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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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涂誉的爸妈提着水果来医院探望仍高卧在床的绪薇。
“谢谢叔叔阿姨，真是麻烦你们了。”
绪薇礼貌地问过好，接过保温壶放到小桌子上，掀开盖子，扑鼻的鸡汤香味袅袅升腾起来，绪薇肚子里的馋虫立马被勾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吃。
涂誉的父亲和善地笑了，把筷子和勺子递给绪薇，像关心自己女儿一般细心嘱咐着：“慢慢吃，小心别烫着。”
绪薇乖巧地点点头，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汤，味道鲜香可口，不由得心情大好。
涂誉怎么就当了报社主编呢？这手艺，去星级餐厅当主厨都不为过了。
她有点可惜的想着，涂叔叔已经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肩膀，说：“喝完汤好好休息，叔叔去值班室看看。”
绪薇笑眯眯的应了，一口一口的喝着鸡汤，眼神却是放空的，涂誉妈妈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得开口问道：“好喝吗？”
“嗯，好喝！”
“涂誉早上四点起来熬的这碗鸡汤，肯定香的。”
涂妈妈的语气里有点埋怨的意味，这不难理解，天底下做母亲的，哪个不心疼自己的儿子。涂妈妈看着自家儿子昨晚十一点多才从医院回家，今天早上四点就起来给绪薇熬鸡汤，紧接着又因为工作的问题匆忙赶回了C市，这才拜托了自己和丈夫帮着照顾绪薇，儿子这样劳累，为的还不是自家儿媳，涂妈妈越想越有些生气，慢慢地阴沉的脸色就显了出来。
绪薇听出涂妈妈的不高兴，咬着勺子没说话，就静静的听她说话：“薇薇呀，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涂誉对你好，我们也没什么意见，你跟涂誉是大学校友，又同在C市工作，互相帮衬着是应该的。”
涂妈妈看绪薇安安静静的，仿佛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心里高兴了点，接着说：“可是呢，你看我们涂誉也二十六七了，平时工作忙，不顾家，又不肯交个女朋友，这多叫阿姨着急啊，你跟涂誉是朋友，得空的时候，帮阿姨劝劝涂誉，好不好？”
绪薇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迟缓的点了点头，涂妈妈看她脸色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也就不大有继续跟她说下去的话头了，只是唠叨着说道：“你要是有不错的女孩朋友，也帮着给涂誉介绍介绍，他这样子老是跟在你身后转，多不好看......”
涂妈妈还没说完话，就被推门进来的涂爸爸一把握住手腕，他皱着眉毛，脸色很不好，顾自把涂妈妈往门外拽，涂妈妈被丈夫推搡得站不太稳，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是要发怒的前兆。
绪薇有些手足无措，刚想开口劝几句，却被涂妈妈尖厉的声音盖了过去。
“你拽我干什么，我难道还不能说几句实话了！我生的儿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整天除了工作就围着她转！你说她又不给咱家做儿媳妇儿，老这么霸占着咱儿子，你是想看咱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吗！”
涂爸爸气得嘴唇直哆嗦，脸色发紫，但仍维持着一家之主的尊严：“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涂誉他是个男人，他和薇薇的事儿，他自己能处理，你瞎掺和什么！”
涂妈妈啊了一声，一边哭着一边伸手去掐丈夫，丝毫不让人：“我掺和！我掺和！我是生他养他的妈，我怎么就是掺和了！你是没看见儿子这几天为了她憔悴了多少！涂誉要是能交个正经女朋友，我还用得着操心他们的事儿吗！我还不是为了儿子好！”
涂爸爸看到涂妈妈眼泪流得越发汹涌，原本的怒气一下就消了，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了病床上的绪薇一眼，把涂妈妈半推半抱的拉出了病房。
看着涂誉的父母在病房里因为自己而争吵，绪薇心头很过意不去，但涂誉妈妈说的那些话也没有错，她的确让涂誉为自己付出了太多，他那么优秀，却总是甘愿围绕在她左右，而她能回报他的，却是寥寥无几。
绪薇何尝不知道涂誉的心意，只可惜，她始终无法坦然地接受他。感情不是交易，你来我往便成一桩美事，感情需要时间的滋养与真心的呵护，更需要一个萌发荷尔蒙的契机。它依赖于捉摸不定的感觉，而不是通过理性计划来培养，如果勉强接受，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
绪薇望了望已经放凉的鸡汤，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把勺子搁了回去。
涂誉风尘仆仆从C市赶回来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洒进来，冷冰冰的病房也变成了偏红的暖色调。绪薇抱着枕头睡得香甜，秀气的小脸笼在一片金黄之中，仿佛是料峭春末中一抹暖融融的风景。
她总是不好好枕着枕头，反而把枕头当玩偶一样紧紧抱在怀里，明明是那些大孩子的老师，自己的行为却总还跟个孩子似的。
也不知道她这样的睡姿会不会落枕。
涂誉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轻手轻脚的为她掖好被角，目光流连在她清清淡淡的一张小脸上，想要伸手摸摸她的长发，却在空中停滞了许久，然后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
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站起身，掩好门走了出去，打算去附近买绪薇爱吃的章鱼烧。
刚走到医院大厅，外套兜里的手机就不安分的响了起来，涂誉按了按眉心，接了电话。
那头的母亲声色严厉，兜头就问：“你是不是又去医院了？”
涂誉没有停下脚步，一边推开医院大门，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刚到。”
“你就那么关心她！连家都不回了一整天都呆在医院里！你看你跑前跑后像个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妈妈我躺进医院呢！”母亲今天的情绪似乎有点失控，电话那头的声音怒不可遏，“哦不对，要是我躺进医院了你可能都不会来看一眼吧！”
涂誉的眉头皱了起来，肃声说：“妈，你别这样。”
母亲的怒火仍未熄灭，声音越来越尖细，分贝也越来越高，震得涂誉的耳膜都在嗡嗡作响：“我应该哪样？跟你一样做牛做马的伺候那个根本不把你当回事儿的女人吗？！”
“够了！”
涂誉不再与母亲争辩，径直掐了电话，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在夜市小巷的入口停留了许久也没有踏进一步。一脸寒霜的涂誉，与烧烤摊上的欢声笑语俨然隔绝开来，巷子里灯火通明，食物的香气四处缭绕，而他背影单薄，站成一座孤寂的雕像。
等涂誉拎着章鱼烧回到病房里，绪薇已经坐起身来，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档综艺节目，电视里主持人与嘉宾言笑晏晏，不时有搞怪举动，而绪薇心事重重，竟一次也没被逗笑过。
涂誉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还未发觉，直到一盒章鱼烧从眼前空降，绪薇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这才惊喜的看向涂誉。
“刚从C市回来么？出了什么事？”
嘴上问着行程，手里却迅速的拿起叉子戳中一个丸子，绪薇吃的津津有味，涂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排版出了问题，害得我在印刷厂跟了一天的工。”涂誉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这不，刚到医院门口，想着你肯定馋了，就去买了一盒章鱼烧。”
“谢谢学长。”
她甜甜的一笑，眼睛弯成一条缝，仿佛回到了大学时期每次从涂誉手里接过夜宵的时候。
涂誉见她吃的很香，胃口不错的样子，就问她说：“饿不饿？下午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出去吃点什么？”
绪薇摇摇头，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果和蛋糕，回答说：“不用了，叔叔阿姨今天来看我给我买了好多吃的，我都吃饱了。”
涂誉的眼光从桌上收回，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我妈今天来......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绪薇还没回答，他又急忙补充：“她就是那种脾气，你不要往心里去。”
绪薇嘴上咬着一个丸子，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知道，没什么的，阿姨就是关心你而已。”
她拿起遥控，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一些，平静的看向涂誉的眼睛。
“阿姨还让我劝劝你，别老顾着工作，要多为自己以后做打算。”
涂誉原本担心母亲会给绪薇添堵，然而看到绪薇波澜无惊的眼神后，心中满满的关切像是陡然落了空，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也只是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绪薇今天翻来覆去想了一天，也没做出个什么好的打算。阿姨的话虽然不中听，却句句都是实话，朋友就是朋友，她没理由霸占着涂誉，还影响他的生活，所以还是得让涂誉知道自己的想法，因此斟酌了很久才说出那样一句话。
可是当她看到涂誉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的情绪时，心里还是有些自责的，她欠他许多，却不知该如何偿还。
时间静默流淌，只剩综艺节目微弱的声音在房间里断断续续的回响，绪薇看向电视的目光没有焦点，涂誉靠着椅背也在低头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涂誉抬起头，脸色如常，眼神却异常认真。
“薇薇，你还记得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绪薇眨巴着眼睛回想了一瞬，试探性的问：“是因为......社团？”
大学时的绪薇比以往都更加沉默，行程非常固定，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甚至很少与人交流，大一第一学期，绪薇和舍友说过的话总计都不到十句。
当时的她都被同学认为是自闭症，敬而远之。
直到遇见涂誉，她沉寂的生活局面才被打破。
那是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的期间，图书馆座无虚席，绪薇坐在图书阅览室靠外的一排桌子旁，正在复习专业课，突然有一个人风风火火地从旁边经过，不慎绊倒了桌上的水杯，立刻“水漫金山”，绪薇的课本笔记本都无一幸免。
冒冒失失的男生立刻向绪薇道歉，并帮着她收拾这一桌狼藉。
然而当他拿起绪薇的笔记本，不经意的一瞥，发现本子上记的并不是课堂笔记，而是她自己的文章。
辛辣讽刺的笔触，抨击着她所不喜的社会局面，风格跳脱飞扬，非常的敢说敢写，与她清汤挂面一样的外表截然不同。
绪薇还在慌乱地处理被水浸透的课本，全然没发现一旁的男生眼里已然闪烁起大灰狼一般幽绿的光。
接下来的几天备考，绪薇每天都能看见这个男生，不是坐在自己的旁边，就是守在食堂的门口，正大光明的跟踪她，絮絮叨叨，像个唠叨的老太婆一样。
“这位同学，你看过我们的校刊吗？对我们杂志社感兴趣吗？”
“同学，你很有加入社团的天赋哦，跟我学做杂志吧。”
“绪薇小学妹，我这个社长都亲自来邀请你了，你怎么还不给个面子啊。”
如此这般，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嗡嗡作响，越是厌烦就越是无处不在。
绪薇的无视政策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反而助长了他嚣张的火焰。
可巧大二的涂誉是学校里交际能力极强的一类人，整日奔波在各种社团与比赛之中，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学业，还凭借着出色的能力和出色的颜值虏获了一众小姑娘的芳心。
涂誉缠着一个大一的小学妹入社团的消息走漏出去，不知怎么就被添油加醋的说成了涂誉在追大一学妹，他的众多女粉丝如临大敌，甚至还有人用言语威胁绪薇，让她离自家男神远一点。
绪薇哭笑不得，再一次在操场“偶遇”涂誉的时候，就把他拦了下来。
涂誉异常兴奋，眉毛一挑，得意洋洋：“怎么？小学妹终于愿意投入我们杂志社的怀抱了吗？”
“我再不入社，说不定会被你的粉丝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了。”
绪薇万般无奈，求助似的看向涂誉：“我入了社，你就放过我好不好？还有让你的追随者们也放过我。”
涂誉哈哈大笑，伸出手比划着：“好，你每个月给我三篇有质量保证的文章，我就让你回归平静的学习生活。”
于是，从不加入社团的绪薇被校刊杂志社破格录取，以三篇文章为代价。
可惜她一直以为加入社团就能清静，却不料自己的生活轨迹都被涂誉打乱。
他总是借着社团交流的理由将绪薇从封闭的世界里拉出来，让她与他人交流，将她紧闭的心扉打开，带她走近真正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让她的人生没有从大一那一年就灰暗至今。
陷入回忆的绪薇想起涂誉带给自己的一切，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睛都湿润了。
他从那时候起就对她那么好，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如今说不定就像个蜗牛一样，背着脆弱的壳，陷在苦痛的回忆里无法挣脱，以至于被这个世界所遗弃。
涂誉见绪薇低垂着头，就微微倾了身子，看见她有点发红的眼眶，涂誉先是一愣，紧接着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脸颊，安慰道：“怎么啦，只是问问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的我，怎么就要哭了呢？是不是后悔没早点认识我，错过了多和我在一起的一个学期？”
绪薇收敛了情绪，笑了一下：“是啊，正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坐在最外面的桌子呢，如果没有被你碰倒水杯，我就不会被烦一个月了。”
涂誉拧了眉毛，佯装生气的样子：“还跟我贫，小心我揍你啊。”
绪薇吐了吐舌头，明显的挑衅：“杂志社社长打女生，这要传出去，你的男神地位就不保啦。”
涂誉反被她逗笑了，败下阵来：“你瞧瞧你这嘴，能说会道得跟什么似的，当老师多屈才，不如来我们社里，去跟那些难缠的客户做采访。”
“不去不去，被你拐卖进坑了一次，才不跳第二次呢。”
绪薇的眼睛明明亮亮，与涂誉相视而笑，两人心情愉悦，早忘记了刚刚的尴尬气氛。
涂誉一直保持着笑容，表情很放松，却也透着一种认真。
“薇薇你知道吗？七年前的你的确让我很吃惊，不仅仅是因为你乖巧的外表下藏着那样不羁的灵魂，你的文字里折射出的是你直白讽刺的思想，但我更被你冷漠的伪装所吸引。
“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并非生性凉薄，所有的拒绝都是一种刻意，是你不信任别人，把自己圈禁起来的一种方式。
“当时我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女生呢，那么渴望融入生活，却总是一脸抗拒的表情。大家都说我的人际圈子很广，所以我就跟自己打了个赌，看能不能让你从这种伪装里走出来，我想看你笑的样子。”
涂誉平静地叙述着，表情淡然，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而绪薇也不作出任何回应，只安安静静地当一个聆听者。
“后来看到你一点一点的接触别人，接触真正的生活，就像是春天的冰雪一寸寸消融一样，我关注着你的变化，总是好奇下一步的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想靠近，想观察，想和你多接触，久而久之，这种好奇也就变成了一种情愫。”
绪薇听着涂誉的讲述，在心里把他的话和当时的回忆串联起来，发现事情都变得完整起来。涂誉让她放下伪装走出自己的小天地，既是为了她，也是出于自己对她的关注。后来绪薇变得开朗活泼一如从前了，涂誉也没有放弃和她的来往，反而愈走愈近，大有让从前的传言变成实事的劲头。
不是没被男生追求过，只是涂誉太过优秀，让绪薇承受了太多的目光与纷扰。
“我当时追你的那劲头多大啊，我们舍友都对我刮目相看了，要知道我从前可还真没这么用心的追过一个女生啊，”涂誉得意的哼哼，继续补充道，“感情这种事情也说不明白，一开始只是关注，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喜欢了，一喜欢就不小心喜欢了这么多年啊，认真的程度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绪薇平淡的眼中起了一丝波澜，她看向一旁的涂誉，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保持一贯的安静。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人，我也从未要求你忘记他来接受我，只是，喜欢你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陪伴了我七年的习惯，要说割舍还真的挺难。你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只需要好好的过你的生活，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在，如此而已。”
他的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唇角微微勾起，面庞的神情坚毅而深情。
“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未来，现在我只想延续自己的习惯，让我看着你，这样就很好。”
话音刚落，涂誉探身轻轻地抱住了绪薇，这一刹那，能感受到她纤细的身子小幅度的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又回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不沾染任何杂质，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一个轻柔的相拥，已经代表着诉之不尽的千言万语。
七年的默契，何须言语，一个拥抱便已足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