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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金在中自昨夜回宫以来就没有停留地批阅着连日来早已堆积如山的奏折,因而韩庚并不曾再见过他。这无疑也给了韩庚喘息的机会,他并不保证自己在金在中的柔情攻势下能全身而退,尽管他十分明白自己心里有着金希澈,可父亲的悲剧一而再地提醒他,一颗心确实是可以住两个人的。战战兢兢地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韩庚深怕自己会一个不察教金在中给窜进了心里去。
      然而即便金在中忙于国事,韩庚内心还是惴惴不安的。
      次日一早,韩庚无所事事地在宫内瞎晃悠,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跟在身后的小太监聊着。
      远远见着一个贵妇模样的女子被一群宫女簇拥着走过,韩庚原本了无生趣的脸瞬间阴沉得可怕。
      “春儿,那不是澈夫人么?”韩庚遥望着那女子,身形不着痕迹地闪进一边儿的树荫内,佯装赏花。{某娃:继续咱的名字无能...想到太监就想到了小桂子...}
      “诶?您不认识太皇太后吗?澈夫人是太皇太后以前的名讳了,现在可不得这么叫,要被杀头的。”小太监低着头,全然不敢直视远处的女子。
      “什么?太皇太后?!”韩庚吃惊地回头看他,一向平和的容颜却显现出万分的紧张,“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爷,小的在宫里说长不长好歹也呆了十来年了,这太皇太后小的能认错么?”小太监信誓旦旦。
      “可是,澈夫人不是已经疯了么?她还亲手杀了自己亲生……”
      话还未说完小太监已战战兢兢地跪在他跟前:“爷,您可别再说了,那些个事儿在宫里是禁忌,说了要杀头的。这事儿要是传到太皇太后耳朵里,不仅您自己个儿要惹祸上身,小的也要人头落地啊!爷,求您可别再说了。”
      韩庚将他扶起:“别再磕了。”
      这些个宫里的人动不动就磕头下跪,韩庚实在是拿他们没有办法。虽然知道这是规矩,可不习惯还是不习惯。
      将两腿发软的人搀起坐到一旁的石凳上,韩庚无法理解就是几句话怎么能被吓成这个样子。
      “谢谢爷,可小的不能坐。”小太监坚持站着,尽管两腿不听话地直打颤。
      韩庚叹了一口气,两指轻点:“春儿,这澈夫人,不,太皇太后有这么可怕么?”
      小太监差点儿又跪下去,若不是双腿被韩庚点着穴,这会儿早跪在地上磕头了,扬起惨白兮兮的脸:“我的爷,可求您被再说这个事儿了。您是皇上的人自然不惧怕太皇太后,可小的是贱命一条,您饶了小的吧。”
      “真的……这么可怕?”韩庚看着他。
      小太监捣鼓似地点头。
      “那你可不可以和我说说这澈夫人怎么会成为太皇太后呢?”
      小太监波浪鼓似地直摇头。
      “我给你十两银子。”
      还是摇头。
      “那十两金子?”
      完全不是钱财的问题好不好,我的爷。命都没了还要钱来干什么。
      “那我告诉皇上说你欺负我。”韩庚变脸的速度简直可以媲美金希澈,只不过金希澈是变得可怕令人想逃,韩庚是变得可怜令人想哭。
      “我的爷……”欲哭无泪的小太监一张嫩脸惨白兮兮。
      “嗯?就说你恐吓我怎么样?还是说你敲诈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邪恶了?近墨者黑呢,纯净如韩庚,和金希澈呆久了心底也会有那么些邪恶气息的。
      “爷,您饶了小的吧,呜……”
      正打韩庚玩儿得兴起,压根儿没注意到有人接近。一道戏谑的熟悉声从身后响起。
      “庚,你在玩儿什么呢,好玩儿么?”
      见到韩庚调笑着这小太监的样子,金在中心里甚至觉得有些许吃味儿。怕着他在宫里一个人太过无聊,即便是手下批着奏折心里还是惦着他无法集中精神,他可倒好,自己玩儿得不亦乐乎呢。
      韩庚浑身一震,不禁懊恼自己全然没察觉到金在中的接近。
      见他不答话,金在中转向早已吓得跪在一边的小太监:“春儿,韩爷这是在和你说什么呢?”
      “这……这……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小太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不住地磕头。
      挑挑眉,走到韩庚旁边坐下:“哦,是这么了不得的大事啊?可朕这个人偏偏对他的事儿好奇不已呢。”
      金在中伸手想去抱他,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去。
      韩庚咬着唇犹豫着,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要牵扯到自己就变的复杂开来。这金在中的气势像极了澈,自己压根儿不敢看他那锐利得似乎即将洞察一切的眼睛。
      眯起眼,不怒而威的气势立刻散遍周身:“春儿,说!”
      “你不要吓唬他了。”韩庚到底是个心软的,哪里能见得一个孩子跪在地上不住地哆嗦着。
      不过这也总算让他看到了金在中对自己是如何的忍让了,这些个他不看在眼里的,便是一句话就能让人人头落地,眼都不用眨一下。
      金在中看向他,温柔地笑开:“我就是想知道你所有的事儿啊。要不让他说,那你亲自和我说。”
      总而言之,他见不得韩庚对别人好,即便对方只是个太监。
      连这心眼儿比针眼儿还小的独占欲,都和澈一模一样。
      “好。”按着韩庚对自己的了解,他在澈面前一向瞒不过什么事儿,金在中和澈一般精明,他即便想瞒也一定瞒不过去。倒不如自己先坦白了,说不定还有点儿周旋的余地。
      金在中意外地看着他,眼角带出细细的笑纹,龙心大悦:“春儿,你退下。”
      韩庚看着小太监的身影倒着退下,直到完全不见身影,才回过头来对上金在中熠熠生辉的眼。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皇上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澈夫人怎么会成为太皇太后?”
      金在中骤然眯起眼:“你怎会认识太皇太后?”
      “以前见过一次。”韩庚倒是据实相告。
      金在中却未必肯信:“合着你的性子,见过一次的人能记到现在?”
      韩庚咬了咬唇:“确实只见过一面,我从来不说假话。能记到现在,是因为……”
      “因为什么?”生为一个君主对人观察的敏锐直觉,金在中禁不住追问出口。
      韩庚犹豫地看着他,缓缓道出:“因为澈夫人是希澈的亲娘。”
      明知道说出口就挽回不了,可他本就不是个能瞒得住事儿的,他更知晓这件事儿即便自己不说也早晚会曝光开来,按着澈夫人当年那狠决的性子,韩庚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皇位,更不会放过利用澈的。
      金在中大惊:“你说什么?!”
      “没错。澈夫人是希澈的亲娘,当年大家都以为澈夫人发疯把自己的孩儿掐死了。而事实上澈打一开始就被寄养在澈夫人的表兄家中,那时先皇曾托我爹去看过澈几次。所以先皇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后来先皇察觉到澈夫人的异常,于是托我爹将澈带走,与我爹有深交的一位世伯家正好没有子息,便将澈安排在他家做了养子。那时候澈还是个未满周岁的婴儿。”
      “后来金希澈又是怎样上了玉苍做了你徒弟?”
      “不是你想的那样,澈是无辜的。我爹死了之后,我也已经渐渐淡忘了这件事,直到有一次下山,再次见到澈的时候。才知道我那位世伯一家早就被满门杀害,而澈更是打一开始就是个乞儿,从来没有过有亲人的记忆。我那时只以为澈身世坎坷,觉得他可怜,并未想到他的悲剧是自己亲生母亲一手促成的。直到我带澈回山半年之后,陆陆续续地不知为何,原本从来没有人敢擅闯的玉苍竟隔个几月就有人潜进来。我开始只觉得奇怪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澈夫人找上山来要我将澈还给她,可后来不知为何她又改口说叫我在澈满十八岁之时将他送下山。我不疑有他便应承了下来。”
      “澈夫人离开之后我却越想越不对劲,我看她穿得锦衣贵服,满身高雅,可澈却是个乞儿。我记得澈说过他没有亲人,也记得我爹曾说过澈夫人是个心计深沉的女人。当时虽然疑惑,可我并没有往深处想。后来几年澈夫人也没有再出现,我便慢慢把这件事情淡忘了。而且澈在十八岁的时候,也已经和我……和我……”韩庚红了脸,清咳了几声,继续说着。
      “不知为何,一直到了澈十八岁生辰那天,澈夫人都没有出现。于是我瞒着徒弟们下山来找她,却发现她并非对澈有着骨肉亲情才想认回澈。更是有传闻说是澈夫人得了失心疯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儿,我又惊又惧,那时我只知道我绝不能把澈交给她,可我没想到她竟然成了太皇太后。”
      金在中阴沉这脸:“她想篡位?”
      韩庚急急地打断他:“这件事和澈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是完全不知情的。算起来你也是澈的叔叔,皇上,你放过玉苍吧,我绝不会让澈下山来的,更不会危及你的皇位。皇上……”
      金在中看了他一眼,面色阴沉:“我本就没打算拿玉苍怎么样,庚,我怎么会做让你讨厌我的事呢。可叫我放过金希澈,我有什么理由放过他?你不会是叫我把皇位让给他吧?”
      韩庚震惊地看着他:“不会的!澈和我原本就只在玉苍,十多年来更是从来不曾下过山,澈怎么会对你的皇位有非分之想呢?”
      冷眉看着韩庚,金在中越看越不是滋味:“金希澈这么想太皇太后可不这么想。先皇当年就提醒过我要防着太皇太后,我只道一个妇道人家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掀起多大风浪来,确实没料到她还有这么一手,因而并未真正对她怎么样,现在想来倒当真是养虎为患了不是么?”
      “我想先皇也是防着澈夫人集合前朝余孽造反才会封澈夫人为太后把她关在深宫里的。皇上,你是皇上啊,澈夫人再有能耐她也斗不过你的不是么?这两年来她也不曾上过玉苍,想必也是因为玉苍有皇族中人不得接近的皇训令她不敢擅闯玉苍。所以,只要澈在玉苍,她就不敢造次的不是么?”
      “你就那么护着心爱的徒儿,哼。你可知为什么澈夫人要佯装杀死金希澈?当年澈夫人怀有身孕时先皇曾下过圣旨由澈夫人腹中的孩儿继承皇位,澈夫人以为先皇是为了试探她的谋反之心,故而装疯杀死自己的孩儿以示忠心。先皇本是好意却不曾想是这样的结局,封了我做太子之后也封了澈夫人为太后。你说要是天下人都知道金希澈未死,那么谁才是那个真正该坐在皇位上的人?”金在中盯着韩庚,越看着那惊慌心就越发往下沉。
      韩庚啊韩庚,你只想得到金希澈的安危,你可曾想过我也会有危险?
      韩庚愣住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顿时慌了手脚,若说金在中身为皇帝,他竟找不到一个理由让金在中放过了澈。
      “可澈到底是你侄儿啊,他是无辜的……”
      “你该知道皇族中人是没有亲情可言的,这一刻是手足下一刻或许就会是敌人了。”冷声打断他的幻想,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其实金在中心里并非这么想,可越看着韩庚担忧惊慌的神色越发地不甘,凭什么是金希澈?平平都是金姓,为什么不是自己?
      若当初被送走的人是自己,那么现在和韩庚在一起的人不正是自己么?
      他恨,一个皇位算什么?若说不做皇帝能得到韩庚,他不做皇帝又算得了什么?
      “可在中你不是这么无情的人啊……”韩庚几乎要哭出声来,一思及金希澈将会有危险,他心中已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金在中狠狠地瞪着他,冷不防将他狠狠搂进自己怀中,咬牙道:“我不无情……我不无情如何能得到你?”
      韩庚再一次呆住了,僵立着任他将自己的身子箍得发疼。
      半晌才将双手环上金在中,缓慢地微笑着开口:“韩庚不过一副能入眼的皮相,不值得你这般对待。”
      “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金在中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内心,冰冷入骨,是知道自己和韩庚再也不会有希望。
      韩庚默默地站着。他这时才知道,原来金希澈已经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思及金希澈会有危险的一刻,那被分裂的惊慌,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冰冷得像是听到了死亡的召唤。
      “皇上。”金在中随侍的大太监恭敬地禀报。{某娃:知道偶是名字无能了吧...老人家,偶都么给你起个名字偶对不起你...}
      服侍了两朝君主的大公公早已练就一身非礼勿视视若无睹的本领。这韩家少爷真是皇家人的劫哪,当年先皇若非为着死去的韩家少爷,也不会英年早逝了。宿命的纠缠,一个轮回一个轮回,世事总是这般交替着,他老人家也算是看得多了。
      金在中放开韩庚,整了整衣襟:“什么事?”
      “郑将军傍晚时分会进宫面圣。”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回过头来看着韩庚,金在中显然已经清醒了许多:“庚,郑将军,允浩,他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是我的好伙伴,我想让你也见见他。”
      韩庚舒眉一笑:“好。”
      反倒是金在中愣了一下:“你不问我为什么要介绍你们认识么?”
      韩庚摇头:“因为你一定有你的道理啊,澈也总是这样的,所以不用问。”
      金在中心一寒,别过头苦笑开来,不知道自己还在奢望些什么呢。
      “允浩他,收复玉苍的决心是很坚定的。”
      韩庚奇怪地问:“为什么?玉苍曾有人惹着他了?”
      金在中摇头:“一半是身为世袭的护国将军世家所负的责任感吧,至于另一半是因为……”
      看着突然脸色泛红的金在中,韩庚那木脑子硬是没转过弯来:“因为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哎你不要问了,总之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金在中急急打断他。
      韩庚两眼笑成一道弯:“我相信在中的朋友也不会是坏人的。这样我就放心了,等见过了郑将军,我再回玉苍。”
      金在中强忍住哀伤,艰涩地开口:“这么快就回去么?”
      “下山来也有好几日了,也该回去了,澈他们会担心的。啊!”韩庚说着猛然睁大眼,“我……”
      金在中看着他瞠着双眼说不出话,急急道:“庚你怎么了?……”
      韩庚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下山来忘记和澈他们说了。”
      金在中抽搐着嘴角,他怎么觉得这三天来哪一个地方总不对劲儿呢,这金希澈能让韩庚一人下山来么?

      果然还是金在中了解和自己一般的金希澈,一听闻宫内有刺客立刻下令松缓了禁军,否则金希澈就是有十条小命也逃不过千军万箭哪,什么时候不好挑偏挑在郑允浩回朝时潜进来,着实把金在中吓出了一身冷汗。
      人家好歹也是自己的亲侄子,虽然有个不怎么样的娘。
      面对满身怨气和疲累的金希澈,韩庚自是又愧疚又心虚,可想而知韩庚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按着金希澈的性子,也舍不得对韩庚怎么样,顶多暗自发誓回去玉苍好好疼疼韩庚也就是了。
      这厢两口子还上演着你浓我浓的戏码,那头的金在中原本还在担心着郑允浩不愿放弃玉苍,却让郑允浩在金希澈与韩庚欢爱的门前捡到失魂落魄的金在中,郑大将军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吞进肚里连骨头都不剩,强势得金在中不敢上朝就怕见着他。
      而郑允浩这回被韩庚的事儿刺激了还不知怎地,铁了心要把金在中栓住,配合着他在宫中上演你追我躲的戏码,玩儿得不亦乐乎。
      这日,正赶上金希澈身子复原,准备与韩庚一道回玉苍的日子。郑允浩心知金在中定然会和他们告别,果然在御书房内堵到了那躲了自己一整天的人。
      金在中是一见着他整个脸就熟红透了,一思及自己曾在这“青梅竹马”的人身下宛转承欢,两腿立刻下意识地有撒开了跑的冲动。
      韩庚也终于在金希澈“隐晦”地提点之下领悟到了这两人的关系,笑得越发迷人。
      郑允浩第一眼见着韩庚的时候也几乎被那绝色的容颜震撼得回不过神来,却在一眼见到身边人那痴迷的眼神时立刻落下脸来巴不得他们立刻回玉苍,恨不能拉过身边的人儿挡住他的眼凉凉说一句一路顺风好走不送。
      金希澈浑身散发的气势完全把其余人的存在给压下,若不是有韩庚在,他绝对先把金在中吊起来揍一顿,他的小心眼儿在玉苍可是众所周知的,哪里能见得别个人这么直勾勾地瞅着韩庚看?二话不说搂着韩庚便离开。
      待到目送两人出了御书房门口,金在中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却一下子撞进乌黑有神的一双眸子里,心下悚然一惊。
      “你……你怎么还没走?”
      郑允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走去哪?”
      金在中红了脸,呐呐地不敢看他:“你回你自己的将军府去。”
      郑允浩无奈地摇头,走上前去抬起金在中清秀的脸蛋儿,拭去他眼中残留的水光,叹了一口气说道:“金在中,你躲够了吧?”
      “你……”金在中指着他,“郑允浩,我什么时候躲了?不是,朕什么时候,躲什么躲什么了。还有你大胆,竟敢直呼朕的名讳……”
      后头的话堪堪教郑允浩吃进了自己个儿嘴里,令金在中又惊又怒,这可是御书房啊。
      可惜郑允浩并未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三十几年的感情可不搀假的,金在中的一举一动他了如指掌。
      片刻之后,他才放开气喘吁吁的人儿,一手轻柔地抚上金在中泛着红霞的脸,笑得好不得意。
      嫣红的唇瓣微张着,金在中怒目瞪他,发软的身子偎在郑允浩怀中,却没有开口说话。
      “多少年了,你也知我恋着你,要爱人不会回头看看我么?偏要去找那些个不能爱的,你把我放在哪里?”
      金俊秀常说郑允浩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不论在朝为文,还是带兵为武,文可当学士,武能定人心,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不费吹灰之力从金在中手上夺走金氏皇朝,这人非郑允浩莫属。
      然而老天造人的时候总是带了点恶作意味儿,偏偏郑允浩对着金在中死心塌地得让人咋舌,就是那整个天下也不见得比得上金在中一个笑容更让他满足。
      金在中心里自然也是知道的,自古以来为上者要坐稳江山必然得有几个忠臣死死效忠着,而金在中的皇位能坐得如现下稳当,他自个儿心里也清楚这其中郑允浩占了多大的分量。
      手握兵权过千万,若郑允浩真要造反,只怕这江山不出两日便易主改姓郑了。
      金在中并非对着郑允浩全然无情,只是这几十年的交情下来,他自己都分不清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金在中心里清楚,他是离不了郑允浩的,一辈子离不了。
      可当真要论起“情分”这俩字儿来,他真的迷茫了,爱情这种事儿,他一向认为是要第一眼见着韩庚那样儿,那种猛烈地敲击着心脏狠狠跳动起来的,才是真爱。
      究竟是兄弟般的情谊,还是谁也离不了谁的爱恋?饶是而立之年的金在中,也如同雾里看花看得不真切。
      若说金在中还有点儿与金希澈不一样的地方,那无疑就是金希澈那下定决心便死也不回头的死心眼儿。就像他认定自己爱着韩庚一般,即便想着韩庚不能接受自己,他也绝不给自己留下后路,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向后退一步。因而金希澈的性子是又可怕又可悲的,若非碰上韩庚这么个榆木瓜子,不吃尽苦头才怪。
      而金在中自小身为皇族贵胄,受到的教育自然和平凡百姓不同,即便他有着过人的聪慧和胆识,可一旦碰上该抉择的时候却不得不思虑再三,以利益为前提之下非得计划周全到万无一失了,否则那失去的东西可就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了。
      这便是皇族的悲哀,金在中更是在最顶尖儿处,更悲凉的最上位。
      原本单单只是爱情这么简单的东西并不需要用皇室眼光去看待,可人一旦习惯了一种思维方式便很难再更改,金在中就算自己不愿意这样去思考韩庚和郑允浩在自个儿心里的位置,他也已经找不到别的,平凡普通的方式了。
      这样看来,金在中考虑的反而过多,倒显得优柔寡断了。可这只是身为皇帝必须具备的一种习惯罢了。
      “我等得够久了。更不想再等下去。我们已经不小了,金在中,你有胆再逃给我看看,我打明儿起就宣告天下,你是我的人。”
      金在中震惊地看他:“郑允浩!你疯了吗?”
      “就算是疯了,那还不是被你逼的。多少年了,你明明什么都知道,除了会利用我却什么都不表态,这天下间就属你薄情寡义,自古君王多薄幸,想必我是感触最深的了。或许哪一天全天下都知道我爱你了,你还是不会给我一丁点儿回应。我干嘛傻傻地让你牵着鼻子走?”郑允浩是何许人也?多年来他不过是不愿逼迫金在中,希望他有朝一日心甘情愿爱上自己,可连着发生了韩庚这一出意外,他不把金在中栓紧了都对不起金俊秀送的狐狸称号。
      看着他哀怨的眼,金在中不知为何背脊一阵寒意往上窜,头皮发麻:“你少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牵着你的鼻子走了?我承认我是利用你,可你要不愿意你明明就可以不要被我利用的。而且,而且……”
      金在中其实想说的是整个人都被你吞进肚子里了,那还叫没有给回应?那还想怎地?干脆把自己个儿煮一煮送去将军府算了。可这话他还没说出口就教那薄面皮儿给烧掉了。
      郑允浩一见他那红得跟个番茄似的脸蛋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一手揽着他坐上旁边的椅子。
      “看吧,立刻就把我的辛苦一把抹杀了,这么多年来我眼中也只有你一个,妻不娶妻妾不收妾,多少清心寡欲的日子就这么过过来了,又多少大好的年少青春就这么丢在你身上了。看看我现在,三十好几的人了,膝下无儿无女,将来老了可指望谁来给我送钟呀,可我都是为了你,连考虑都没考虑过娶妻的事儿。”
      金在中听着这话怎么就是那么不对劲儿呢?可郑允浩压根儿不让他有思考的空间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说着。{某娃:偶来说吧花花同学。我说郑大将军,就是金在中和你在一起了你也不会有儿子女儿嘛...= =BS}
      “你自己倒好,三宫六院儿的住着一个个等着你临幸呢。何曾想过我来着?这独守空房的日子这么过着也就算了,我这都是为了谁?可打外面儿的人怎么传我的你知道不?外面儿都传这郑将军到这一代可就得绝后了,因为郑将军不行哪,所以不敢娶妻怕这事儿宣扬了开来丢将军府的脸面儿。”
      郑允浩那哀怨的表情看得金在中傻眼,忒不要脸了吧这小子。哪个不长眼的说郑允浩不行的?金在中真想给那人狠狠煽一记耳刮子。
      “我哪有三宫六院,而且我也没拦着你娶妻生子……”
      总共也就两个妃子还死一个病一个,莫非您说的是一堆宫女任君挑选?得了吧他金在中若不是碰上韩庚那般儿的美人也动不着心挑剔着呢。
      金在中这话说出来可就真有些薄情寡义了,郑允浩面色一凛:“你当真希望我娶妻生子?”
      金在中别开脸,硬着头皮应道:“你爱怎样便怎样,你要娶妻生子又干我何事?”
      可脑子里一浮现郑允浩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景象不知怎地金在中整颗心泛起酸涩气儿都涌不上喉咙。
      郑允浩哪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心下乐翻了天脸上却面不改色地道:“那行,你给我下一道圣旨,我今儿就娶了。”
      “你想娶谁?”金在中瞪着他,郑允浩要是敢说金在中这三个字他马上一掌劈了他。
      郑允浩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道:“十•八•公•主。”
      金在中脑子立刻空白了一下,许久才反映过来:“你说……什么?”
      郑允浩挑挑眉:“要我再说一次么?”
      金在中看着他,心慌意乱。完全没想过郑允浩竟然真会要自己下旨赐婚,心下一急未经过大脑的话便冲口而出:“不行!”
      郑允浩简直就要手舞足蹈,面上却声色不露:“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金在中咬着唇瓣,“十八才十六岁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我不能让你这么摧残了她!”
      “那十一公主也挺可爱的。”
      “不行!十一她……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王大人的千金我也挺中意的。”
      “王大人地位低微,他的女儿配你门不当户不对。”
      “这么说起来的话,展丞相大人家的独生女才貌双全,年过二十,更没有喜欢的人,我倒是觉得她挺适合我将军府的。你以为如何?”
      “这个…她……”憋了半天,金在中死硬憋出一个破烂理由来,“展丞相已经准备把女儿送进宫来做妃子了……”
      “哦……”郑允浩恍然大悟地直点头,“原来如此。那按着皇上您的意思是,哪家小姐比较适合我呢?”
      金在中被逼问急了,恼羞成怒的抬起头来直视他:“好你个郑允浩,合着你就是想让朕赐婚才一天到晚赖在宫里呢吧。你给我滚出宫去,朕不想见到你,出去!”
      郑允浩看够了金在中在他看来是可爱的表情,终于闲闲搂住坐在自己腿上的妖媚身子。狗被逼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是金在中这么个心高气傲的性子。
      郑允浩心知再逼着金在中也逼不出个所以然来,被逼急了要真撑个鱼死网破的到时候心疼的还是自己。若不是怕他真伤心难过他还真想一不做二不休娶几房妻妾给他瞧瞧。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欠了他的,整个人给他拼死拼活的也就算了,一颗心还给他绑得死死的再美的人儿都夺不走一分。
      “我叫你给我出去,再不出去朕喊人进来将你轰出宫去!”大大的眼睛冒着火花,全然没发觉到两人的暧昧坐姿。
      金在中自是气极了也闷极了,否则怎会这样朕我都不分了。
      郑允浩终于笑出声:“你随便叫,不用客气。”
      先不论谁敢轰他郑允浩,就是进来看见这情势也该知道现下是什么状况,哪个这么不长眼敢掺和进来?
      金在中也终于发现这暧昧的姿势,红着脸要从郑允浩腿上跳下:“郑允浩!你你……”
      郑允浩收紧双臂,趴在金在中耳边笑得好不暧昧:“你叫呀,越大声越好……”
      金在中简直要把自己烧死了,顺便在郑允浩身上烧出两个大洞来:“你这个…这个……流氓!无赖!伪君子!放开我让我下去!”
      却是越骂越小声,哪里还有一丁点儿一国之君该有的威严?恨只恨自己当年没有好好学武艺,凭什么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却差这么远?
      见他红了眼眶,郑允浩立时心就软了,拍着金在中的后背轻声哄着:“好好好,我是坏人,我对不起你。我们不是有事儿要说的么?”
      他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孽才让老天这么惩罚自己。
      金在中脸色臭臭地看他,自打郑允浩回朝以来就没正经和自己好好说过话。第一天就把自己那个那个了,然后自己躲了他一天。名为君臣的他们应该谈的事太多了,他怎么知道他要说的是哪件事?自然的,私事免谈。
      “就先说说玉苍的事儿好了。”
      郑允浩闲闲的提醒,金在中这才记起自己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抛在脑后。果然恋爱中人都是盲目无知的,当初韩庚下山来还没给金希澈留下个只字片语的。
      “您该不会是忘记了吧?”再礼貌地提醒了发呆中的人儿一句,郑允浩地一次发现呆呆的金在中也挺可爱,若在平时哪有可能让自己轻易转移了话题。
      金在中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我有可能忘记吗?”
      “是,皇上英明。”于是他又很恭敬地回答。
      瞟了他一眼,金在中不是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意味,可他现下懒得和他计较,他现在可是处于弱势。
      “你知道韩庚为什么会在宫里么?”
      郑允浩挑了挑眉,他是一回宫就和某些个人纠缠不清,哪有什么空闲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儿?若不是崔始源一大早来找过他,否则他还真是一无所知不知道韩庚是哪一个。
      “允浩,朕不打算收复玉苍,也不会围剿玉苍山。”金在中说这话着实是有些心虚的,当初信誓旦旦说着一定要收复玉苍甚至不惜关住金俊秀出兵的是自己,为着玉苍不惜得罪天下武林各大门派的也是自己,若非有郑允浩一力扛着自己又哪来的这般敢与天下抗争的底气?可现下他反悔了不愿收复玉苍的理由呢,只不过为了一个韩庚。
      这理由放在天下人眼里都是受用的,偏生在郑允浩身上最受不得。若当真要说起来庚和允浩只怕是对立关系,而让他们处于这对立关系的人正是自己。这让金在中心虚得不行。
      “哦?这又是为什么?”郑允浩打第一眼见到金在中的时候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是一门心思只绕着金在中转的人,早料到金在中会说些什么。可他郑允浩是谁啊,哪有可能放过这可利用的大好机会?
      那眼神看得金在中越发的心虚,急急道:“允浩,你也见着韩庚那个迷糊的样子了,甭说谋反了,他那样儿的就是几百个韩庚也对朝廷够不成威胁哪。”
      凉凉地看着着急的人儿:“按着性子或许不会,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更何况,我看他那个样子就是个祸国殃民的,你不也被迷的七荤八素神魂颠倒的么?”
      金在中被他这话一堵,呐呐地看着他无言以对:“总之,朕不会再对玉苍有所图谋,你也不行。”
      冷冷的眉眼一扫,令金在中悚然一惊,郑允浩再度开口:“你明知道咱们为了玉苍的事儿费了多少时间人力,你一句不愿就打消了?”
      咬了咬唇,金在中别过脸:“因此我才找你商量不是么,我并没有自个儿一意孤行的意思。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并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命令你。”
      郑允浩伸手将他的脸转向自己:“朋友么?朋友间求人帮助可不带这么气势高昂的。”
      金在中被看得心慌:“那你想怎样?”
      这话说出来金在中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只可惜话一出口便如覆水难收,想要改口已是不可能。
      果然郑允浩露出标准的得逞奸笑:“你说我想怎样?”
      “你想都不要想!”这家伙真是反了天了,金在中恨恨地瞪着他。
      “我可什么都没有想,是你想多了吧?”郑允浩好无辜地回视,捏着金在中下颚的手却不安分地来回摩挲着。
      金在中呼吸便有些急促,粗声低吼:“郑允浩,你别给我得寸进尺,把我逼急了你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郑允浩低笑出声:“好好,我知道了。要我站在你这边儿也不是不可能,可你要允了我一件事儿。”
      沉着脸,他就知道这人不能安了什么好心:“什么事儿?”
      “今后不许有事儿瞒着我,什么事儿都不许。”
      他突然变得严肃,让金在中错愕了一下没反应。
      “你以为我会提什么事儿?让你嫁给我么?那是等你心甘情愿之后的事儿。还是不许你见韩庚?就韩庚旁边那位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得逞我才不去费那个白劲儿。”{某娃:偶特想给耗子加一句“有金希澈在,你和韩庚是没有机会地,和我才是王道”!OMG 耗子你忒有气势了...无良地作者}
      为什么说郑允浩是狐狸?这不是没有原因的。也只有在金在中的事情上,才能看到他那狐狸的特质屡屡出现,换了别人的事儿他是懒得动那脑筋的。
      “好,我答应你。”金在中连犹豫都不曾便答应下来,暗自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却没见到郑允浩眼中一闪而逝的狡诈。
      “既然如此,那先说说我回京那日韩庚同你说了件什么事儿吧。”
      金在中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郑允浩,你敢派人监视我?”
      “我整日地晃在宫里,你们俩还挺招摇,要没听到一点儿风声还真不是瞎了就是聋了。若要监视你,不用假手他人我很乐意亲自执行,反正我也闲得很。”
      若在平时金在中定能听出他话里的语病来,可在这节骨眼下,自己人被紧紧搂着还得时刻提防着那双手不小心溜进自个儿龙袍里,他哪还有闲去听思索郑允浩话里的漏洞?
      “说完之后咱再说说,刚刚和韩庚告别的时候你们俩交流了点什么?”
      郑允浩当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直到把金在中脑子里那点儿他不在期间发生的事儿全挖了个遍。
      最后终于满意地点头,靠在金在中耳边轻咬着那小巧的耳垂,说出吓死人不偿命的话来。
      “当然对等的我也不会瞒着你什么事儿,首先我第一件要告诉你的事儿是,早上那苍月山庄的崔始源过来找我,原来我那失踪了十五年的弟弟在玉苍山,也是韩庚的弟子。也就是说,我打知道这事儿开始便没再准备着攻打玉苍的事儿了。”
      郑允浩笑眯眯地看着金在中呆呆地眨了一眼,又一眼,不可置信的眼越睁越大。
      片刻后,御书房传出金在中震天怒吼:“郑允浩!你竟敢耍我!!!”
      门口的守卫不禁失笑互相看了一眼,郑将军真是料事如神,皇上还真大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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