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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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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妙的故事很长,长得覆盖了她三分之二的人生。
烛台上的灯烛燃尽,屋外的侍女进来换上了一根新的,原本陷入昏暗的屋子又明亮起来。窗外飞进来几只小虫,投向烛火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侍女福了福身,退出屋子,依旧掩好了门。
故事终于讲完,幻妙收回了神思,扭头却见桌旁的布桐一脸的淡然。幻妙饮了一口水,随即又缓缓开口,“桐姑娘,你可觉得对我讲得故事有半分印象?”
“当然。”布桐的声音带着清冷之色,全无她平日里的唯唯诺诺。幻妙仔细打量她,有些不信,“你,你想起来了?”
“未曾,只是姑姑故事里的片段也曾入梦,当时以为是幻觉,却未料到那竟是我过去的经历。”
“大夫说你跳下山崖时头部受了重伤,记忆不会轻易恢复,但也会模模糊糊的存了些意识。你的那些梦境可能就是残存的记忆吧。过去的事情总会想起来的,不必心急。”幻妙用手轻拍布桐的头,安抚她的情绪。
“姑姑,不用担心我。”布桐强忍着心里起伏的思绪,面上却依旧冷淡。
“是姑姑委屈了你,眼睁睁看着你跳崖,又让你这些年受了很多罪,实在对不住你的父亲。”提及袁朗德,幻妙心里又是悲戚,眼泪簌簌滴落。看着幻妙如此悲伤,布桐终是没能忍住,扑到她的怀里低声呜咽。
哭了一阵,两人调整了心绪,用帕子抹了眼泪,开始说正事。几日前,王家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得知很多年不曾出世的奇宝冰玉蛛丝竟在幻妙手中,大小姐王舒雅籍口入宫为皇帝献乐,前来相借。而就在王舒雅来之前,幻妙刚将东西送给布桐,便扯了个幌子,声称早已将此物毁损,入土陪葬故人。王舒雅听了这说辞也没再强求,只是临走之前却让人放了话,提到柳家布桐的名号已达天听,让幻妙转告柳布衣莫要再为了一个女子坏了前程。
玲珑阁布置在宫城的暗探一早就传来消息,道圣上对柳布桐有所关注,建议及早防范。因而幻妙才会让如月提醒柳布衣,没想到,王舒雅也居然为此事而上门,这就说明首辅王品一也开始注意布桐。这样查下去,估计布桐的身世瞒不了多久,一旦暴露,她和布衣都将自身难保。幻妙本想将布桐叫来,稍稍提点她两句便好,谁知前一段日子柳布衣自作主张给柳嬛招亲,更是火上浇油,所幸就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开来,让她自己多加小心。
布桐晓了幻妙的意思,连连答应自己一定会低调行事,不让人抓住把柄。幻妙见她最终还是接受了桐夕的身份,很是欣慰,也就将其他需要提防的事项一一交代清楚,似是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光景,师徒心意相通,一人只需将话说到一半,另一人就已经明了,只是唯独在一件事上,两人犯了难。
“姑姑,此事该如何和阿爹,不对,是布衣,额,还是叫阿爹比较好,说清楚呢?”布桐这么一提,幻妙也犯了难,布衣虽然行事稳重,但他对桐夕用情至深,知此消息,难保会一时克制不住,漏了破绽。想到这,幻妙狠了下心,开口说道:“这件事就不要告诉他了,我担心他控制不住情绪,毕竟…”
紧闭的房门咣的一下被人推开,白衣男子怒气冲冲地闯入房门,“姑姑已经瞒了我这么多年,究竟还要瞒到何时?!”
幻妙和布桐被这声音惊到,皆是从座子上站了起来,目瞪口呆。
“阿、阿爹、、你、你怎么在?”想是没有防备,布桐说话时舌头都在打颤,看来被布衣吓得不轻。
布衣狠狠地瞪了布桐一眼,吓得布桐一哆嗦,“我若是不来玲珑阁寻你,你今晚是不是就不打算回家了?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胡闹!”
幻妙把布桐挡在自己身后,正了神色道:“柳公子既然都来了,为何要站在屋外偷听,而不进屋来呢?”忽而挑高了声音,“我玲珑阁的人真是愈发没用了,柳公子在门外站着,怎么不知道请进来呢,没个礼数!”
屋外匆匆忙忙跑进两个侍婢,皆是跪倒在地上,“姑姑恕罪,我等揣摩错了姑姑的用意,以为公子应当对此事知情,所以他在外面站着我们也没拦…”
“真是蠢才!罢了,我现在没时间和你们置气,你们自己去找管家领罚吧。再有下次,就不要待在玲珑阁了。”
“是”二人又叩了头,低头退出房间。
幻妙找两个侍女立了威,布衣自然知道这是做给自己看的,心里也暗悔适才太过冲动,见屋内也再无旁人,赶忙给幻妙行了大礼,“姑姑,布衣知错了,刚才一时情急,扰了姑姑清静,还请姑姑切莫动气。”
“哦?”幻妙挑眉,“柳公子何以看出我动气了?我幻妙不过是一介普通商人,做些声色买卖罢了,怎敢动朝廷四品官员的气,柳公子此言真是折煞我了。”
“姑姑,饶了我吧…姑姑先前何时称布衣为柳公子过?刚才我是太不懂事了些,姑姑莫怪…”布衣一边说,一边小心偷看幻妙的神色,见她脸色舒缓了些,暗松了口气。
“罢了,你何时来的?”幻妙见他真心认错,也就不再追究,拉了布桐回到桌前坐下。
布衣也跟过去,自己寻了个座子坐下,“姑姑刚才讲到山庄比武的时候,我就在了。”
“嗯,既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都差不多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只是,你千万要控制住情绪,别让别人看出端倪。我知道你想着给袁家报仇,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当年的事情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恐怕还要等桐夕恢复记忆才行。”幻妙说罢,起身向房门走去,“我先出去了,你们两个谈吧,好好筹划一下将来的事情怎么应对,柳府人多耳杂,不一定有像我这里清净的环境。”
房门再度掩上,屋里两人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片沉默。布桐拿过茶杯,替布衣斟了水,端到他面前,干涩的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阿爹,喝口茶吧~”话音还没落,手腕却被握住了,力道紧得很,布桐吃痛,却也不敢吭声。
“还叫阿爹,嗯?”布衣从深思中抬起头,盯着布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