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史八十一难》西梅

48、第四十七难 乱象

　　第二天碧袖给她穿衣服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看到了脚环。
　　“娘娘，要拿下来吗？”
　　季染彤看了一眼，道：“不用。”
　　昨晚只啪了一次，简直前所未有。啪完之后她无数次咽下到嘴边的，关于贤妃肚子的问题。
　　船到桥头自然直，该知道的时候也就知道了。这之前，皇宫先迎来了冬至的宴会，季染彤全程提着一颗心，到结束也没等到安婕妤捂着胸口倒下。
　　半夜睡到一半，被嘈杂声惊醒，熟悉感泛上来，季染彤淡定地问燕归：
　　“可是长春宫又着火了？”
　　小燕公公笑嘻嘻地答道：“主子猜得差了一点，是长春宫后面。”
　　季染彤心里闪过“果然”，上官蕾蕾到底是没信她最后那两句话。
　　安婕妤被烧到面目全非，如果不是妍婕妤把她拉出来，恐怕是要直接葬身火海的。安婕妤住的地方和妍婕妤连着，本就被先代妍婕妤烧过一次的长春宫后殿，这次又要重新修葺了。
　　皇后调查之后发现安婕妤的宫殿外围被浇过火油，因为外墙的火势很重，所以救火的下人没能及时进去，反而是妍婕妤从塌了的后墙来把人救了出去。也是妍婕妤抓住了点火的人。
　　那人就是伺候安婕妤的，被抓到后咬舌自尽也算是得了好死。季染彤想到自己暗房里关着的那个，长长地叹气。
　　妍婕妤是宗门二部的人，换了身份打探敌情的，这事惹到了她头上，自然不能善了，九部的人用了一天时间就查清楚了经过，暗中助力皇后查案。
　　“淑妃，你身为四妃之一，早就把安婕妤踩在了脚下，又何必要用这样的方式？”
　　上官蕾蕾淡淡地一笑：“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
　　袁英的眼神就深了些许，这话的背后意思太多了。不过这次查得如此顺利很明显是有人推波助澜的结果。至于是谁——
　　“不似皇贵妃。”淑妃把话说完。
　　袁英的心被巨大的惊喜淹没，当时被秀儿的死虚晃一枪，在贵妃和淑妃间几番犹豫，现在居然被当事人自己交代了出来，还附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虽然当时季氏落水自己就有了把握，但也比不上当事人亲口承认联盟宣告破裂了。这对曾经将整个后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搭档散伙了！
　　她心念电转，淑妃的本事她再清楚不过，皇贵妃最初能躲过那么多明枪暗箭，这位绝对是居功至伟，若是这位有心合作，那是秦蓉和席陌芳加起来都敌不过的。且安婕妤那就算救过来，也失去了养育皇子的资格。只是贤妃那里也不能浪费了自己的苦心谋划……
　　“淑妃这话说得有趣。”
　　没人能看出上官蕾蕾此时的惊慌，在得知常宁宫有请时，她第一个反应是季染彤竟然没有骗她！她这次算是栽在这个妍婕妤上了。
　　“那也是皇后娘娘给妾这个脸觉得有趣。”
　　“嗯，”袁英挂上若有似无的笑容，“淑妃先回去吧，本宫要去看一看安婕妤了。”
　　安婕妤到底是福大命大，隔着帘子，说话的声音显见的是恢复了中气：“娘娘，妾的四皇子就交给您了。”
　　她胸是大，到底也没有真的无脑。
　　“本宫会为你安排好的。”
　　安婕妤伤好之后，以为皇家祈福的名义送到了上松寺，四皇子由皇后代为抚养。至于那场大火，却是找了个小妃嫔做替死鬼，算是给了交代。

　　季染彤抱着咿呀学话的桂圆，想：傅其轩的确是个狠心的男人，这后宫事务，除非是和朝政相关，上到妃嫔下到蝼蚁，死了谁他是真的不会管。
　　然而他心里有数。
　　长乐宫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御驾了，据说小公主每日都在吵着要见父皇。季染彤笑得凉薄，对桂圆道：“你爸爸马上就要来了。”
　　熙兆宫最近的气焰嚣张，贤妃养胎，贵妃和德妃早就不抢这份恩宠，除了偶尔去绯翊宫看张充媛，初一十五留宿常宁宫外，皇帝大部分的欲望都是和皇贵妃解决的。
　　季染彤照例翘了常宁宫的请安，本打算躺到中午，上次给筷子看诊的太医却派人来请，说是筷子已经完全修养好了。她给青衿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小燕公公过去了。
　　筷子优哉游哉地舔爪子，看到她抬爪走过来，动作一如既往的漂亮，如果，不看左眼那有些吓人的白翳。
　　季染彤把猫抱起来，挠了挠下巴，对那兽医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多谢了。”
　　走到御花园的时候，看到贤妃带着侍女在晒太阳，燕归正准备绕道走，季染彤怀里的那小祖宗却一跃而下朝贤妃冲了过去。
　　燕归大惊失色，等他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安然喝茶的贤妃娘娘被突然窜出来的猫吓得跌坐在地，很快身下就出现了一滩红。她旁边被筷子袭击的宫女掐着筷子还没她胳膊粗的小脖子，神色狰狞，无论燕归怎么拉都拉不开。眼见筷子的动静越来越小一身水红正装的皇贵妃忽然上前，从那宫女头上拔下一根银簪，然后直直地捅进对方左眼里！
　　于是，等下朝的傅其轩和散了晨会的一众后宫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死透了的宫女，抱着猫若无其事的皇贵妃，以及皇贵妃脚下刺目的红。
　　“皇贵妃，你可知罪？”先开口的是袁英。
　　季染彤瞅着人一个不落地来齐了，兀自点点头说道：“显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介意的话，各位走几步去熙兆宫吧。”
　　说完她歪头看向傅其轩：“皇上？”
　　“去熙兆宫。”
　　于是一干愤愤不平的女人只能跟着走了，在熙兆宫做好之后，坐在皇上右手边的皇贵妃突然拍了拍手，然后一个缺了门牙的太监被带了上来。
　　“在探讨贤妃的事之前，本宫先给你们看看这个人。”
　　袁英的手紧了一下，这个太监失踪后，她找了几天，在南角落的井里找到一具及其相似的尸体，便以为这人投井自尽，没想到——
　　“三个月前，本宫在上泉亭落水，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原因？”
　　袁英心头浮上了不祥的预感，但她还是答道：“自是记得，皇贵妃被猫所惊，失足落水。”
　　“说到这个，本宫还得感谢皇后帮本宫报仇，杖毙了那个看管不力的太监。”
　　袁英勉强笑了一下，没说话。
　　季染彤接着道：“两个月前，驯兽司告诉本宫，猫又不见了，没想到它跑到御花园去还伤了贤妃，这就是那看管的太监，您说说，这些下人怎么就学不会教训呢？”
　　傅其轩嘴角是诡异莫测的笑，他没开口，等着皇后接话。
　　“皇贵妃，据本宫所知，你的猫没几天就在长春宫找到了，因为受伤送去了兽医那里。”
　　“是啊。”季染彤不知所以然地看着她。
　　袁英深恨她这种无赖似的表情，一时之间直接说道：“但是今日兽医已经医治好，猫可是在皇贵妃手里走丢的。”
　　言下之意是你这可不能和之前的事情相提并论。
　　但是当看到对方脸上的似笑非笑后，袁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为什么，皇后娘娘会知道本宫今日是去兽医那取猫的？”
　　在座的，回过味来的个个都像鹌鹑缩起脑袋，也不敢往皇上皇后皇贵妃的方向看。秦蓉以不可见的幅度摇头，这一局，皇后约莫是要输了。
　　季染彤点到即止，眼风扫过傅其轩开口道：“正如皇后娘娘所说，本宫今日在御花园的时候和猫一起。”
　　袁英硬着头皮说道：“这猫失控伤人，作为它的主人却刚好在场，未免太过巧合。”
　　“猫失控，是因为见到了伤它的人。而那宫女坏了猫的眼睛，正是因为看守太监最初的的失职。”
　　袁英知道季氏在诡辩。自己的连环计从那个小太监被推出来的时候就算毁了一半，但是这剩下的一半，纵使季氏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也自救不能——
　　“皇上，请您去长春宫看看吧，主子的胎儿没有保住，主子也很危险！”
　　傅其轩起身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季染彤总觉得自己有哪里想错了，但显然没时间给她了。
　　“皇贵妃草菅人命，是为不仁，去凌雪楼反省三个月吧。”
　　季染彤低头掩住上扬的嘴角，闷声道：“妾知罪，谢皇上。”
　　冬天的凌雪楼，不仅美不胜收，还有一位故人，已经等她很久了。
　　袁英对这道指令并没有说什么，她有心给季氏定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但一来贤妃危急，没有当事人的说辞；二来她心里有鬼，先把季氏送去那鬼地方也好。总归，贤妃不会像张充媛那个没脑子的，往那边靠，只要瞒好那件事，想必她会做得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