美的方式，心想着婆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每年她生辰时，婆婆会挖出头年埋在桃花树底下的桃花酒，然后做几道她最爱吃的菜，坐在茅屋顶上，絮絮叨叨说些生活琐事，从日出到日暮，而小猪也是满屋子跳上跳下的，捡起地上桃木闷闷地说道“公子，为什么有情人为何不能相守一生。”
　　凌陌骞看着方才还俏皮可爱的女娃儿此刻黯然神伤的摸样，眉宇间似乎有丝阴影不着声际一闪而过，竟温柔地挑出她头发里的杂草来，小心翼翼的，在这落叶纷飞的幽谷里，一个衣袂飘飘，一个衣衫褴褛，说不出的和谐。白瑜转过声怔怔地看着他，又问了遍刚才的问题“公子，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相守？
　　“有情人是可以相守，只是这天地间有它的因果循环，前世种了什么因，这辈子就结什么果，万事不得强求，上天自有定数......嗯，这倒跟你很配，本就与你有些渊源。”末了，凌陌骞拿过她手里的桃木插入她的发髻里，句尾似乎微微叹了一声，仿若连他自己都不知。
　　不过一刻，幽谷里却是衰草连天，哪里还有方才的美如幻境之景，白瑜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
　　“不用奇怪，方才看到的本就是用幻术织就而成。”凌陌骞拉起他的手朝往山崖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